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积下的酒意后知后觉地泛上来,周潋胸膛中仿佛蕴了一团火,灼得他发烫,四下叫嚣着,要寻个出路发泄出来。
此时若再留下,他只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做些旁的事出来。
这样不可以,谢执醉了酒,此时重重,皆非他本意……
“可是我好冷,”细白的手指攥住了他的,十指相合,扣在了一处,那双水墨一样的眉眼很轻地眨了眨,剔透纯澈,“少爷帮我暖一暖。”
有人点燃了引线,火焰冲出笼子,再拦不住,迎风飒飒,灼成了燎原之势。
谢执的唇很软,只是轻吮,就泛起一层杏子红。
齿尖碰着了,他娇气得很,又要哭,长睫湿漉漉一片,黏在一处,泪珠滑到眼角,又被周潋含住,细细地吮吃下去。
“别怕。”周潋微微喘着,语气温柔,落在谢执耳中,像隔了一层湖水,朦朦胧胧地分辨不清。
发髻不知何时散了,发丝凌乱披散下来,落在他半敞的领口,落在一小截伶仃的锁骨之上。
周潋的吻很轻,很克制,从眉心,鼻尖,辗转往下,落在唇上,吮着,拿齿尖去很轻地磨,直到怀中人发出不明的轻哼,拿手抵着,无意识地将人朝外推。
他捉住那只不听话的腕子,偏过头,惩罚般地,在上面轻咬了一记,留了浅浅的印子。
黑眸中泛一层薄薄的水雾,失了焦,谢执没力气,被人箍在怀里,手是软的,叫那人攥住一只,触到的皮/肉都是烫的,烫得他想躲,又挣开不掉,昏昏沉沉地,由着人摆布。
……
……
第82章 见新人
“……少爷?”
周潋指间握着杆湘妃竹笔,正对着案上一沓白宣出神,闻言,才抬起眼,“怎么?”
“小的给您换一张?”清松朝着那纸努了努嘴,无奈道,“叫它弄成这样,您待会儿怎么好写?”
纸上落了一串墨色梅花印子,罪魁祸首正在案头笔洗旁卧着,听见清松开口,懒洋洋地舔了舔前爪,耀武扬威地“咪呜”一声。
周潋:“……”
他将笔搁去一旁,伸臂把猫抱进怀里,在那张毛绒绒的圆脸上捏了两把,摇了摇头笑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刚来就做坏事,”
“怎么,替他报仇?”
猫在臂弯里胡乱扑腾,气咻咻地伸爪要去拍他周潋的手,被他反手捉在了掌中。
“他派你来的?”周潋捏着猫爪晃了晃,“自己不来,倒叫你来给他出气?”
他说着,声音里带一点藏不住的笑,也不管猫听不听得懂,自顾自道,“就这样怕见我?”
“少爷,”清松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忍不住道,“您同它说个什么劲儿?”
“它听了,难不成还能跑去同谢姑娘学一遍?”
“您要真想传话,养只鹦鹉都比它强些。”
周潋思索一瞬,“也是。”
他记得如意巷里头就有一溜儿禽鸟铺子,只是不知谢执喜欢什么颜色的毛羽,哪日带他一道去挑一挑才好。
“是什么啊,”清松语塞,盯着自家不开窍得主子,简直要叹起气来,“要鸟什么用,您有什么话,就该亲自去同谢姑娘讲!”
“难不成还叫人家一趟趟地往咱们这处跑么?”
“姑娘家都要面子的!”
“……再等等吧,”周潋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大自在地垂下眼,将猫搁去地上,随意拿话搪塞清松,“先前厨房不是送了鱼干么?去拣些来给它吧。”
一人一猫被支去了楼下,周潋将那张印了梅花爪印的纸揉了,丢去一旁字纸篓里,偏过头的一瞬,露出的半幅耳根微微泛起红。
那夜他将谢执安置睡下后,再不敢在寒汀阁中停留半刻,脚步匆匆地回了住所。
焰头仍在心底烈烈灼着,无半分止歇之意,他在榻上辗转翻覆,眼前尽是谢执腻白的耳垂和那双被情/yu逼红的眼,熬了半夜,实在耐不住,还是将手偷偷探进了被子中。
天再亮时,他逡巡良久,到底也没好再往寒汀阁去。
真论起来,他还在谢执那儿挂着“不是断袖”的名号,那夜种种,一时鬼迷心窍,连个由头都无。
谢执喝醉了,才被他趁人之危,轻薄了一回。待醒转过来,还不定要怎样着恼。
有什么法子能将人哄好呢?
素来智计无双的周少爷罕见地犯了难,掌中的笔几乎涮秃了毛,也没什么头绪。
后半晌,不等周潋将法子想出来,阁中先来了人。
周管家立在堂前,笑眯眯道,“近两日落了雪,老爷心里惦记您,特意吩咐前院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糟鹅。”
“老奴来传句话,晚饭时候,还请您往前头用,老爷要同您说说话呢。”
周潋吩咐清松将人扶了,神色和悦,“周潋记下了。”
“烦劳周伯,替我谢过父亲挂怀。”
待送走了人,进了室内,周潋很轻地吐出一口气,方才面上的几分笑意倏忽褪去,半点不剩。
清松在一旁候着,看在眼里,心中原本带出的雀跃也不由得散了几分,犹犹豫豫问道,“少爷……您不想去吗?”
他原本当这是自家少爷同老爷弥补关系的契机。
自那次少爷为了谢姑娘闯竹轩后,两人一直未再见过,府中任是谁都能瞧出,周家父子俩间有了隔阂。
少爷身边又没多少亲人,叶老爷子那一支到底远在别处,好容易有了这样的契机,能叫少爷同老爷间的关系缓和些……
“说什么呢?”周潋瞧出他面上的担忧,淡淡一笑,“一顿饭而已。”
“我许久未见父亲,难得有机会在膝前尽孝,有什么好推辞的。”
只不过——周潋垂下眼,有些疲惫地想——父亲从不会做无谓之事。
什么惦记之类的说辞,不过是为了彼此面上好看。
这场饭,想来也不会如何简单。
他突兀地想起上一次,他闯进竹轩时,周潋质问的那番话,和那一双冷冷的,饱含怀疑的眼。
骨肉亲情,相疑至此。
他提了提唇角,勾出一个不成型的笑,重重地坐回了椅上。
着实没意思。
***
前院,竹轩。
周牍夹了块糟鹅放进周潋碟中,低咳一声,将竹箸搁去了筷架上,慢条斯理地端起汤盅,咽了两口。
“我记得,你幼时就爱吃这个。”
周潋握箸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落在那块胭脂色的鹅脯上,垂目低声回道,“多谢父亲。”
“自家人,拘谨什么。”
周牍将汤盅搁下,青瓷底嗑在桌案上,一声轻响。
“我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胃口好,合该多吃些。”
口中的鹅肉味同嚼蜡,周潋艰难咽下,方才抬起眼,“父亲正当盛年,无需多虑。”
周牍背对着烛影而坐,鬓边星点染白,闻言,嘴角牵动,微微笑了下,摇了摇头。
周潋先前施计对贡缎和私盐下手,又引了林家在靖王面前相争,他奔波数日,也未能将事态完全平息下去。
靖王对着他时虽没指责什么,可言辞之间已然带了不快,显是觉得他办事不牢,未将一切料理干净。
这般情形之下,为讨靖王欢心,有些事先前再有顾虑,终究还是不得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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