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楼捡到江湖死对头后(86)
叮咚。
古鸿意楞在原地,又抬手揉眼睛。
他靠近了自己,双手捧着一团模糊的银色。
是银汉三打成的银冠。
重量落在自己头上,稳稳安置好。
白行玉撑坐起身,为古鸿意加冕。
他慢慢讲,“桂花冠冕,是武林大会夺魁,英雄的荣誉。”
而盗帮被斥于其外,古鸿意自然不曾有机会与同龄剑客比试。……白行玉莫名想起,花船上,古鸿意说过,他没有同龄朋友。
没关系。他来当他的挚友。
只不过,白行玉这十年间戴的,是真的花枝编成的桂花冠,秋深冬来,便会枯萎。
而银器永远不会坏。
天下第一剑客才配得上的桂花冠。
给古鸿意戴好,他点点头,银器果然很衬此人,面青如玉,古雕刻画。
古鸿意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影,都能看得清楚了。
古鸿意抬手扶稳桂花冠。张张嘴,却哽住,不知此时此刻,该说什么。
又垂头揉眼睛。
“……白行玉,我眼睛好了。我清楚地看见你。”
“嗯,我知道你会好。”白行玉却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
雪原夜奔,他合掌匍匐祈愿,那一刹,日出林海,大晴。之后又一整日雪。
苍天就是特意为古鸿意放晴的。
那时候,他就相信,古鸿意的眼睛会好。
而且是在日落之前好,是在看见自己穿婚服的样子时好。
很灵验嘛。
“你怎么也迷信了。”古鸿意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着,气息乱的不行,“不许。”
“带我去天山玩吧。”面前人答所非问地跳着话题,琥珀眼睛映着昏黄灯光。
皑皑的雪山,天赐的洪福,他们很久之前就约定过。
“小古,是眼睛还疼吗……”醉得意有些焦急,正要上前一步,却被毒药师淡淡拦下。
毒药师颇有深意地笑笑,便转头看着跪坐着的师弟。
衰兰师弟眼眶通红,怔怔望着面前人。鸦翅睫毛不自然地折下,掀起,似乎又犯了倒睫。
衰兰在流泪。
“我还有话讲。”白行玉凑近了雕刻似的愣住的古鸿意,观察他的眼睛,却不伸手触碰他的眼睫。
“尘山一役,其实我没有恢复记忆。”
救盗帮,平围剿,是白幽人去做的。
不是因为救风尘的回忆,只是因为你是衰兰送客手。
因为五天相处,知道你很好。
会做饭,对身边人细致,做事沉稳,又很快意……
你和师尊口中十步杀一人的恶人不一样,只是我的生活很窄很窄,欠一些契机了解你,不然,也许我们不会在华山结仇。
古鸿意垂头,有些愣,沙哑问着,“……真的。”
“真的。”
“该结发了。”
“……嗯。”
两人沉默地进行着仪式。古鸿意割一缕自己的头发,用的是锦水将双泪。
白行玉看他如此,便也抄起霜寒十四州。
发丝轻轻落下。
细软的发丝,和黧黑稍硬朗的发丝,缠绕,交汇,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古鸿意清清嗓子,平复下来神色,便颔首问师兄师叔,“还差哪一步?”
满面泪痕烙印还在。眼神却深邃得像潭水,滚烫的潭水。
袖玲珑一阵不自在,答道,“合卺。饮了酒就结束了。”
提到喜酒,醉得意兴奋得一团孩气,扛着大酒坛子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来来来,都满上!”
