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听令(53)
那个原因是因为宋致。
因为她有软肋,有做不到的事。称帝,看起来对她最有利,可称帝从来就不是她的目标。她的目标是什么?小时候是在深宫里活得舒服,长大后是脱离朝廷,嫁人后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离开长安后是想掌握权力……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想称帝,称帝不是龙袍一穿,杀几个人就可以的。称帝不容易,她也没有心思称帝,她想要的是宋致啊。
称帝能怎样?囚禁宋致吗?她现在也可以做得到。难的是,即使她称帝,宋致要走,她也无法阻拦,千年一隔,她是帝王也没办法跨越。
她做好了准备,按照她的计划,宋致留下来,她大可以和宋致在平定天下之后,携手归隐不问世事。她不愿意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天下,比起失去宋致,她更愿意失去天下。
况且,她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个地步。她对权势有信心,对楚琅有信心,唯独对宋致会留下来没有信心。
“去找你回家的路。”起身,她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她就在心里默念一遍。
“去找你回家的路。”她像要和自己作对似的,咬牙坚持。
“去找你回家的路……”
她望着落了一院子残温的落日余晖,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楚琅出兵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起因是,他察觉了长沙国以沈家为主的世家,不断摩拳擦掌,对触碰他的底线跃跃欲试。
当他与白柳合军一处时,沈砚攻下了交州的临贺郡、苍梧郡,沈家家主联合多个世家,向楚琅请命,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楚琅以战争未结束,等平定西蜀再论功行赏,暂时压住了世家的第一次挑衅。
然而,有世家的帮助,再加上背后似乎还有宋许的操作,沈砚如有神助,一月内连下郁林、合浦、高凉三郡,世家又撺掇着让楚琅封赏。
交州八郡,有七郡是沈砚拿下的,楚琅不得不考虑到沈砚声势大涨的问题。但因为朝廷内乱,咸宁公主来信耳提面命,导致楚琅不得不同意等最后一郡拿下,封赏沈砚。
十五日后,交州彻底归附了楚琅的长沙国势力。至此,楚琅就有了半个扬州、半个荆州、整个交州,可以说,天下最大的势力就是长沙国。
在交州平定的第三天,楚琅下令,封沈砚为征南将军。
征南将军是重号将军四征、四镇、四平、四安里排第三号的将军,然而这些重号将军都没有人任职,所以沈砚成了重号将军里最高的官职就任者。
这等于楚琅妥协了,让沈砚跻身权力队列之中。除此之外,沈砚得到了一身盔甲,以示长沙王的嘉奖。
在交州休憩了几天的沈砚并不知道沈家看到宋许在朝堂拜为太傅后,不遗余力地想学宋许让手里的君主听命屈从。也许他有所察觉,但他保持了沉默,很快挥兵从交州入益州。
楚琅和白柳带着军队同他汇合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沈砚首次兵败。楚琅没有借机发挥,责怪沈砚,而是亲自领兵去攻城。
没有经验的楚琅很快就在反贼的大将手里吃了个亏,好在白柳拦住了楚琅,凭着敏锐的感觉,及时挽救长沙军的溃败,让楚琅指挥着长沙军缓缓撤退,而他亲自领着咸宁军断后。
西南打得火热,长安也不甘示弱。李避与大将军长史拥立皇子修为帝,皇子修封大将军长史为大将军,封李避为丞相。皇子修想借新的大将军对抗太子倏,没想到大将军得到封赏之后,立刻把梁赴的人收为己用,并且一一许诺高位,三公九卿除了丞相是李避之外,全是大将军心腹。
没有玉玺的太子倏对曾经的大将军长史新的大将军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在封了宋许为太傅之后,又拉拢了几个大臣,宋许发现之后,也不断把世家的人封为高位。陈朝最后的时光,竟然出现了一个奇葩的局面,两个都自称正统的皇子被拥为帝,各自有大将军与三公九卿,一个占据着温徳殿,一个占据着宣室殿,把皇宫分成两半,相互敌视相互戒备,却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喜欢你喜欢得睡不着
而在陈朝的疆域里, 不断的百姓揭竿而起, 不断有反贼称王称帝, 一时之间, 中原大地烽火四起,连沉寂多年的外族都在蠢蠢欲动。
被寄予厚望的咸宁公主楚和忽然销声匿迹, 不知去向,年轻有为的诸侯王楚琅却在蜀地反贼的坚守下, 寸步难行。除了咸宁公主的占领的地方平静无事之外, 相对稳定的荆州、扬州、交州都隐隐有暗流涌动。
当统领长沙军奋不顾身的沈砚先登杀敌时, 长沙国内因为楚琅施行印刷赠书政策受益的学子忽然接连被人杀死。很多是原本是寒门百姓,已经学有所成, 可以就任小吏的学子。长沙国瞬间人人自危。
久攻不下城池, 腹地还有人兴风作浪,楚琅忙得焦头烂额。白柳得到白衣令传来的消息,知道这背后又是世家在作妖, 把消息告知楚琅,楚琅沉吟许久, 坐在帐中不声不响。
直到一个军中小校进来通报:“报!郡主遣人求见大王!”
