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我的猫谈恋爱(27)
猫咪明明听不懂,还是应和了一声。
离开学校前,糜知秋拿起手机了两遍,最后还是直接去了夏炘然的宿舍。
这十八米他丈量了好多次,这一次走了三十步。
敲开门时,夏炘然正踩着行李箱,努力拉上拉链,大概是因为下个学期不住宿舍了,他要带走好多东西,还额外往书架上放了一块布挡灰。
仿佛这是一场为期半年的葬礼。
糜知秋敲敲门框和他说,“我走啦。”
夏炘然还拽着自己鼓鼓的行李箱,“我送你去车站吧。”
他知道糜知秋喜欢绕远路去坐公交回家。
糜知秋指了指他艰难的整理任务,“不用啦,你还要忙呢。”
说完又补了一句,“一路平安。”
夏炘然笑了一下,“我还准备在家过年呢,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
午后的光拉出了一整面的平行线,夏炘然半蹲在那里就像埋在阳光的怀抱里。
寒假似乎总是因为春节,显得内容繁多。
糜知秋妈妈虽然从来不做家务事,但最近却沉迷整理花园,每天都像采花的小姑娘,给他展示一篮子的广玉兰落叶,片片厚重橙黄。
盟主在群里问大家干什么呢,糜知秋拍了一张给他们看,“欣赏我妈的劳动成果。”
盟主就回他一张满汉全席的照片,“怎么咱们妈的劳动果实品种很不一样。”
因为出不了远门,男大学生的在线时间变得长了很多,他们五个人正好一起五排。
好像住在一起过的人随时都能制造出还在一起生活的氛围,有一次游戏打着打着大黑突然吐槽,“我仿佛闻到了盟主泡面的味道。”
糜知秋点拨他,“你饿了不要赖别人。”
盟主的声音能听出来是吓了一跳,“你是什么狗鼻子,我刚才都闭麦了,你还能隔着网线闻到。”
看他们说话间送了敌人一个三杀,夏炘然有些习惯,继续四平八稳地指挥,一分钟后就报仇雪恨。
等到糜知秋妈妈终于对花园里,每天都会新诞生的落叶失去兴趣时,除夕夜就到了。
他家过年和过生日一样非常从简,糜知秋甚至在吃年夜饭的时候问夏炘然,明天还打不打游戏,夏炘然回复得很快,“不走亲戚吗?”
糜知秋咬着筷子,“等下零点在寺庙敲个钟,年就算过完了。”
夏炘然很少见到这么别致的过法,回想起了糜知秋妈妈举起大锅让他吹火的样子,感觉倒是像他们的风格,“还挺浪漫的。”
糜知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点了下头,“五块钱一份的素斋特别好吃。”
他想了想,“也可能是因为零点吃什么都好吃。”
失去了烟火,城市里的新年变得安静了许多,夜色吞吃了皎皎星河,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让寺庙褪去了平时的庄严肃穆,在烛火间频生出热闹。
糜知秋答应了夏炘然录给他听零点的钟声,但是却拒绝了另一个简单的要求。
“给我看看素斋长什么样。”
“我只能帮你尝尝。”糜知秋怀疑自己的拍摄水平会激发夏炘然恐怖的形容能力,决定留给对方想象的空间。
木质的钟杵让每一下钟声都震得悠扬绵长,远远走来便能听到澄净的喈喈声,糜知秋试着录了几次别人撞钟的声音,都觉得很好听,终于要轮到自己时,糜知秋却关掉语音备忘录,打通了夏炘然的电话。
对面接得很快,但只得到了一声“你等一下”,就好像被闷闷得包裹住,像是被塞进了口袋。
湿润的土壤有着隐秘的芬芳,烛光蝉翼般笼罩在周围,把声音浸得过分温柔。
夏炘然听到了三下钟响,砰砰砰得在耳朵边绽放。
就像转瞬即逝的烟花。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对谁说了声谢谢,似乎走动了几步,然后才重新拿出手机,“听得清吗?”
