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63)
“好了么。”
“嗯。”
古鸿意转过身,让他审视。
苔色衣襟,金线滚边。外衫洒满浅浅的青。
白行玉是照着芍药和金围带的颜色给他挑衣服的。
马尾高高的,美人尖和额角漂亮的线条,整个利落地露出来。
只是表情有些不自在,眉宇稍蹙着,还是一团严肃,“还行么。”
“好看。”他眨眨眼,无声说。
古鸿意便也去打量他,淡蓝广袖,小红系带。好看。就是一头乌黑长发比绸缎亮些,压得衣服失色了。
“我挑得不错。”古鸿意严肃点头。
古鸿意是按照千红一窟家门框子的颜色来挑的。
第一眼见到那淡蓝牌匾和赭色门槛,古鸿意心中便默默赞叹,好一个门框。
好!这门框果然好看。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跟门框一个颜色,还在并起手指,搭成一个框,仔细地端详古鸿意。
还有笑。
很少见古鸿意带着鲜明的颜色,很稀奇。以后多穿。
自己亦如此。以往人生,总是单调的一团苍白。
只是一个人在山中,听着泉声,和锦水将双泪呆在一起。静静等着下一次被师尊召见。或是下一次被盟主派去剿匪。
空山随地坐,什么都是白茫茫的。没有长辈的笑闹、没有满院草木、没有逛闹市种葡萄。
现在都可以有了。
至少可以有十六年。
想到此处,他弯起指节,去叩一下古鸿意的衣襟,索求今日的那一句。
“我要听。”
古鸿意见那一团淡蓝扑来,水红系带跟着肩头发丝摇晃。神色莫名认真。
“我不会走。”古鸿意便也认认真真回答。虽弄不清情况。
一万遍。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走,找老板娘检查。”
自然的,牵过去,梨花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日光明静温暖袭来。
房顶,跛子刘正铺瓦片,累的腰酸背痛,“诶呦,虐待老人呀。”手上却不敢停歇。
跛子刘抹把汗,忽然瞧见那两个孩子从西厢房出来。
一团嫩青和一团淡蓝。
“穿得跟两个小糕点似的。”跛子刘讶异地扬扬眉毛。衰兰那块小铁板,怎么还染上色了?稀奇。
小白还是那么好看。那小子有福气。
其实是一朵芍药,和……门槛。
正端详着古白二人微笑,跛子刘一时之间没注意脚下,忽觉踩上了一个弹性十足之物。
“嘶……”
残月已无力叫唤了。
残月甚至朝跛子刘笑了一下,笑容很凄婉。
跛子刘是个心善的,于是挥手使了个轻功,把残月运到院子中去。
残月重重砸向地面,刚强撑着支起身子,便对上“白幽人”肃杀的面孔。
“无耻至极。白幽人,你竟然和丐帮勾结……”残月轻笑一声,便尖酸骂道。
他话音未落,一道暗器“咻”地飞出,再次将残月打倒于地。
袖玲珑按着人中吊着自己一口气,已然气若游丝,却怒喝道,“什么丐帮?我们是盗帮!”
袖玲珑静了静。
哪里不对。
“什么白幽人?!”
袖玲珑目眦尽裂,环顾四周。自己身边都是熟悉的盗帮老家伙们。除了……
小白?
白行玉蹙眉,看一眼古鸿意。古鸿意只按了按他的腕心,把他拦在身后,便独自走上前去。
“师兄师叔,还有老板娘,我有话要说。”
袖玲珑已然凌乱。“小子,你要说什么?你该不会……”袖玲珑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便踉跄倒在门框边。
待浇花的毒药师、哼哧修门的醉得意、铺瓦片的跛子刘、监工的千红一窟齐齐投来目光,古鸿意长叹一口气,清清嗓子,目光如炬:
“其实,我是白幽人。”
铿锵有力。
醉得意懵懵地指一指自己,“那洒家是谁?”