楚琅皱了皱眉, 有些烦躁, 但他克制得很好,抬手让小校起来:“传。”
帐外脚步声响起,清奴低头进来,捧着一封信递上:“奉郡主命,请大王过目。”
伺候在楚琅身边寸步不离的冯马立刻接过来, 转手给了楚琅。
楚琅接过来,并不急着打开,而是细细盘问:“是临湘城又出事了?还是郡主又闯祸了?”
“没有,郡主这两天很乖,哪里也没有去,只有前几天去了一趟廷尉府,并请张廷尉正到郡主府做客。”清奴回答道。
楚琅眉头一松,点了点头,拆开信看了起来。半天,他抬起头来,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发话,冯马和清奴都不敢动,只能站着等。
片刻,他忽然莞尔一笑,把信压在案上,点了点头:“既然她想胡闹,就容她胡闹一场吧。让张叔阙看着她点。”
清奴露出错愕的表情,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楚琅不自在地蹙眉,“你没听清楚吗?”
回头一看,好嘛,连冯马都一脸惊讶。
楚琅好笑地抖了抖手上的信纸,哼了一声道:“我是觉得她这主意不错。反正我现在也不能拿那些人怎么办。不如让妱姬闹一闹,反正她胡闹惯了,只怕她写信不是让我同意,而是通知我一声的。”
清奴面露忧色道:“大王让郡主乱来,可要是闹大了,世家联手反了,可就腹背受敌了。”
楚琅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不至于。世家有这个胆子,也得有这个本事。沈砚如今就在我跟前,他们没有兵,靠什么反?那些家奴吗?还不够你们武姬卫一轮冲击的。”
清奴本来是希望长沙王能斥责的,没想到长沙王反常地答应让楚琰去接手调查学子案。那郡主是什么角色,别人不了解,长沙王应该知道,长沙王是被这些世家挑起了怒火,要借题发挥呢。
只要不是长沙王动手,那些世家想反也师出无名。所以楚琅不但答应了,还附赠整个廷尉府、执金吾、武姬卫的调动权。可以说,楚琰代替了长沙王掌控了临湘城的军权,除了卫尉手里的羽林军守卫王宫,楚琰无法在王宫行事之外,临湘城乃至长沙国她都可以横着走。
楚琅就是抱着报复和警告世家的心思让楚琰接手学子案,他对楚琰能解决临湘城世家问题不抱希望。
就是这样随意的态度,让楚琰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权力。她依然是蛮横直率的,但是结合了张贺的聪明和老廷尉的克制,她雷厉风行地频频调动手里的力量。
在楚琅和白柳相处破敌招数,并且让沈砚成功率军打败了守将的同一天,廷尉府的张贺和连城郡主楚琰带着武姬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门而入带走了参与杀害学子的七个世家家主,并且同时逮捕了世家嫡系,包括后将军、侍御史、奉车都尉等十几个文武百官。
在世家来不及反应之时,把所有人都拉到了刑台上,当着百姓的面列数这些人犯下的罪行。杀人、谋财、夺家、抢女、贿赂、造反等二十多条罪状让临死的罪人脸色白了又白,哭天抢地地喊冤也没有人同情。
在张贺一声令下,几百的人头落地,震慑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世家。本来还想趁机做一些事情的贼人不得不重新审视临湘城,以为空虚不设防,因为有了果断铁血的连城郡主,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做完抄家问斩的事后,楚琰又拉着国相让他安抚民心,并且鼓舞士气,暗中又带着张贺去警告不肯安分的官员。
收拾了一两个不长眼的人,并打退了几次趁机作乱的贼子后,临湘城居然就此安静了下来。虽然世家未必怕了心性大变的连城郡主,但是也开始有所忌惮,收敛锋芒,静等事情出现转机。
