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大人+番外(56)
梁思上下察看郭盛有无受伤,郭盛道:“这个时候他们找信是为了什么?”
梁思抬头,没有明白他意思。
郭盛眉头深锁:“信纸在我身上已有一月余,白莲教若是想拿回信纸应当早就有行动,为何拖延到现在?”
梁思一顿,突然站起来道:“我知道信纸上的字是用什么写了?”
梁思去冰窖,郭盛阻止他进入冰窖,自己去搬了一块冰,梁思将冰上盖了一层白布,纸放在冰上,冰散发着冷雾,在冷雾中纸上的字渐渐显现出来——
赫然便是张永那日所说的,信中言如果想要知晓军中细作是谁,还有白莲教的作战图,洞月桥一会。
张永果真!那般聪慧的人竟然因为如此低劣的圈套而丧了命,唯一的可能是他明知是圈套也要一试,张永竟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朱厚照何其有幸?
如此聪颖之人,连自己生死都算到之人,他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中,到底写的什么?
郭盛却突然道:“原同,你知道怎么让银子迅速融化吗?”
梁思问:“怎么了?”
“这多么天,我一直在想信纸和那五千两白银的问题,信纸现在已然解决了,让朝臣相信就只有那五千两白银。
白莲教为何要花时间花力气重新熔铸白银?在这种关键时刻,白莲教本应全身心投入战争中,真的是为了虚名,大肆办理立国盛典,重铸白银?”
“你是说,白银从库房盗的时候根本不是白银,而是已经融化了的,所以轻而易举被带了出去?”梁思道,突然灵光一闪,联系起了前后,“细作故意在军中投放耗子,为的是张永派人打扫库房时,白银变成液态,就是水一样可以流动的状态,被当成污水运了出去!”
郭盛目光一亮,梁思解释的更全面,这样就说的通了。
梁思又道:“是有一种东西。”
☆、第 68 章
朝堂上, 朱厚照难得了上了早朝, 模样萎靡悲伤, 瘫在龙椅上,道:“朕终究是错怪了德期,朕辜负了他……”
杨廷和最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皱着眉头道:“陛下不该为了一个佞臣颓废,荒废政事。”
朱厚照一叹,招了招手,梁思从殿外进来, 拱手道:“臣锦衣卫指挥佥事梁思,见过陛下。”
朱厚照抬了抬手, 示意不用行礼了。
李东阳和杨廷和等大学士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熟悉, 一想才知是那个民间传的很厉害、断案如神的锦衣卫。朱厚照从小就在杨廷和身边, 杨廷和一猜, 就知道朱厚照要干什么,替张永翻案罢了,故此面色难看。
朱厚照道:“梁思, 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
梁思拱手:“是!”
杨廷和一声冷哼。
梁思道:“大家想必对张永通敌卖国的事都有所了解, 但真实情况这是白莲教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 主将被换,军心溃散,连连战败。”
杨廷和道:“有何证据?”
梁思从怀中掏出了纸,纸上现出了当日庭审如何都没有出现的字:“这便是张永当日收到的信纸。细作在上面用了一种特殊的墨水,这种墨水在干后字迹会消失, 但是一遇到冷,便又会显出。
这封信在都察院郭御史手中已达一月余,却在昨日遭了争抢,因为天气渐冷,暗中的细作当心字迹会显现出来,所以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要抢回去。”
杨廷和拿过信纸,看了一眼,递给了李东阳,几位内阁大臣纷纷传看了一遍,窃窃私语,表示不信。
梁思面色如常,缓慢道:“各位若是不信,尽可在等一刻钟。”
信纸又回到了杨廷和手中,杨廷和捏着信纸上下看了看,满脸狐疑。
梁思朗声道:“至于五千两军饷消失,是因为一种水。炎彬,进来!”
曹炎彬左手拎了一个水桶,水桶上盖着盖子,右手捧着一盒白银,曹炎彬将水桶小心放了下来。
梁思将盖子打开,众臣围过去,一种浓烈的味道袭来,水的颜色极像尿,众人纷纷捂鼻,有人斥道:“大胆梁思,敢将马尿带上殿来?”
梁思微微一笑,道:“炎彬。”
“是。”曹炎彬给每人发了一个口罩,群臣望着手中模样怪异的口罩,面面相觑。
梁思道:“各位大臣,等会我将让炎彬来演示,此物与银子发生反应中,会散发大量的毒气,还请各位带上面罩。”
群臣不以为然,有的人还在嗤笑。
梁思和曹炎彬带着了口罩,朱厚照也带上,群臣无法,也只能跟着带上。
曹炎彬带上皮质的手套,神情严肃,动作小心,先拿起桶盖,小心放下,再抬起桶,缓缓将黄色液体对准盒中白银倒下——
立刻“噼里啪啦”,盒中滋滋响,黄烟滚滚,散发着浓烈的腐臭般的味道,银子竟然在消熔,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群臣震惊的退后,手紧紧捂着罩着面罩的脸,难闻的气味让他们皱紧眉头,这绝不是马尿。
不过半个时辰,白银完全熔为银水,如一摊失去支撑力的软泥巴。
梁思道:“这便是王水(注1),可以销骨熔银。也请杨大学士将手中书信示于众人。”
杨廷和震惊望着刚才那熔银一幕,经梁思一说,从震惊中醒来,望向手中信封,再是面色惊讶,信封一直在他手中,竟然没有一个字了。
杨廷和将书信示于众人。
群臣也慢慢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再望杨廷和书信,现在都相信梁思所言不虚了,世界竟然真有如此神奇之事,自己所知竟不如一个被称为鹰犬、只懂使蛮力的锦衣卫。刚才几个反驳的厉害的人面红耳赤,只觉得被人打了几个耳光。
梁思不嘲讽,也不自恃见识,平平和和立于当中解释:“王水是一种很特殊的水,配出来非常不易而且,各位大人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而信封上的字其实遇冷即现,各位大臣都传阅过,应该感觉到纸上微微有些凉气,是因为我在进殿前这份纸一直放于宫中冰窖处,等到冷气退去,回到正常温度,这字迹便回完全消失,再放入冰窖中,字迹又会显出。与我们以往认知的用醋遇热显字,其实正好相反。”
群臣默默然点头。
杨廷再望梁思,眼中隐隐升起欣赏,态度一改刚才:“那是何人所为?”
