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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虐)(61)

作者:时镜 时间:2018-06-26 17:51 标签: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他从来如此,也不想被人知道。
  听见倪千千这话,他坐在窗下的椅子上,看了几上搁着的已经被凤箫重新穿好的佛珠一眼,淡淡一笑,也不恼怒:“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吗?”
  “不知道。”
  倪千千干脆地翻了个白眼,只是她生得也算好看,即便这样不雅的动作做出来,也颇有几分风韵。
  “你这两种功法,从根子上就不一样,有冲撞几乎是肯定的。可你怎么还敢修炼?练到后面,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说是要去掉六合神诀的影响,以此法压制,却也必须保证二者在你体内均衡。这是武学的道理,你该比我懂很多。具体的我是说不清,顶多能开一副药给你吃着,把眼下身上的伤情治好。但这功法你既也不知道来历,最好还是别练了。”
  沈独没对此做出回应,只问:“两种功法之间的冲撞没办法压制吗?若如此,其发作可有什么规律?”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倪千千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秉承着医者之心为他解答,“依你如今体内伤势来看,该是你修炼六合神诀已经成为习惯,这邪功在你经脉之中的运行是根深蒂固,非你刻意停止便一直在体内运转。所以在你全力用那不知根底的功法时,才会冲撞。只要不同时出现,便该相安无事。”
  “那就好。”
  沈独低眉敛目,唇角一弯,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一副已经了然的模样。
  可他这般反应,却是让倪千千心头一惊:“难道你还要继续同时练这两门功法?”
  “为什么不练?”沈独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只起了身来,站在窗边向园子里看去,“明日便要启程去天机禅院。那禅院里有个叫善哉的秃驴,十分厉害。若仅有六合神诀,我怕是打不过的。为防万一,当然该有两手准备。”
  “可……”
  倪千千完全不敢相信沈独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
  “可你若继续修炼下去,只怕死得比原来还快,就算治好了六合神诀的反噬,待这两门功法皆走向大成的时候,就不是你能压得住的了。二者之间势必水火不容,你就这么想死?”
  “我不想死,但在活着了无意趣的时候,用无聊地活着去换一些有趣的事情,不也是很新奇的体验吗?”
  沈独摆了摆手,已经不想同倪千千讲什么了。
  事实上他也知道,在这一位白骨药医的眼中,他从来不是什么合格的病人,也从来不听从医嘱,眼下也不必假意说自己要听从她的建议。
  倪千千当然被气走了。
  她以为自己被叫过来,怎么说也该派上点用场,没想到不过就是开了一副谁都能开的疗伤的药罢了。
  离开后自又把沈独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沈独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将那一串佛珠拿在手上,静默无言良久,脑海中想起的不过是那一幅画罢了。
  小半个时辰后,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当真不愧是妖魔道的道主,要见你沈独一面,真比登天还难。且这还是在有正事的情况下。要没正事,怕是连我这样的身份,都要被拒之门外了。”
  一声笑,藏着几许风流云散跌宕气。
  手中拿了长长一沓名册的顾昭,自门外踏了进来,看向了临窗而立的沈独。
  沈独转身看他:“折腾了两日,终是把人给定下来了?”
  “你看。”
  这周围没别人,顾昭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在人前那般有一种隐隐的针锋相对的生疏,反倒透着一种老友似的熟稔。
  他把手中那名册扔在几上,“啪”一声重响。
  沈独微微挑眉,捡起来翻看。
  顾昭道:“十门八派,都依着你的要求派了人,名单争了好几日才拟好,就怕你有什么阴谋在后面等着,所以也没几个人能看。陆帆的意思是让你看看,若觉得有什么问题只管说。”
  “我说了就能改?”
  沈独的目光落在名册“天水盟”那一页上,看着“池饮”两个字,不禁缩了缩瞳孔。
  顾昭嗤笑:“你他妈做白日梦呢。”
  正道对这一次赌输了心里还不爽着呢,本就视妖魔道为眼中钉肉中刺,面上说得好听让沈独看看这名册罢了。可沈独真要提出改几个名字,那就是得寸进尺了,正道才懒得搭理。
  沈独自己一想也觉得是这道理。
  这名册是过了顾昭的手的,所以他一想,便又将其合上了,随手扔回桌上,然后问了一句:“我记得你提过,这池饮与你不对盘,还颇有几分野心?”
  “岂止是不对盘?”顾昭眸光微微一闪,“说起来,前阵子剑庐黎老生辰,你好像同池饮坐在一起,还谈了些什么。”
  “不愧是蓬山第一假仙,知道得真多。”沈独不轻不重地讽刺他一句,但并未对此事有什么隐瞒,反而似笑非笑起来,“当时我问池饮,要不要跟我合作,一起先把你弄死。”
  “……”
  还真像是沈独的风格。顾昭忽然觉得有些牙痒,他就说那阵子怎么老是心神不宁,没想到背后是这牲口算计自己呢。
  “他怎么说?”
  “还没答应。”沈独摇了摇头,又问,“不过一路去天机禅院,途中多的是机会。回头帮你骗骗,看他上钩不上钩。”
  “只可怜那池饮,得你邀请,说不准还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除去我的好机会。”
  顾昭不禁慨叹,一副为池饮惋惜的模样。
  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池饮会不中计,也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沈独与池饮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沈独坐下来,又与他聊了点别的。
  包括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有到了八阵图之后与玄鹤生之间的较量,当然也听顾昭说了斜风山庄里众人的反应。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昭便起身告辞。
  沈独没有要送他的意思。
  顾昭抬步,才走出去五步,便不由停下,回眸看他:“那一日擂台上千钧一发,我没杀你,更没有趁人之危。你沈独就这么理所当然,连个‘谢’字都没有?”