夏炘然笑了一下,突然责备他,“你不录下来我就只能听一遍。”
糜知秋倒是没想到自己一番苦心没被领情,“你还准备日日重温呀?”
夏炘然都能想象到这时如果他在自己身边,一定在抬头看自己,圆起一些的眼睛边上睫毛会显得毛绒绒的。
有些感情就像纹身,规划整齐,人人都以为知道它的方圆,唯独自己记得,这是怎样一笔笔填充描绘。他忍住没有笑出声,而是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然后就像在讲什么大事,声音温和又严肃。
“过几天有亲戚结婚,在你的城市。”
你的城市。
几个干枯的词陈列着,被水泡开,却有独有的纹理。
糜知秋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觉得这句话是他反复咀嚼后,才认真说出来的,带着很多别的意味。
可是时间没有允许他细想,就这样带着这个问题戛然而止又拉着进度条反复压缩膨胀的。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后来他会收到了夏炘然发来的消息。
“我在你楼下。”
然后打开了窗户,就会看到一片叶子从广玉兰的树枝上掉下,顺着风落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个人骑在自行车上朝他看,车筐里放了一束花。
被丝带扎成了绣球般的圆弧形。
就好像新娘手里的捧花,绽放在冬天里,告诉他答案越来越近。
第32章 筹码
除夕之后,糜知秋觉得心跳变得很快。
他一开始怀疑是因为月亮要掉下来了,地球在偷偷提醒他。
后来又感觉是呼啦呼啦麻将相撞的声音太嘈杂,打乱了他心脏的节奏。
糜知秋家过年总是结束得最早,所以家里每天都聚集着关系好的邻居一起打牌。
一开始糜知秋妈妈说今年要买个好的麻将机,不容易坏。
仿佛准备当个传家宝留给糜知秋老了继续用。
结果路过的糜知秋爸爸回忆一个朋友买麻将桌花了三万多。
“就是因为他,我们都学会了修麻将机。”
这些热闹荡漾的日常带着糜知秋的心脏起起伏伏。
有一个邻居的小孩也跟着父母经常来串门,刚上初中的小姑娘,特别喜欢坐在糜知秋房间的地板上看那些好像属于大人的。
有时候小姑娘会特别沉重地叹一口气,吸引糜知秋的注意力。然后辫子晃动一下,指指手里的书,“感觉长大后真好。”
他们的世界暂时还很简单,连带着烦恼的样子都格外可爱。
糜知秋笑,“年纪小是最开心的事。”
小孩子并不知道他们拥有着饱和度最高的快乐,也无法想象长大后的自己会害怕美好,担心那是转瞬即逝的拥有。
他从来不回避和年纪小一些的人说好似深奥的话,因为其实他们懂得,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经历。
“大人有太多需要假装快乐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话,但他看着手机里夏炘然发来的车票照片,总想和人说些什么。
线索层层叠叠地缠绕铺展,目的地在迷宫里出走。
糜知秋知道夏炘然会来,即使夏炘然对此只字未提。
他甚至没有等待,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目睹了夜幕和他如约而至。
直到他推开窗户,看到对方难得穿着厚重的衣服,正搓着手往手心呼热气,才有些好笑地想。
大人也有很多需要假装不开心的时候。
他等着夏炘然望过来,朝自己挥手,故意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向他歪了一下头。
夏炘然非常容易在他面前透露出坦率的那一面,立刻笑起来,朝他招招手又拍拍车后座,还裹着外套耸了耸肩,没有出声地念了几个字。
咬字很夸张,糜知秋猜,他在说多穿一点。
这可真是最不用他担心的事了,糜知秋会少穿衣服吗。
假装冷淡的人没能藏住笑容,只盼望夜色替他保管这个秘密。
夜晚答应了他的请求,又告诉他另一个秘密。
那些慌张的心跳不来自于家里的麻将声,而是来自门外等待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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