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80)
沈雁州问道:“何事?”
夜离道:“伺候我的这两个小子,身世可怜,往日有我在还能照应,我死了,他二人迟早沦落风尘,避不开这曲意奉承的皮肉生意。雁州,就让他们跟你走罢。”
镜莲拽着被褥一角凄楚哭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陪着离哥哥。”又被目莲一把抓了回去,抱在怀中,那少年红着眼,仍是强忍抽泣,哑声道:“我和弟弟……但凭离公子吩咐。”
沈雁州道:“夜离放心,尽管交给我便是。”
夜离无声笑笑,轻轻碰了碰沈雁州的手。他手指大多被顺着指节寸寸捏碎,如今上了药,疼倒不疼了,却也钝如死物,隔着纱布更是毫无知觉。未免……失望。
他气若游丝,阖眼叹道:“沈雁州……沈雁州……哪怕,一刻也好……”
尽管语焉不详,沈雁州却听得明白。他一语不发握住夜离僵硬的双手,目视覆盖其面上的青色面纱渐渐平缓、终至不再起伏。
那青色薄纱隐隐有辉光闪烁,忠心耿耿,至死都将青年被毁坏的面容遮掩得严严实实。
佛说人生七苦,最苦莫过求不得。执念一起,便如蛇虫噬心、火炙油烹,教人辗转反侧,难有片刻安宁。
沈雁州道:“目莲,你同……”
他才开口,镜莲突然冲了过来,狠狠朝他砸了一拳。只是这小孩身量小,小拳头抡在腹间不痛不痒,那小童却已用尽全身气力,随即嘶声嚎哭,冲出了厢房。
头牌活着时身价千金,死了便一文不值,听涛巷将其尸身弃若敝履,倒省了许多麻烦。沈雁州便带着哭得双眼红肿的两兄弟,全程为夜离操持后事。
夜离素来喜静,冷冷清清下葬正合那青年心意。
沈雁州追忆至此,突然被怀里人一声低哼唤回神智,便摇了摇头,摒除脑中前尘旧事,抬手轻轻抚了抚沈月檀后脑。
那少年如小兽般乖巧蜷缩依偎在怀,一头长发海藻般披散肩头,手指抚触只觉柔滑如水,令沈雁州沉甸甸的郁结心思融化了大半。
再低头见他眼角泪痕未干,剩余一半也融化,胸臆间暖流如春潮起起伏伏,冲刷满目疮痍的荒原。
于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通天之路由白骨铺就。心甘情愿者是足下基石,满怀怨愤者成身后诅咒。沈雁州早有觉悟,既然选了这条路,遇顺从者必踏其尸骨,遇反叛者必负其仇恨。
香大师也罢、夜离也罢,成千上万追随他的修罗众也罢,一个也逃不脱。
古人语一将功成万骨枯,王座之下、万丈千仞、皆是尸骨。
然则,唯独眼前这人,却是他仅有的、最大的失算。
那少年泪痕满面抬起头,就见沈雁州目光清明柔和,嘴角隐隐含笑,仿佛先前重创不过是幻觉一般。
他胸口一紧,用力抓着沈雁州衣襟,整个人压在兄长怀里,才道:“雁州哥哥……!”
那人却张开五指,轻轻扣住他后脑,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贴上了沈月檀双唇。
第63章 缠绵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沈月檀只觉鼻尖气息灼热缠绕, 呼吸难以为继, 趁着唇分的间隙忙道:“雁州……唔……”
沈雁州却不给他机会, 稍稍一分,又再度贴合。侵入纠缠、贪得无厌, 手掌稳稳扣着沈月檀后脑,不容他有丝毫躲闪。
沈月檀几次试图抵抗未果, 只得顺从仰头。沈雁州侵略愈深, 搅得他脑中只剩热腾腾的浆糊,回过神时早已气喘吁吁,气血涌动如熔岩, 烧得他神志不清。
沈月檀察觉到异样,愈发窘迫地并拢双膝, 他整个人被禁锢在沈雁州怀中,稍稍一动就被明察秋毫。沈雁州眼神幽暗, 终于大发慈悲往后撤了撤,笑意却加深, 意味深长伸手在他腿上轻抚, 低声笑道:“圆圆也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沈月檀耳根红得通透, 仿佛滴水就要立时烫成水雾蒸腾,被抚触处更是滚烫酥麻, 僵硬得肌理宛若濒临寸寸崩断。
他蜷起了身躯, 只觉头顶视线烧得令头皮发麻刺痛, 自暴自弃般闭上眼, 声音细若蚊蚋:“魔兽乱世,无、无处安家。乱世不平,我、我不成家。”
头顶突兀响起一声嗤笑,沈月檀又羞又恼,才要开口反驳,却被那人手掌一握,腰间骤然一酸,顿时呼吸凌乱不堪,哑声哼了出来。
“呜……沈、雁、州!”