从张贺那里得到了很多想法的楚琰,在老廷尉执意告老还乡她不得不“勉强”同意之后,一边火速把张贺升为假廷尉,暂代廷尉之职,一边给楚琅送信。
楚琅接到世家安分下来的消息大吃一惊,意外又惊喜。对张贺在其中起的作用,自然没办法无视。他对张贺这个人谈不上喜欢,但是君王之道就是,哪怕不喜欢这个人,只要是人才,就一定要用。
于是,楚琰很快收到了回信,张贺在行事假廷尉之职还没一个月,就去掉了假,成了货真价实的廷尉。
廷尉是九卿之一,也就是说,张贺从正平三年开始熬,熬了五年,居然从小小的廷尉左监,摇身一变成了廷尉。
也只有在这样的乱世,张贺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虽然诸侯王的廷尉比朝廷的廷尉要小上半阶,但九卿之一是实打实的,张贺已经算在陈朝名士榜上有名了。
长沙国势力如何变幻,都无法涉及到咸宁公主和宋致。在所有人都以为咸宁公主呆在封地一门心思清查异动势力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在一支黑色铁甲军队护送下,悄悄地进入了颖川。
马车里紫金香炉袅袅升起青烟,香味弥漫开来,一个身材娇小玲珑女人懒懒地靠在静坐在马车闭目养神,神色平静却异常漂亮的女人身上。
那闭着眼睛的女人呼吸轻缓,似乎睡着了。而靠着她的人却目光盯着她如玉的侧脸露出温柔的笑意,满心满意都是掩藏不住的爱慕。
女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却被那人看得眉头微锁。直到唇瓣传来温热的湿润,女人才溢出一丝叹息,宠溺而温柔地揽住了在她唇角流连的人的肩膀。
“你不困么?”楚和睁开眼,和宋致分开了些,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宋致舔了舔嘴唇,她的眼睛有些亮,声音却低低地,又想去寻楚和的唇瓣,在捕捉到楚和的唇后,她才满足地含糊嘟囔道:“喜欢你喜欢得睡不着。”
楚和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重新闭上眼睛,舌尖滑入宋致早就打开静候她的牙关。唇舌抵弄缠绵,啧啧有声,在这密闭的车里,她心里有一簇火焰,慢慢燃烧起来。
呼吸交汇,唇齿磕绊,互相汲取对方的一丝甜意,感知对方的心跳,再口口相传,把温柔细腻卷入口中品尝。肌肤的柔嫩,如水一般吹弹可破,牙齿的锋利,像剑刃一样刻骨铭心,奔腾的热血,仿佛在倒流滚烫沸腾。
连温度和空气都成了双方交融共享的美食,感觉唇下的人在颤抖,也感觉到齿尖的脉搏跳动,用力吮吸,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印记,耳边便传来宋致压抑的低吟。
“嗯……”她紧紧地抓住了楚和的衣服,紧张又享受楚和的牙齿在她下巴轻轻咬了一下。
楚和停下来,顿了顿,又回头寻到宋致的唇,吻了吻,就抱着她在耳边低声道:“可不要再诱惑我了。否则,我要你好看。”她捏了捏宋致的耳朵,板起脸威胁道。
不知不觉,宋致已经被她压在了身下,脸色潮红,衣襟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光滑的肩膀。
她的衣服也被宋致压在了身下,压出了皱褶折痕。
宋致不以为忤,反而喘着气,脸色微红地半是诱惑半是挑衅,回咬她的耳垂:“你要我怎么好看?”
热气呵在楚和的耳朵上,楚和的耳朵红了一片。她定定地凝视着宋致,捉住宋致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忽然唇角绽开笑容,和宋致额头相抵,吐气如兰道:“你确定你要惹我?”