梁思道:“杨一清将军已抓获那两名细作,正在殿外。”
“宣!”朱厚照道。
两名细作被押进了殿内,一看盒中景象,面色一变。
“你二人是如何将白银运出来的?”朱厚照怒道。
两名细作连连道:“禀、禀陛下,我们根本没有盗,陛下冤枉啊……!”
“还敢狡辩!”杨廷和率先道,他一张冷脸严肃非常,笃定道,“若不是你二人盗窃军饷,为何刚才见到如此场景面色一变,分明是熟悉这种反应,担心被戳穿!”
两个细作登时慌作一团,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廷和喝声道:“将这两人衣服扒开!”
有小太监应声上前,两名细作浑身颤抖,裸着的上臂果真出现一块印记,两名细作似乎是早先被人教导过怎么说,忙道:“是烫伤,烫伤!”
杨廷和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桶,王水泼到了两名细作身上,两名细作惨叫连连,而被王水接触过的肌肤与臂膀刚才两人声称“烫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朱厚照怒道:“将这两人推出去斩首,头颅送到湖北,命人挂在城墙上,朕要让白莲教的人看看!”
细作被拉了下去。
梁思又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杨廷和道:“这是什么?”
梁思:“这本书讲的是关于白莲教的起源和一些‘法术’,太|祖时期就被封为禁|书,禁止销售,但是民间仍然有不少人私下流传,尤其近段时间,白莲教屡屡打败我军,民间传言是弥勒佛显法了。”
杨廷和蹙眉,抓身道:“陛下,白莲巫术盛行,臣建议每家每户严查,每个书肆都要重点查看。”
梁思却持了不同意见,道:“陛下、杨大学士,臣倒是觉得法不责众,而且往往越是压迫反抗的越厉害。”
朱厚照道:“梁爱卿有何意见?”
梁思道:“臣以为不如堂堂正正拿出这本书,让百姓意识到里面的所谓‘法术’不过是白莲教弄虚作假罢了,百姓意识到被骗,自然不会再信书中的法术,对我前方大军击破白莲教盛行谣言也有利。”
杨廷和微微思索。
梁思又道:“臣不才,愿意担下这封差事。”
“好,这件事便交给梁爱卿。”朱厚照道。
朝中大臣皆向梁思投来注目,从太|祖时期,民众信奉白莲教就屡禁不止,梁思要如何做?群臣想不出难道还有比禁止更有效的方法?百姓怎么就愿意相信白莲教的法术不过是骗术?
梁思微微一笑,退了朝。
锦衣卫果真没有去挨家挨户查禁|书,书肆也如常开着,甚至梁思让人大量印了白莲教的书在书肆中售卖,而且让一个人自称是弥勒佛转世,在城中各地演示“仙术”。
仙人表演了仙术,摸着仙风道骨的胡子,故作高深的只留下一个背影:“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
仙人念叨着,步履轻飘,背影如画,突地在拐角探出一头回身看,眼里咕噜噜的转着,掀衣袂,在腰间打了一个死结,双腿大开,翻进了北镇抚司内。
里面嬉嬉闹闹,只听一人道:“好了,明日最后一天扮演。”
仙人又在城头施法,妙手回春,法力高强,锦衣卫过来禁止,立刻遭受了信徒强烈的攻击,这些人平日里与锦衣卫关系颇好,现今竟然完全中了邪般。
梁思为首,对咒骂声充耳不闻,反而微微一笑:“童乐,何时你成了仙人?”
仙人呵呵一笑,摘去胡子和衣帽,道:“好玩嘛。”
百姓看傻了眼,这不是平日里总走街串巷、混吃混喝、脸皮贼厚的童乐吗?
梁思缓缓将事情到来,一一解释童乐这几天的“仙术”。
百姓立刻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只觉当初自己愚蠢不堪,连连道:“梁大人,我们以后再也不信这些东西了。”
梁思微微点头。
百姓想到这几天自己的蠢事,竟然又是祭拜又是敬仰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卫,就悔不当初,恨白莲教害人不浅。
百姓自发组织了将白莲教的书全部焚烧,甚至成立了一个反白莲教的组织,只要有人传扬所谓仙术,就会立刻有人雄赳赳气昂昂将梁思那一番“原理”拿去戳穿,有条不紊,证据确凿,渐渐的竟然京城无人信奉白莲教,白莲教信徒也灰头土脸的离开京城。
反白莲教的活动越办越热烈,大多是民众都积极参与其中,由京城扩散到地方。
由刘六刘七率领的军队,其中士兵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原本都是听信了刘六的弥勒佛下凡、天要明灭的话,现今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谁还愿意跟着他干掉脑袋的事,纷纷逃了,叛军只余三万人,在河南被我军连连大败,不久就溃不成军,一退再退。
官府没有派一兵一卒,就将萦绕明朝几百年的遗留问题解决,还让我军大胜,朱厚照赏赐了许多白银给梁思。
朝中大臣自那日早朝后,便秘密关注梁思望他如何行动,见他布局成局获利,一切握于掌中,竟是颇有大将风范,连连惊叹,对这年轻人大为改观。
原本梁思只是民间和官府部门之间有名气点,现在上至内阁,下至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