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食客不是人(24)
夏长清:“……”
虽然三观在上次就已经被打碎重塑过了,但再次看到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仍然很震撼。
牧鱼看着师无疑在后厨熟练地烧开水、刷锅洗盘子,不禁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
这个朋友太好用了!
“对了,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感慨一番之后,牧鱼给自己泡了一杯菊花茶,又问夏长清。
夏长清艰难地将视线从后厨挪开,勉强找回理智,“啊,这个……”
一旦回归正事,她就又迅速变成了那个精明干练的女警官。
只是今天的事,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再三才说:“这样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想请你帮个忙。”
牧鱼眨眼。
这台词,我可太熟了。
只不过一般跟我说这话的都不喘气。
夏长清把茶杯捏在手里,看着水中起起伏伏的小花,“其实在这之前,我做的是刑警的工作。”
牧鱼呀了声,“这可真了不起。”
虽然都是警察,但是刑警接手的大多是恶性刑事案件,经常要跟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打交道,算是常见警种中比较累也比较危险的工种。
夏长清似乎也回忆起当年,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追忆和怀念,也有不甘和遗憾。
“只是两年前,我在追捕逃犯的时候受伤,造成脊椎脱出,恢复后也没有办法再继续高强度的抓捕工作了……”
虽然是几句轻描淡写,但不难想象。当时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普通人可能很难想象,哪怕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每年也会有许多案件迟迟难以告破,以至于成为悬案。
夏长清就遇到过不止一次。
而令她印象最深,也是至今,甚至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则是刚参加工作后不久的一起。
一起甚至不能被定性为刑事案件的案例。
事件的起因是一次家暴。
一般来说,基层民警都很头疼这种案子。
主要是家暴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绝大部分有一就有二,最彻底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离婚,并且远离有家暴倾向的男人。
但说来容易,做来难。
第一,取证很麻烦。
第二,很多女性或是迫于社会压力,或是迫于经济压力,对婚姻依赖性很强。
有时候外人帮忙调解,吃力不讨好,最后女方反而会帮着施暴方说话。
普通情况,家暴是不归刑警管的。
但那次那名叫黄玉华的主妇受伤实在太严重,当时就爬不起来,被送到医院后发现内脏出血。
于是家暴性质立刻上升为刑事案件。
当时带夏长清的警察接手了,她也全程跟随。
根据夏长清的回忆,黄玉华当时是想离婚的,可是她放心不下不满三岁的儿子,而且她的丈夫张勇痛哭流涕下跪求原谅,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有下一次,黄玉华就犹豫了。
在当家庭主妇之前,黄玉华只是一个普通的超市收银员,没有什么一技之长。
如果离婚,能不能拿到儿子的抚养权暂且不提,就算能拿到,也很难给他良好的生活环境。
光靠自己的收入,她甚至连房子都买不起。
这就是摆在绝大多数家庭主妇面前最大的难关:经济压力。
夏长清现在还记得前辈当时叹的那口气,“完了。”
这种事一旦当时不能下定决心,基本就离不了了。
而当事人如果自己没有离婚的意愿,外人无权强力干涉。
然后仅仅过了两个月,黄玉华再次来到派出所求助,说她丈夫又打她了。
但张勇显然是个非常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人,这次他用了皮带,打人非常疼,可留下的却基本都是皮外伤。
甚至连轻伤都算不上。
据张勇辩称,是黄玉华自己行为不检点,跟外面的男人眉来眼去,勾肩搭背,他作为丈夫一时热血上头才动手。
“……但一段时间以后,黄玉华失踪了。”
夏长清神情凝重道。
第21章
牧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您是担心黄玉华被害吗?”
夏长清道,“不是担心,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出事了。”
包括她师父在内的几名同事都认为黄玉华被害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是一种直觉,长期奋战在刑侦一线的刑警们特有的直觉,很少出错。
“张勇这个人对内有非常明显的暴力倾向,而且相当狡猾大胆,每次家暴都在不断试探底线,有两次直接掐脖子,就是非常典型的表现。”
对这类人而言,从施暴到谋杀,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难跨越。
说到这里,夏长清用力搓了搓手,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既没有黄玉华被害的直接证据,也找不到她的尸体。
当时张勇报的是失踪,但警方却发现疑点重重:
就算户口本和换洗衣物来不及拿,可谁离家出走会不带身份证?
黄玉华是个外来的家庭主妇,性格也内向,娘家离得远,几乎没有任何社交圈,每天两点一线就是家和菜市场。
而她买菜也没有固定摊位,都是哪家便宜去哪家,有时可能在路边看见乡下进城卖菜的小贩随手就买了。
这就直接导致搜寻工作非常困难,因为没人会注意到她消失。
当时发现疑点后,警方传唤了张勇。
可惜十多年前的康城监控系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监控画面不清晰,且存在大量死角。
只要有心,很容易躲过去。
因为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好又把张勇放了。
后来走访时有邻居回忆称,张勇报失前几天曾听到夫妻俩争吵,一度上升到扭打,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但这种事发生过多次,黄玉华自己立不起来,大家也都没在意。
结果几天后,张勇说黄玉华卷了家里的钱,跟野男人跑了时,还有几个邻居私下觉得痛快:
看吧,娶了老婆不知道珍惜,这下跑了,后悔了吧?
但当夏长清他们询问具体细节时,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
“那肯定跑了嘛,打成那样,谁不跑?”
“见倒是没见过,不过张勇自己说的嘛……”
“啧啧,真是狠心呀,就像那么小的孩子不管。”
“瞧你说的,她一个女人家跑到外面去怎么带孩子?虎毒不食子,张勇再坏,还能把儿子打死?”
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证人看到黄玉华离开家。
“那天听了你的话之后,回去我就一直在想,都说人有冤屈会死不瞑目,魂魄也不能入土为安。”
夏长清的神色有些尴尬,显然这种求助完全颠覆了她迄今为止接受的教育和理念,“能不能请你帮帮忙,确定一下黄玉华现在是否还在人世?”
这起失踪案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哪怕如今已经不再是刑警,也还是放不下。
偶尔外出,看到街上说笑玩闹的母子时,她就忍不住会去想,如果黄玉华没死,她现在在哪里?
如果她死了,又会是多么绝望无助?
她知道求助鬼神有些荒谬,说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但是……
除此之外,真的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国内对恶性凶杀案的追诉期是20年,而现在,时效快过了。
牧鱼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请求。
问生死?
没经验呀。
之前都是鬼来找他,他还没主动找过鬼呢。
如果夏长清为的是自己,牧鱼肯定就怕麻烦推掉了。
可现在?
他抿了抿嘴,低头看到手边的胖头鱼银链,“我试试吧。”
既然都兼职了,总该有点能力吧!
见他答应,夏长清明显松了口气。
牧鱼才要说话,她就摆摆手,“我理解你的顾虑,就算没结果,我也谢谢你。”
说罢,站起身来,郑重地朝他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