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89)
身后侍从也骑着马,不过是一匹小马。
侍从拍掉身上凝结的雪壳子,喘着气嚷道,“盟主!咱们到底要去何方?”
那人并不应声,策马不停,只是哈出一口粗粗的白烟。
白烟升腾,消逝在连绵的雪山中。
很快,到了一处洞穴。
那洞穴依山而凿,雕刻粗糙,内里布置简单,摆着小佛龛、香炉、香柱,几卷残书,还挂着个破旧的大酒葫芦,几件破铜烂铁。
那人翻身下马,缓步踱入洞穴中,随手拾起一块破铁,那是暗器。
六角刻痕,是暗器圣手袖玲珑的标志。
不错,找对了。
他哼笑一声,只道,“这个袖玲珑,帮着平沙雁劫走了三叠。哼,比那个千红一窟还烦人。”
他回忆片刻,又叹道,“盗帮,似乎只剩那个衰兰送客手,我不曾正面交手过……”
那小子似乎是个剑客么。
盗帮在学自己养剑客么,就像自己养出来白幽人一样。
那么,他可能否接得住自己的山河一剑?
但他想找的人,却不在这个洞穴中,摆弄他的卜具,或念叨他的神仙。
那人将暗器随手一抛,背手而立,长叹道,
“公羊弃……你们盗帮真是一条心。”
上一次劫走了三叠,这一次又劫走了幽人。
“我最心爱的小女儿,和我最心爱的兵器。”
梅一笑拿手掌就着积雪,擦去了佛龛积攒了灰尘。
双指捏出佛龛里存的一团枯黄。
是一支天山的三重瓣春芍药,烘成了干花,又在存放中失了色泽,边缘卷曲着。
他判断出,公羊弃早离了天山,至少半年。
公羊弃应在暮春时节,便离开了天山。
公羊弃去了何方?去做什么?
佛龛恢复洁净,他又擦着火石,点燃一支香。
跪在佛龛前,梅一笑虔诚地作了三拜。大致学着公羊弃少年时求神的样子。
如果,公羊弃当真是拙劣的模仿他,去养一个剑客。
那么,纵使没有幽人,捉回一个衰兰,应也不错。
而且,天下无人在意一个恶名昭彰的贼的死活。
替天行道。
至于幽人……
以他对那孩子的了解,幽人会保护他么?
需要略施小计。
他指尖一捻。香燃尽,余烟散在天山嚎啕的雪雾中。
*
古鸿意指尖一弹,飚出一阵长风,那一排红烛便依次灭下,唯余最后一盏,成了小室唯一的光亮。
古鸿意收回手指。指尖还残存着白行玉的温度。
烛火落潮般按序熄灭,光影随着绕着面前的白行玉转了半圈。
古鸿意目光始终没有偏离那人的一双美目。
晦明交错,睫毛投出好看的阴影,盖住泪痣。
“还有一盏呢。”
“我再看看你。”古鸿意轻声说。
古鸿意目光不曾偏离半分,指尖再抬起,小室归于黑暗。
黑暗中,对方越发紊乱的呼吸声,有些颤抖地摩挲衣衫的声音,愈加清晰。
白行玉很决绝地解了婚服。
堆纱叠绉中,静坐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瓷人,他垂下头。
“……好了。”他小小声说。
古鸿意楞了神。一下子明白,他为何要熄了所有的烛火。
“别看。不好看。”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让他在古鸿意面前跪下,无所谓的。但他不愿意解开衣裳……
古鸿意听着窗外越发重的雪声,以及面前人越发汹涌的颤抖与吐息。
“我身上也有疤。”
古鸿意伸手三两下就扯开衣襟,敞开胸膛来,呈给他看。
一把夺过他的手,冰凉的指尖去熨帖自己的皮肤。
从小腹到锁骨。
指尖最后落在左肩的一道长疤,一条小山脉似的隆起。
“华山,你留在我身上的。”
