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大人+番外(16)
梁思与郭盛在庙内转了转,回到前堂起|点处,看那住持的方向人只多不少,正要出去,一个和尚披着与那住持同样的袈|裟过来,坐到了住持对面,唤道:“两位施主要算什么?”
郭盛顿了顿,坐下:“算大明运势。”
和尚怔了怔,敲着木鱼,念念有词:“阴阴阳阳,明明暗暗,善善恶恶,因因果果,顺天承命也。”
郭盛蹙眉凝思。
梁思:“甭听他的,这你问我就行,我们算姻缘。”
和尚一怔,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视线又落到了后面排着长长队伍的痴男情女,只这一对是两个男的,和尚面容有些难看,视线又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抿着薄唇,光溜溜的头在阳光下泽泽有光。
梁思:“怎么?很难算吗?”
和尚递来一张纸,唇启了启:“请两位施主写下生辰八字。”
梁思提笔就写,郭盛写在右侧。
和尚看了一会,眼珠溜溜的转着,过了一会定下,微笑而念:“前世姻缘今生续,盛世良人共白头。”
梁思沉默,微蹙眉。
少顷,他指着郭盛道:“他呢?”
和尚又是一怔,然后哂笑:“我是为二位公子一起算的。”
梁思:“我让你单独算我和他的,你怎么一起算?”
和尚面如赧色。
“噗!”
梁思转头,只见郭盛不知何时亦面如赧色,比和尚有过之无不及,他抿唇而笑,双颊因忍笑而微微抽动,眉眼如画,脉脉似水。
郭盛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和尚。
走离寺庙远了,梁思道:“就不应该给他钱,现在和尚也出来坑蒙拐骗了,过几天执勤的时候我带人抄了。”
郭盛笑意不减:“也不尽然是被人蒙骗,不过是痴男情女想听些好话罢了,何必当真?”
梁思微微一怔,这倒不像他刚正不阿的个性。
郭盛又言:“怎么急着娶妻?”
梁思摇头:“从小身边就没有什么桃花,想着问问罢。”
郭盛目光一转,心中莫名喃喃一句:盛世良人共白天。
春假结束,京城热闹分毫不减,甚至街头巷尾都是人满为患,物资也腾腾的上涨,直直要涨破了天际。
贪官污吏乐呵呵,平民百姓小吏苦兮兮。
只因三年一次的会考开考在即,各地学子纷纷涌至京城,京城所有客栈几天之内全部住满,打点官员猜测试题的比比皆是。
梁思此时刚值过勤,在郭盛家叨扰唠嗑,门外传来小厮欢喜的声音:“少爷,老爷的书信到了。”
郭盛赶忙接过,一览。
信中言郭老爷已经到了徽州,一切安好,切勿挂念,又说在途中替一名学子解难,却在一番言谈中,发现此人言语不俗,饱学才识,甚为欣赏,已收为义子,现今此人应到了京城,要郭盛多多照顾。
梁思道:“此人既已到了京城,必然住在客栈,我正好执勤的地方有不少客栈,替你问问。”
郭盛点头。
下午的时候,梁思命各小旗在执勤的时候多多留意下客栈的出入人员。
鸿达客栈门前
周围学子围得水泄不通,喧闹嘈杂声越吵越烈。
梁思带着锦衣卫一行众人经过,斥道:“何事喧闹?”
店里伙计急的满头大汗,见梁思如见救星,忙道:“官爷,这一个人偏说这一个人偷了他钱,另一个偏说没有,您快看看吧。”
周围的人看见官爷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梁思即见那争吵的两人,皆是方巾长袍,学子装扮,只是一人的长袍用着金色镶边,提花云纹做图案,端是华丽非凡,而另一人只是一身素色长袍,无任何修饰。
梁思先问那华衣男子:“你为何争吵?”
华衣指控对面的人:“大人,他偷了我的钱袋还不承认。”
素衣男子怒然:“杜征,你莫要诬陷我!”
华衣男子嗤笑:“你的钱袋早就在徽州就被劫匪抢了,你哪来的钱上路,还住客栈?可恨那日我一时可怜你,与你讲了几句话,你竟然趁我安慰你时偷了我的钱,我上路许久后才发现。不想今日竟然又在这碰上你,你定然要将偷我的钱还回来!”
“你何事安慰过我,只讥笑我‘不要自不量力,早早回家罢了’,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哼,你今天是要誓死抵赖了,反正也没人作证!”
“我与你一同上路,在路上遇到劫匪,你舍弃我而逃,我未与你计较。事后追上你,望你能借点钱给我赶路,你却讥笑于我,分文未借,我那时都未近你的身。是事后一个行商的老爷路过,借了我十三两银子。”
“呵,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哪个老爷一借就借你个穷书生十几两?看你那样子都还不上!”
“我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假,我定考不上功名。”
“谁信你,你……”
“等下,你叫什么?”两人的对话,被人突地打断,梁思问向那素衣男子。
华衣男子却抢道:“高修平,徽州川县第一穷人,他娘也是……”
“你叫高修平?!”华衣的男子的话再次被打断。
高修平望着梁思,迷茫了下,然后点头。
梁思微露笑容,道:“既然二位争吵不休,不如去顺天府请府尹做主。”
两人同时点头。
梁思带人进顺天府。
顺天府尹是老熟人,年过五十,一手抱着孙子一手做着各种手戏逗着孙子玩,听到梁思到访,身子都未动,眯着眼瞧梁思,就道:“这次用送来什么坑蒙拐骗的人?”