古鸿意语气严肃。
“师叔,你是剑得意。”
“你是毒剑师。”
“你是剑玲珑。”
“你是跛子剑。”
跛子刘放下水泥糊糊,抹一把汗,脸垮了垮,“我这名号,听起来怎么怪侮辱呢?”
语罢,古鸿意看着残月,神色坦然,
“听着。这都是我剑门的长辈。我堂堂正正,从未和别的帮派勾结。”
残月气极反笑,“我怎么没听说过剑门有这几号人物?”
“你小门小户,未曾听过也正常。”
残月怒极,却不知如何反驳,呼吸俨然错乱,便指一指古鸿意身后的白行玉,大喝道,
“那他呢?他又是什么什么剑?”
“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啊。”
白行玉偏了偏头,从古鸿意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对着残月冷笑了一下。
第49章 爱慕
残月闭目轻笑, “白幽人,见我如今落魄,你可是很得意?”
不待古鸿意回答, 他却挑起眼皮, 眼神幽幽, “只不过,你与我想象中,全全不一样。”
“往日,我只道你是个傲气无情客。为你, 我学双剑, 为你, 我策马关山, 险些丢了性命。却换不来你的正眼相待。也罢, 你待谁都是如此凉薄。呵,也难怪你最后众叛亲离。”
古鸿意蹙眉, 偏头看一眼白行玉,确认他神色并无什么波澜,便按一把他的腕心,把他拦在身后。
残月抬起手指, 颤颤点一下白行玉,话语茫然,
“白幽人, 你竟会有情?你竟会救风尘?你竟不是玩玩他?你竟真的……爱他。”
“白幽人”一席红衣, 打横抱着恬静睡去的一人, 那画面残月记得很清楚:怀中人的小腹, 堆满了青碧的芍药。
“白幽人”的动作很轻、很慢,不愿弄掉一朵芍药, 像抱着一朵云。
残月明白,他很爱惜他。
残月自己也是有爱慕的人的。
他明白,那双黧黑的眼睛,泛起柔柔的亮光,那就是情啊。
爱。
听到残月的话,白行玉瞳孔张了张。轻轻盯一眼古鸿意,又很快敛回目光。
怕他看见。
古鸿意一把捏住残月的手指,迫他吃痛,冷眼笑了,“休要讲那么多。我只道,这不是你构陷我的缘由。”
残月哈哈大笑,“我构陷你?”他抹一把嘴角的血迹,那血痂已然凝成黧黑色泽,只是徒劳。
残月撑着手肘坐起,拼力正一正衣冠,“我残月不做那种事情。”
他脊背笔直,成一道瘦削的枯木。
“那如今,又是谁来构陷的我?盟主不信我,只道我是叛徒,竟将我驱逐。昔日同侪无一个挺身救我……你说的不错,下一步,也许我真的会被发卖到青楼卖笑!”
古鸿意双手抬起,手掌重重一合,响声断了残月的言语。
只冷冷道,“报应。”
残月颔首,“不错。正如我当年对你那般。这便是报应。”
古鸿意却半跪下身,与残月视线平齐,那目光凝重如铁。“残月,你仰慕我吗?”
残月楞了神,哼出轻笑,“在你成为剑门的叛徒前,我当真仰慕你。我拼命习剑,就是为了与你匹敌。”
“此生,你不可能与我匹敌。”残月见那黧黑的眼睛缓缓垂下,眉宇也极舒展,不见半分愠色。
如此风轻云淡,残月反倒激起一阵怒意。
“为何?!”
鸦翅睫毛骤然抬起,“你对我几分了解?研究过我的招式吗?和我比试过吗?亲见过真相吗?为寻我走过千山万水吗?仰慕,你的仰慕便是听了外人一句话,便风吹草倒,倒戈来害我?”
居高临下的眼神。
残月只觉得脊梁间狠狠插入一把尖刀,把自己的身躯架住了,喉结滚滚,竟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