古鸿意哽了一下,也垂下眼,坦诚讲道,“五年前,我求师兄给我配了药,务必让这道疤留痕,不许好清。”
这才把你赐给我的东西留下。
那时觉得是耻辱,现在,这是你赐我的不知第几样宝物。
“好看。”古鸿意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白行玉,”古鸿意加重了语调,“我想多看看。”
又一本正经说,“实在不喜欢,我去求师兄,他一定有办法……或者,你想不想再往我右肩头再来一剑……”
他简直是一派乱讲。
最后,他慢慢说,“点上一盏烛台吧。”
白行玉点头应他,没有说话。
古鸿意翻身下床,便去点烛。
半盏残烛重新燃起,拢在大手掌心,那人却不嫌烫,小心呵护着火苗,直至焰心稳定下来。
白行玉回首望他,他高挑的身形,优美的腰背线条,被烛光勾出清晰的金线。
不知为何,他回忆起了花船里那一幕,古鸿意双手团着火苗,唇瓣叼着卖身契,俯身引火。
说不出那一幕为何重要,但那时的烟灰袅袅升腾到此刻的心中,跨越了一整个暮春。
古鸿意稳稳安置好烛台,便翻回床边。
其实,衰兰送客手的目力与常年锻炼,在黑暗中,依旧看得清楚。点不点烛,并无大碍。
这是基本功。
甚至,他更习惯于夜视。
但他想给白行玉摆明自己的心意:
他愿意看见他。
而且,烛火映照下,他很好看。
这是实话。
不安垂落的纤长睫毛,有些哀伤地低眉敛目,都好看。
古鸿意莫名回忆起,那个风雪夜,他擎着灯等他。
那些疤痕,在他身上,也漂亮。
没有也漂亮,就算有,也漂亮。
他记得救风尘的一切,他不记得这一切,都好。这也许是一个道理。
古鸿意扑去按住他的双肩,闭上了眼睛。
温热触上小腹的瞬间,白行玉错愕地定住一刹,他想过,也许是强硬的圈揽再狠狠砸在床上,也许是说让人心绞痛的重话,也许是给自己戴上镣铐,看自己挣扎。
毕竟刚刚答应他,怎么欺负自己都可以。
但是都没有。
垂眼,瞳孔落空。他不可置信地轻轻摇头。
古鸿意跪在他身前,虔诚地吻他的黥刑疤痕。
比往昔任何折辱都让人崩坏。他下意识地躲,呼吸紊乱地咳嗽起来,拼命挣扎着,却被大手一把抓住清瘦的腰。
“不要……唔……”
古鸿意垂着眼帘,去咬,去含。
他的心口剧烈起伏,整个人被触碰到了最不能碰的柔软,剜心剖心,痛苦的回忆和快乐的记忆叠在一起。
他被古鸿意攥在手臂中,小腹心口灼热地一路蹭过,耻辱的烙印上全叠了古鸿意的痕迹。
手指下意识攥紧了被褥,一松,又更深地攥紧。
濒临崩溃的瞬间,古鸿意趁机一把把他拥在怀里,仔细顺他的长发,温声安抚,“没事了。”
古鸿意垂眼,看怀中人软在肩头,长发凌乱地垂在肩头,小腹,脊背,透出青色皮肤,和一双通红的清冽眼睛,瞳孔散着焦。
“古鸿意,再抱一会……”
他怔然开口,少见地很坦诚。
古鸿意忍住了。不动声色。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自己,却不敢伸手抱住,只是拿睫毛一下下蹭着自己的胸膛。
“求求你。我想要……”
一对肩头颤抖着弯下,只给古鸿意露出来一背乌黑长发,和隐约露出的青色脖颈。
“好难受。……”
手腕并起,叩在胸前。
他在微弱地前后摇晃,胡乱蹭蹭。
古鸿意再也忍不住,把他抱回腿间跨坐好,便抓着清瘦的腰侧顶上。
抱得很紧。
腰腹相抵。
吻他从脸颊至唇。
……
很久后,白行玉软在怀里,双臂交叉搭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