沈雁州听他咬牙切齿,心中也渐渐燃起火热,一本正经应道:“唤本座何事?”
他嗓音低哑肃然,手指却游刃有余,轻薄悱恻,逗弄得那少年渐渐轻颤。
沈月檀明知二人如此处境十分不妥,心中却不过半是困惑,半是欢喜,至于沈雁州一反常态做出这些举动,他竟然分毫不觉排斥。
然而到底生涩窘迫,虽然不反抗,却红着脸恶狠狠道:“你也不许成亲!”
沈雁州闻言却停了手,低低叹息一声,将沈月檀抱在自己腿上坐着,抚了抚少年清秀面颊,动作透着十成十的旖旎亲昵,随后叹道:“我对你做了这些事,若是转头就去成亲,恐怕要被你天涯海角追杀、千刀万剐责罚。在下是万万不敢的。”
沈雁州停手时,沈月檀误会他待要就此放弃,顿觉心中空落,猛沉到无处安放一般。不料短短几息峰回路转,令心绪大起大落,沈月檀如何把持得住?先前止住的哽咽顿时化作了呜咽,倾身靠在沈雁州宽厚肩头,却因忍得辛苦,身躯再度微微颤抖,这一次却非关情念,而是得偿所愿的欣喜。
“沈雁州……沈雁州……”
沈雁州这一世听过无数人唤他姓名,千锤百炼下,无非是如风过耳。就连夜离当年临死之时饱含情谊哀伤喃喃念他,也不过令他有一丝道义上的歉疚罢了。
如今分明是听惯的少年嗓音,抽抽噎噎唤了几声,却宛若妙音天神自天界降临,拨动了连神王也无法抵御的美妙琴弦,任你强如亘古冰川,也只得软化臣服。
宛如逃不开的前路魔障、命中劫数,却叫人非但无怨无悔、甘之如饴,更生出无限岁月静好的欣喜。
沈雁州低声应道:“我在。”
他注视少年愈发涨红的面颊与闪烁喜悦之色的双眸,眼底也泛起不加掩饰的笑意。哪怕怀里这人身负降魔圣印,迟早要背叛他,却仍只觉内心宁和甘美、充盈富足,惟愿此刻能持续长长久久,不要终结才好。
沈月檀却忆起数年之前,那位离经叛道的竹林宗侍女私下里同他传授的经验来:若两情相悦,自然水到渠成。
他到底做贼心虚,便愈发坐立不安,低声道:“雁州哥哥,我、我想……”
沈雁州却好似洞彻他心思,慢条斯理拉着腰带一端轻轻一扯,应道:“我也想。”
只是出乎沈月檀意料之外的是,分明水到渠成,竟也依然苦不堪言。途中他几次三番抵抗挣扎,待要逃离,最终沈雁州忍无可忍,将他翻身压得结实,竟分毫不留情面地叫他痛了个彻底。
待云散雨收,沈月檀早已怒不可遏,作势欲踢。沈雁州却在他额角轻轻落吻,柔声道:“圆圆,我可是重伤之人。”
沈月檀待要反唇相讥:先前生龙活虎,横征暴敛,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受伤的征兆,如今却来示弱?然而眼角瞥到仍然散落地上的零碎玉石,不禁胸口一抽,半个字也说不出口,再多不满也烟消云散,只留下愁容满面:“这、这如何是好?”
沈雁州却随意摆摆手,玉刀碎屑自动收拢消失,他方才笑道:“不必担心,我有法子。”
沈月檀也不再赘言,顺势枕在沈雁州肩头,二人沉沉睡去。
他心中已打定主意,回宗就去同香大师商议,如何避开香道禁忌,提升修为,尽早打开六道贝叶经全本,则必定能寻到修复脉轮、重生道种的法子。
只是任凭沈雁州运筹帷幄,却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二人在灵山疗养时,武斗会已将入尾声。叶凤持于擂台赛连挫数十名世家精英弟子,如今夺冠呼声日益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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