三句话,主角受为我抛弃孽徒(147)
散乱的心绪被冷风抚平,讼夜的消息来得恰到好处。
黑羽的鹰落下,张口却是魔尊的声音。
他语中暗含烦躁:“内鬼是我身边的药师,已经抓到了。”
“可他不肯招认,方才还想吞药自尽。”
“你尽快赶来。”
黑鹰俯下身,身形膨胀了三五倍,背上足足可以坐下两个成人。
“叫你身边的魔族退下,不想有魔看到我。”
问泽遗翻身上鹰背,将蜷缩成团的烟雾收入袖中。
讼夜哼了声:“这是自然。”
魔鹰长鸣,一飞冲天。
沿途颠簸,身下的景色迅速倒退。
约莫过去一刻钟,魔鹰飞行的速度开始减缓。
下方正是辉煌的宫殿群。
魔宫历经无数代魔尊之手,因为各种内乱被多次损毁,可魔宫不但没因此显得老旧,反倒在次次重建之后愈发富丽堂皇。
鹰翅收拢,降落在一处偏僻的宫殿前。
跃下鹰背,问泽遗脸色煞白。
他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幸亏许久未进食,眼下吐无可吐。
用鬼面遮住脸,又稍稍缓了口气,问泽遗这才推门而入。
这是间小偏殿,规模只有卧房这般大。
讼夜直挺挺站着,脚边是个魔族药修,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嘴里还塞了布料,防止他咬舌自尽。
问泽遗抽空看了眼角落里的鎏金滴漏。
距离三日期限,还有十五个时辰。
“他叫什么名字?”问泽遗打量着地上的药修。
长相普通到怕是丢到魔族中间都认不出,这魔看起来至少千岁,却依旧修为平庸。
“阿怀古。”讼夜道,“他在魔宫药坊内的看管药材,平日不经手伤患。”
“若非彻查,我险些忘记他。”
接到问泽遗的消息,他立刻封锁住魔宫,在墙边发现要逃跑的阿怀古。
问泽遗将昏迷不醒的沈摧玉推上前:“把他嘴里的布取了,我有话问他。”
讼夜一抬手,柔软似布料的法器消弭不见。
“人族?”
阿怀古没分辨出问泽遗的气息,却看出沈摧玉不是魔。
他眯着眼半晌,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仇恨。
“这是魔宫,怎么会有下//贱的人族!”他恶狠狠看向讼夜,“你居然不惜和人族为伍,做人族的狗杂碎!”
他碎了口唾沫:“你果真不配做魔尊,不配接穹窿殿下的位置。”
讼夜的脸顿时阴沉,阿怀古身上的锁链束缚得更紧。
“怎不说你的药还残害同胞,你也枉为魔族。”
问泽遗嗤笑:“两族苦苦维持的和平,被你弄出的破药搅乱。”
“你真觉得你是英雄?”他居高临下看着阿怀古,“你怕是连穹窿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就自以为是替他做主。”
他盯着阿怀古,只要对方有一点自杀的意思就会出手阻止。
“闭嘴。”
被戳中痛处,阿怀古也忘了以死明志,他红着眼大吼:“魔族的一切,都是穹窿大人征战掠夺得来的,若是没有他,我早已是一具饿殍。”
“与魔族未来相比,与人族可笑的相安无事算得了什么?”
“可你的算盘要落空了。”问泽遗平静道,“就凭你们一群跳梁小丑,还想破坏两族和平?”
