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大人+番外(19)
梁思敲他一下头:“好好干你的事,别一天到晚就想着显摆。”
“那是因为每个部门都瞧不起北镇抚司,好不容易出了头这事,头你还把圣上给得罪了,哎呀,我要死了,我要气死了!”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送走,梁思回身望郭盛,笑言:“你都察院没有事?”
郭盛面色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得罪了陛下。”
郭盛蹙起眉。
梁思笑了笑,安慰:“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不能升官而已。”
“你是听进了张永的话。”郭盛道。
梁思哑言片刻,笑着:“他虽然居心不良,但是说的对。”
郭盛有些不喜他笑,蹙紧眉:“你是让陛下改变废除文举的决定还是召回杨廷和?”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前者。”
郭盛薄怒:“你知不知道杨廷和就是因为这个被派往南京,他尚且是陛下的老师,陛下都没有留情,你可能会被罢官,一辈子都不准入仕途!”
“不会,张永既然跟我说了那些话,他自然会替我说话。”
“他也极可能拿你当炮灰!”郭盛动怒,额前青筋跳动,“你根本不知道张永会不会临时反悔!”
梁思沉默,他在说那番话的时候,确实没有把握张永会不会替他说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一切从长计议,你怎么就这么莽撞,万一白白牺牲呢?你叫我、你叫我……”
“不是你义弟也在此次文举中吗?”梁思低头嘟囔。
“修平如果知道你冒这么大的危险,他才不会受!你怎么那么、那么莽撞……”
梁思听着郭盛一句一句教训,乖乖点头,过了半响,他才顺着毛,道:“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
郭盛瞪了他一眼,甩袖走人。
梁思赶忙跟上,勾住他的肩头,笑:“去哪吃饭?”
☆、第23章 仇家聚头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梁思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郭盛和梁思站在赏心楼门口,望着迎面而视的几人,面色变了变,笑容几乎挂不住。
那同来赏心楼吃饭的几个人分别是西厂厂公谷大用、东厂厂公马永成、总三千营提督魏彬、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凤、神机营提督张永。
八虎中五虎皆在于此!
郭盛小声在梁思耳边一一告诉了每个人的身份。
总三千营提督魏彬道:“哦,这不是郭御史?也是来吃饭?可巧了。”
郭盛拱手作揖,点头。
魏彬:“这位是?”
魏彬指的是郭盛身旁的人。
郭盛道:“北镇抚司总旗梁思。”
魏彬一怔,微微打量了梁思一眼,眉眼弯起:“就是那个剖了刘奕肚子、三次写折子逼着皇上改变圣意的人?”
梁思的名声算是以这样方式彻底传了出去。
谷大用和马永成、张永皆认识梁思,在一旁不说话,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凤望着梁思目露些敌意。
魏彬笑道:“既然遇到,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与几位提督和高凤已经定了雅座。”
郭盛婉言推辞。
魏彬也不勉强。
郭盛和梁思上至二楼,与张永等人隔着一个包厢坐下。
菜上来,小二退下,两人却未动筷,郭盛眉头不展,道:“五虎相聚,定是有要事商讨。”
梁思也是这样认为,他刚想说要不像上次在闲云楼一样偷听,立刻又在心里否定,他只与张永动过手,张永武功不弱,其他四人,除了太监高凤,皆气息均匀,脚步浑厚,武功也定不在下乘,贸然偷听,只怕会被逮个正着。
两人不咸不淡的吃着菜、味同嚼蜡,饮酒比吃菜多。
这时,门开了。
梁思与郭盛以为是店小二,也没有去看,却蓦然听到一个微尖利的声音:“二位大人为何了无兴致?”
梁思和郭盛倏地回头。
门口张永带上门,走过来,没有人招呼他,他自顾的坐下,拿起梁思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着筷子又吃了几口。
梁思与郭盛:“……”
“张提督不在旁处用餐,来我等粗鄙之地,所为何事?”郭盛的声音有些冲,说着他望了梁思一眼,眼带责备。
梁思只得乖乖点头,一副我错了的乖宝宝姿态。
张永在两人身上来回望了一眼,笑道:“郭御史可是记恨我害梁思没有升官,反而得罪了陛下,以后前途莫测?”
明知故问!
郭盛冷瞟了他一眼,未答。
张永唇角微勾,饮尽一杯酒,酒杯落到桌上,轻轻发出一身响,他的声音也落下:“千户。”
“……”
“三日内,我能让梁思当上千户。”张永说。
二人不言,少顷梁思道:“无须。”
张永目光锐利:“陛下已经撤除了颁布废除文举的圣令,刘瑾最近几日都在大发雷霆,命三厂调查是何人劝阻了陛下。”
两人目光一顿。
“不过刘瑾没有查出来,但是不代表以后会不会查出来……”张永的指关节微微敲打着桌面,“毕竟这件事,我知,圣上也知。”
二人目光转厉。
郭盛咬牙切齿:“张提督真是机关算尽。”
“过奖。”张永不以为贬,面色淡然。
梁思目光低垂,知道此时只能答应他,沉声道:“张提督的条件?”