  “你需要这玩意儿?”
  沈独精致的眉梢微微一挑,真就一脸理所当然地看他。
  顾昭于是气笑了,但说话的语气还挺认真:“沈独,我是真想操i你。”
  这一刻,他眼底是有温度的。
  只是沈独心底的温度并不来自于他,当下只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什么轻轻叹了一声,回他道:“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第64章 仁者┃心动。
  可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你麻痹。
  当时顾昭就想问候沈独他祖宗十八代, 但最后看他那神情, 又觉得他说这话时又格外地温柔, 于是不知怎么,不想骂他,反而把这人往死里操了。
  直到最后从妖魔道暂驻的庄中离开, 他也没有说出别的什么话来。一路回了斜风山庄,半道上碰到了笑嘻嘻的陆飞婵,他才弯了嘴唇, 挂出最完美的笑意, 同她说过了几句话,回了自己所住的客房。
  屋门外站着通伯。
  顾昭看了他一眼, 被他递了个眼神,便知道屋里是有人在等待了, 于是跨进门。
  “可算是回来了,池某等顾少山多时了。”
  若是沈独在此, 听见这声音必定是要狠狠吃上一惊的。因为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先前还想要哄骗的天水盟少盟主池饮!
  此刻他随意坐在棋桌旁,喝着茶。
  顾昭看见他今日穿着一身新换的玄黑色锦袍, 左耳上那三枚银环闲散不羁地挂着, 五官英俊,看人时却是乜斜着眼,透出几许狂气。
  便是他进来,对方动作也没变得尊重几分。
  反而还笑着问他:“看来是名册已经送给沈独了?你说以他如今的地位,还折腾什么呢?非要上那天机禅院。表面上说是为了三卷佛藏, 可我觉着这同他的性情并不符合。”
  这话听着莫名让人不舒服。
  顾昭想,他还是更喜欢同沈独说话。虽然今天的沈独也能把人噎个半死。
  但总好过这个人。
  顾昭走进来,在他对面自己的座上落座,看了棋桌上池饮随手下的一盘残棋,又看了他一眼,道:“沈独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但你戴着的这张假脸看着是真让人不习惯。”
  “嗯?”
  对面的“池饮”发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声调,抬手摸了摸自己这一张“脸”,却是慢慢笑了起来,调转了眼眸,颇有几分戏谑地问顾昭。
  “我这一张脸有什么好奇怪的?反倒是你们挺奇怪,好端端的,放着柔柔软软的女儿家不喜欢,怎么一个一个净都喜欢上又臭又硬的男人?先是沈独,后是你。”
  “干你屁事。”
  顾昭的面色略略冷了几分,若换了是沈独在他面前,他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但池饮就没那么简单了。
  “来找我何事?”
  “当然是谈合作。”池饮放下了手掌,平静地说了一句,接着便道,“我记得你曾对我说想要联合我手一道除去沈独。现在我考虑好了。这武林里,比起你,我当然更想除掉他。只是不知顾少山如今是否改主意了?”
  “怎会?”顾昭敛眸一笑,“池少盟主愿意合作,至少可为昭拔去一心腹大患,何乐而不为?”
  “哈哈哈……”
  约莫是觉得自己也算顾昭的心腹大患,也知道他们这一次合作怕是个不会有第二次的一锤子买卖,所以池饮大笑了起来,笑够了后才道出自己计划。
  “那下不空山时,绝对是个极好的机会了。”
  届时沈独已经在不空山上因讨要佛藏之事,触怒了天机禅院,且因为得到佛藏,必有怀璧之罪,江湖群英必定不能容他。
  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在山下围而歼之。
  若再有蓬山与天水盟这样的两只庞然大物,沈独绝对插翅难逃。
  不需池饮多言,顾昭也明白这时机有多妙,便也十分愉快地笑了起来。
  倒是池饮,目中反多几分惆怅。
  他端起茶来饮,放下时才有些慨叹:“若当年有人告诉我,沈独会变成这样,我是怎么也不肯相信的……”
  顾昭没有说话。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也不用担心旁人看了怀疑,毕竟都算是正道上的厉害人物,喝个茶说个话完全正常。
  只是谁的心思都不在眼前。
  “池饮”想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些事,还有那个运气很好、大难不死的沈独;顾昭想的也是沈独,只不过他对以往的沈独并不了解,现在也不过是在想,那天机禅院中,除了佛藏之外,是否还藏有什么让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天已近暮。
  这些天来春气渐暖,虫声慢起,去冬飞离的鸟雀又自南方飞回,为周遭世界添上几许盈满生气的嘈杂。
  日将落,月将升,不空山上一片安宁。
  恢弘的禅院里,庙宇禅房连成一片,一眼望去,只有那一座老旧、孤冷的业塔高耸而突兀地立在其中。
  今年的无忧花,开得格外晚。
  这是佛门的圣花。颇有些瘦骨嶙峋的花树立在佛塔外面,只发出了许多碧绿的叶片,淡黄的蓓蕾还小小的,缩卷成一团,还未有半点要开的迹象。
  一阵和风吹来。
  白衣的僧人便站在树下,抬了那一双不染尘俗的慧眼去看。
  形容枯槁的老僧难得盘坐在了塔外的台阶上,正一点一点掐着那长长的一串挂珠,感受到这一点风的气息时,便也随之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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