“我们在阑冰城西寻到能带出摧元丹毒素的引,已经对症下药研究出解法。”
阿怀古脸色骤变:“不可能。”
他一变脸,无疑是证实了问泽遗的猜测。
虽然单纯服用过摧元丹的百姓短期内查不出异常,可灵药之间相生相克,可以催生出恐怖的反应。
若是某些灵药灵香和摧元丹相克,那么让吃过摧元丹的百姓接触灵药,不但能轻松使他们发狂,还能自由控制药效发作的时间。
阿怀古他们九成九是用了特殊的引,才能灵活牵动百姓们体内摧元丹的药性,制造出小规模骚乱。
至于这种引是靠散播气味还是混杂水中,问泽遗也难以确定。
所以他只是说明了地点,却对引的内容只字不提。
阿怀古正在精神脆弱的时候,还被讼夜用过刑,压根经不起诈,轻巧露出马脚。
问泽遗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继续讲。
满室寂静,原本惶恐的阿怀古渐渐冷静,突然咧嘴笑了。
“知道又怎样。”
“我潜心研究百年的灵丹,岂是你们能轻易破解的?”
他的笑声渗人:“之前的摧元丹需要苍雀羽做引,现在却只需要寻常鸽羽,一日就能炼制数百粒。”
“那群没修为的蝼蚁真以为能靠它一步登天,眼巴巴求着我们卖给他们,和魔族摇尾乞怜。”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现在得来的修为,烧的是他们的寿元。”
“他们自以为能脱离命运,可闻到我调配的药引,不还会成为无痛无觉的疯子?”
鬼面下,问泽遗脸色阴沉:“你连你的同伴都要害?”
他们去到供案时,那群魔族疯疯癫癫的,应当也是吸了药引。
“我没害他们,是他们自愿付出。”阿怀古突然激动。
“我们是一体的,为了完成穹窿殿下的遗志,多少牺牲都值得。”
问泽遗蹙眉。
很早之前,他以为“”三爷”是个修为极高心术不正的魔。
可他遇到过的“三爷”们,多数都和阿怀古一样高不成低不就,勉强摸到高阶修士的门槛,甚至算不上聪明。
他们受过穹窿些许照拂,也深受穹窿铁血手段影响。不珍惜安逸的生活,对于讼夜也满是怨言。
可就是这群狂热的魔团结起来,群策群力之下的能力不容小觑。
私欲和仇恨凝结成的信仰,像是邪//教一般可怖。
阿怀古看向两人的目光渗人:“你们以为自己赢了?”
“不,你们还是来迟了。”
问泽遗的心头涌起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阿怀古的话不像是垂死挣扎。
阿怀古也不管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仰天大吼。
“穹窿殿下,是我们无用,没能屯兵养武,从人族那得到足够的灵石,合力让这不成器的懦夫滚出魔宫。”
“可将魔界之外搅得天翻地覆,和该死的人族彻底决裂,魔族也将迎来新的变革!”
讼夜满脸凝重,顾不上生气,唤来一直跟在身边的鹰。
“传我命令,巡查全魔域。”
刚才一直没反应的烟雾突然钻出来,拢在问泽遗身边汇聚成人的形状。
“师兄,发生了什么?”
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兰山远沉默着。
他只是伸出手,点在问泽遗额心。
画面骤然变换。
穿着破棉服的百姓笑着奔走在大街小巷,身上满是补丁,面庞泛着不自然的青白。
遇到路人就要笑着扑上去,蛮劲比些练气筑基的修士还大。
他们身上都带着极为诡异的灵气,隐约透出不正常的黑紫色。
“啊————”
“又有疯子,有疯子!”
伴随着路人的阵阵惊呼,街头巷尾又窜出几个神色诡谲的人来。
慌乱之中,人群四散逃开。
有跑不快的老人摔倒在地,被踩了两脚,疼得不住呻//吟。
闻讯而来的修士碍于仙门规矩不能随意伤人犯杀孽,只能拔剑抵挡,趁机用绳索制服发疯的百姓。
这还只是阑冰城的一隅而已。
“阑冰城突发内骚乱,数百人受摧元丹影响。”
兰山远收回手,声音冷静:“各宗门已经调遣人手,在魔域洞开前情况尚且可控。”
他没说下去,可问泽遗听得明白。
因为他带的人手足够,目前还能控制住百姓。
等到魔域开启,北境发狂的人遇上魔域发狂的魔,加之魔域渗出的魔气加倍影响服用过摧元丹的人,那才真是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