“喝!”“我不喝,我老了。”“喝就完事了!”醉得意抄起酒杯便灌跛子刘。
千红一窟持着酒盏,轻步来到袖玲珑身边,“叮”。
她咯咯笑着,“过了今夜,我便来杀你了。”
袖玲珑颔首一饮而尽,偏头朝她哈出一口酒气,垂眼应道,“好。”
推杯举盏,觥筹交错。
乱哄哄的一群侠客。
外头大雪不停。
古鸿意和白行玉行了交杯酒。白行玉动作不大熟练,酒水溢出嘴角些,有点呛。
他无甚所谓,就这样喝着,唇间忽然堵塞上一物。
古鸿意腾出另一手,抹去他嘴角的酒水,又探入唇瓣揉搓。
这是做什么。
喝交杯酒时离得很近,耳垂擦过耳垂,他才发现,古鸿意整个人烫的厉害。
睫毛沉沉垂下,却抬起下巴看自己,酝酿着要一口把人吃下似的。
酒气紊乱地呼在耳侧,有些痒。
“我说了不喝!你让公羊弃喝!”“喝就完事了!”醉得意还在孜孜不倦追逐跛子刘,两人在大堂间上蹿下跳,怒喝大骂。
一片混乱中,袖玲珑却看清:
古鸿意抓住白行玉的手臂,将他一条线似的牵起,然后勾住他的腰,强行把他打横抱起。
叮当。
交杯酒的酒盏落了地。
小白很乖,折在怀里,墨发银珠叮当摇晃。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师弟。
师弟抱着他,转身便要回房,眉宇都拧着,皱眉喘着粗气,有些焦急。
是很焦急。
师弟长腿跨步,这仅仅三五步距离,却忍不住低头,捏起怀中人的后颈,去啄他的唇。
梨花木大门砰一声合上。余音散在喧哗与雪声中。
梨花木大门在吱呀摇晃。
第66章 洞房花烛(上)
白行玉扬起脖颈饮下交杯酒时, 他们离得很近,几乎耳鬓厮磨,古鸿意听得清楚。
水声淙淙, 从唇到喉。
不对。不要。心被拧了一下。
交臂的那一侧, 古鸿意蓦然抬眼, 怔怔摇了摇头。
下意识地,抽出手臂,随手扔掉酒盏,然后指尖一挥弹掉他手中的酒盏。
不想再看他喝酒。
古鸿意蹙眉。
打横抱起他几乎是刻进骨髓的习惯。
一刹那, 天翻地覆, 抱他走。走。走……
“呼哈……我眼睛好了, 我能保护你……今夜我们洞房花烛, 再也没有什么什么月, 来欺负你、抢走你,我把他们都杀了……”
气息紊乱地说出这番话时, 梨花木大门砰一声合上,他已把白行玉狠狠压在门上。
身下,白行玉抬眼看他,一缕发丝湿了酒水, 含在唇侧。
古鸿意不管不顾地把他压在门上,倾轧着吻了上去。
捏着手腕骨节,不知不觉变成十指相扣。
呼吸之间, 听见门外觥筹交错, 吵吵闹闹。
白行玉稍别过头, 错乱喘着气, “师兄师叔都在。”
而且他们俩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古鸿意顺从地分开,听他讲完, 便松开他的手腕,双手捂住他的耳朵,重新俯身压了上去,辗转吻他。
白行玉瞳孔张大一刹。
“……唔。”
耳朵被古鸿意紧紧捂住,外界的一切声响都变得模糊,清楚的只有唇间的涟涟水声。
格外清晰。
天色大雪,云团强势地搅合、吞吐,相互让渡。
大雪簌簌纷飞,雪声压过心跳声,压过脉搏声。
和古鸿意接吻的声响撞在耳朵里,他羞耻地蹙眉,想推开对方,便伸手掐住古鸿意的脖颈,这才得了一瞬间自由,牵出一条细线,下一秒,唇却被更深地压过、覆盖。
他没有松手,反而报复似的加重了力度,去捏古鸿意的喉结,让他不舒服。
古鸿意也让他很……
昨夜的初吻不是这样的。
火海里那个吻固然强势,却更多是宣誓意味,碰撞撕咬,但没有再深入。
婚房温暖潮湿,稍睁些眼,便见花烛的金黄焰火摇曳,把雪气蒸发到逼仄的小室中。
两个人的皮肤都蒙了水汽,薄汗落下,十指不自觉地相互蹭蹭,交换着体温,吻也是潮湿的,绵软缱绻的。
白行玉被吻得晕晕沉沉,全是水雾,腿不自觉地软下去。
他顺着门框慢慢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