梁思笑:“这次要您审案了。”
顺天府尹蹙眉,小声在孙子耳边嘟囔了一句,就命人将孙子带了下去。
梁思耳尖,听到了府尹的话:“随便审审不就行了。”
锦衣卫和顺天府近年来关系颇熟,也是无奈之举,彼此也熟知各方的人员。顺天府府尹此人,懒于审案,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锦衣卫抓来的许多人,大多都被随便关押进一个牢房,然后过几天就会放出。
吉通登台审案,拍了惊堂木:“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两人一一道来。
吉通揉了揉眉心,听完长篇大论已是不耐,道:“这么看来,高修平的钱财确实来的可疑。”
杜征点头如蒜。
吉通问高修平:“你可有人证证明你的钱财确是跟别人借的?”
“当时并无旁人。不过那位商人老爷曾说过他在京城有一个儿子,会写书信告之。”
“你可知他在哪?”
“当时走的匆忙,并未细问。”
“既无人证,又有人指控,就判……”
梁思见吉通又要草草断案,打断:“府尹大人,我知那位商人儿子是谁?”
府尹疑了一声道:“谁?”
“郭盛。”
“右佥都御史郭盛?”
“正是。”
吉通胖体一颤,命人道:“请右佥都御史大人过来,好生说话,万不得得罪。”
衙役领命。
☆、第20章 寻找义弟
郭盛徐徐赶来。
都察院监察百官,随便一份折子就能让你名节不保,顺天府府尹官职尚且大右佥都御史一个品阶,但也断不敢在御史面前草草断案了事。
吉通认认真真将来龙去脉道来,郭盛听后,与高修平一对,便道:“所说之言未有偏差,确是家父信中所说之人。”
吉通点头巴结。
而后,重拍惊堂木道:“杜征,你无凭无据状告高修平偷窃一事,现罚你纹银5两,撤去诉状,好生回去,莫在生事。”
杜征面有不甘,恨恨的望了一眼高修平,道:“是。”
案子审完,吉通将郭盛送到门前寒暄,好一会儿,郭盛梁思和高修平三人才离开。
郭盛笑问高修平:“修平在京城哪里住?”
梁思替他答:“鸿达客栈。”
郭盛:“修平长途跋涉到京城,在客栈只怕多有不便,不如住在义兄家,也方便照顾。”
高修平拱手言谢,却是托辞。
郭盛想了想便也点头,高修平是来会考,如果住在御史家中,只怕会有闲言闲语,对他考试不公。
郭盛好生嘱托了一番,又与梁思买了许多日常用品和书籍送给高修平。
高修平连连道谢托辞,郭盛笑言:“都是一家人,怎如此客气?”
高修平只得收下。
往后,郭盛与梁思也常去探望,因高修平正在紧张备考,两人也不敢多加打扰,多是高修平读书写策论,郭盛从旁提点了几句,梁思在一旁看着。
郭盛对这个义弟的学识、态度甚为满意,一直尽心尽力;高修平对郭盛亦是尊重和感激,数次经他提点,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立刻茅塞顿开。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此时是阳春三月,初六,外面春意暖暖,杨柳青青,天子学子早早起床,备好笔墨赶往贡院。
十年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三日后,郭盛处理完都察院的事,梁思也值过勤,两人便匆匆赶到贡院门口等待,贡院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钟声未响,隔着门缝,隐约能看到里面巡查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走来走去,外面的人未敢大声说一句话。
终于,贡院里沉重的钟声发出最后一声声响,三年内最后一次的声响。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大门虚开,慢慢彻底打开,里面的学子鱼贯而出,外面等待的人立刻伸长脖子,呼唤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修平。”
郭盛唤道。
高修平转头过来,面色疲惫,露出一抹笑容。
郭盛道:“好了,先去吃一顿好吃的,你回去好好睡觉。”
高修平点头。
陈记的饭菜很香,高修平却没有多少胃口,郭盛与梁思对望了一眼,纷纷安慰。
郭盛:“这次没有考好,还有下一次,也不一定要拔得头筹,只要在榜,还有殿试一关。”
梁思:“是的是的,你文采那么好,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高修平勉强一笑:“嗯。”
吃完后,郭盛和梁思准备送高修平回去,高修平摆了摆手,说自己能回去,郭盛和梁思知他心情不佳,也就随他。
过了几天后,高修平心情倒平复了许多,也约两人出来玩。
好一阵游山玩水,侃侃而谈,三人情谊更加深厚,也对对方的人品学识更是相互钦佩,惺惺相惜。
放榜那日,贡院门口堵的水泄不通,倒是有不少聪明人深谙些官场之道,早就散了银两,早早知道了自己的排名,也便没有过来,只是差小厮过来一看,确认一下。
梁思伸手矫健,立刻窜进了人群,在榜单前寻找了起来,不一会,他才出来。
郭盛道:“如何?”
“贡生第二。”
高修平松了一口气。
梁思揶揄:“这些时间被你吓死了,还以为真的落榜,贡生第二这么好的成绩,还说没有考好,要我考,还不知道能不能上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