“我的条件,你们很乐意答应。”张永说,却顿了许久,才言下一句,“想办法让圣上将杨廷和调回来。”
二人又是一怔。
怔了许久,梁思思索道:“杨学士刚被调往南京不过几日,只怕难以再调回来。”
“正是因为不过几日,所以才要抓紧想办法让圣上改变主意,若是待个一年半载,陛下早将杨廷和忘了,便是再调回来,于圣上的意义也不大。”张永道。
梁思明白过来,这张永还是想要用杨廷和来牵扯住刘瑾,绊他个一脚两脚,于张永得势的意义就大多了。
梁思蹙眉凝思。
张永又道:“不要想出让我为难的法子来,杨廷和被调回来这件事不能让人怀疑到我头上来。”
梁思:“……”本来就难,这张永却是让他难上加难。
梁思闭目苦死,想着那两次匆匆见过圣上,圣上可有什么弱点能让他改变心意?
梁思想起张永曾经提及过先帝,小皇帝是因为先帝改变主意废除文举。陛下的弱点是先帝,可是若是再让张永从先帝入手,说杨廷和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刘瑾一旦问陛下,只怕会暴露张永。
梁思眉头越锁越深。
突地他疑惑起小皇帝的父皇是谁?
脑中亮光一闪!
朱佑樘!弘治中兴!
梁思双眼睁开,眉头舒展:“是有一法不会暴露张提督,也容易。”
“什么法子?”张永激动。
“只需长带陛下去内阁转转即可。”
张永不解。
梁思:“陛下本就有批阅奏章,每日召见内阁群臣之责,故陛下常去内阁不会引入怀疑,而内阁中又有许多杨廷和曾经草拟的奏章、讲读的经史子集,陛下幼年就曾拜杨廷和为师,这一点一滴的恩情全部融于书本,下官不信一个父亲是宽厚纯善,母亲温和仁慈的人会一点不念旧、触物生情。”
张永目光恍惚了下,隐约可见有涟漪荡荡缓缓的流着,色厉内凛丝毫不见,这副神情就如十五岁的孩子,不见任何杂质。
梁思疑惑地唤道:“张提督?”
张永猛然醒了过来,眼中所有情绪尽数遮盖,他淡漠道:“你这个法子是简单、但是也不能保证会成功。”
不知为何,他说“不能保证”这四个字格外轻,轻到最后那个“成功”两个字根本听不到。
梁思摆手表示:那我无能无力了。
张永却站起,道:“三日后,祝梁千户高升。”
张永将走,郭盛道:“张提督,稍等,您与梁思做了一个交易,下官也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张永停步,回坐。
梁思望向郭盛,摇头,意思是我都被坑了,你还主动往下跳?你刚才说我的你都忘了?
郭盛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永也颇记仇,反讽了一句:“郭御史位列四品,再往上升,我可没这个能力。”
郭盛未理会他的讽刺,道 :“提督想要制衡刘瑾,只怕杨廷和回来,天下学子皆入内阁也作用寥寥。”
郭盛说的是实话,刘健、谢迁、杨廷和都在、内阁最繁盛的时候,仍是被刘瑾打成了一团散沙。
张永沉默。
郭盛又言:“刘健刘公断当机立断,却性急独断容易叫人抓住把柄;谢迁谢公尤侃侃能言善辩,却太过耿直清正;李东阳李公谋出谋划策却主张温和,偏爱书法文墨,不喜政治斗争,这也是至今为何刘瑾没有动他的原因。至于杨廷和,他虽是陛下恩师,为人亦正直善辩,只是少不得以陛下恩师身份自恃,对圣上多了严厉和规劝,令陛下厌烦。”
“照你这么说,朝中就没有什么人能制衡他?”
“提督不用急,下官只是说现今的内阁暂时没有人能制衡他,并没有说朝中。”
张永听不得他说一半停一下,蹙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说的谁?”
“杨一清。”
三个字吐出,令张永一阵迷茫。
郭盛解释道:“左副都御史,兼三边总制,常年在外,最近才调回来。”
张永怀疑的瞟了郭盛一眼:“顶头长官?”
“正是,不过提督不用怀疑,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推荐他,而是他有这个能力。”郭盛道,“杨一清虽是文人出身,但是却文武双全,在三边多次平定进犯,知人善用,军纪严明……”
张永摇了摇头,不待他说完:“朝廷上的事不是打战。”
郭盛勾起唇角:“提督此言差矣,朝廷就是一场战争,不过不见血而已,杨一清为人如何,张提督一见便知。”
张永蹙眉沉吟。
郭盛也不再说话,夹了一筷子腰花放进了专心观看的梁思碗里。
梁思望了他一眼,乖乖吃下,然后也夹了一筷子递到郭盛碗里,挑眉示意:不能便宜了张永。
郭盛低头一笑,将碗中的肉夹起。
张永转身望了望两个相互夹菜的人:“……交易什么?”
“隔墙所说之事。”郭盛道。
张永顿了顿,道:“刘瑾要整顿军屯,恢复旧制。”
说完,也不看二人表情,张永起身离开。
“整顿军屯?”梁思疑惑道。
郭盛笑了笑,冷哼:“胆子越来越大了。”然后他解释给梁思听,“太|祖时期,田地分给士兵,让他们自给自足,不过后来贪污腐败越来越严重,田地渐渐被军官收归己有。刘瑾想要整顿军屯,就是将原有的土地还给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