宋致轻声发出一个细微的鼻音,别过头,笑嘻嘻地道:“我就是问问你,怎么让我好看而已,我还以为我够好看了。”
楚和微微一笑,声音有点隐忍道:“你够好看了,不过,还可以再好看一点点。”
宋致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赶紧紧紧抱住她,安抚道:“我开玩笑的,我不用好看,我夫人好看就行了。”
楚和趴在她身上,静静地和她相拥。她只是吓唬吓唬宋致,让她不要玩得太过份而已,在马车上她也不可能昏了头,对宋致做什么。宋致就是因为她不能做什么,才有恃无恐起了玩心。
不过,很快就到了颖川,宋致会知道,她要让宋致怎么个好看法的。
车队路过了一块界碑,上书隶书两个大字“颖川”。
☆、望而却步
宋致很感慨, 她跟颖川的缘分。前世, 她下的第一个大墓就在颖川, 也是因为那个大墓, 宋致得知了历史上有个驸马叫宋放,无意中穿越回来, 成了颖川太守,当朝驸马。
虽然, 她这个颖川太守根本就没上过一天的班, 过过一天瘾。
如今踏入颖川的地界, 宋致不得不觉得这就是天意。上天让她重生到古代,让她代替宋放, 迎娶了咸宁公主, 最后和咸宁公主真心相爱。即使过程坎坷,宋致依然感激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
听说宋放死后,尸骨被楚和带走, 很快又替她“死”了一回。不知道楚和是念在宋放可怜,还是念在她的面子上, 终究是让人把宋放带回颖川, 叫颖川太守找个地方随便安葬, 也算落叶归根。
当宋致踏进颖川,这一千年的变化让她不太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前世那个宋放的墓穴时,楚和才告诉她,宋放的尸骨就埋在颖川的一座山里。
这暗中契合了一点可能,宋致有些意外。很快, 颖川太守带着宋致和楚和到宋放墓地后,在宋致反复推算和印证之下,确定这就是前世宋放的墓葬,那一点可能变成了令人吃惊的契合。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让宋致除了意外和惊讶,更多的就是不安。
历史好像在她的干预下,又慢慢走回了正道。这样正好解释了,为什么她前世会发掘到一个驸马墓,驸马不但没有跟公主合葬,甚至孤零零的,连陪葬品都寥寥无几。甚至墓室规格不符合驸马的身份,出现的碑文也透露着古怪。
正确的历史应该是,溺水而死,来自造反家族,却谋逆失败,而后被判罪,剥夺了驸马、太守身份的宋放,被家人,或者是支持者,甚至可能是曾经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咸宁公主楚和,偷偷葬了宋放。
规格不比一般富贵的人家小,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他太守、驸马身份对等的墓室,甚至刻的墓碑上,把他谋逆身份都老老实实揭开,还提到抄家问罪的事。
不管前世的历史如何,这次是咸宁公主楚和出于某个需要,让颖川太守葬了宋放。
“启禀公主,墓道被清理干净了,石门也打开了,请公主示下!”
有宋致的指导和颖川太守的提醒,楚和动用了黑甲军,很快地把墓室打开。在这过程中,宋致对墓室的熟悉,令颖川太守惊异非常,连楚和都为之侧目。
宋致也没想到前世打开墓穴的办法居然还能用,并且驸马墓和她想象中的差别不大。如果要说差别,就是清理干净的速度太快,找到墓道太容易。
“公主,女公子,要不要臣先去探一探?”颖川太守在一旁出声询问道。
楚和抬手,明安立刻带着几个人低身从墓道进了墓室。颖川太守明白了不用他,退到后面不再说话。
不久,明安转身出来,拱手行了一礼:“回公主,里面很安全。”
“嗯。”楚和点了点头。
明安抬头,隐晦地向楚和点了一下头,不着痕迹地按剑而立。
楚和微微一笑,牵着宋致的手,两人相视一眼,她笑道:“走吧。带我去看看,上天是怎么把你送来我身边的。”
宋致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蹙眉沉思。
“怎么了?”楚和淡淡笑道。
望而却步,是因为宋致有些怕。
怕什么?宋致不知道。
长沙军主帐。
楚琅和白柳正在庆祝这场攻城战打得极为漂亮,文武官员纷纷用白水代酒,推杯换盏喝得酣畅。
余度从帐外进来,看见热闹的气氛,眉头一皱,觉得为难,但事情严重,他不得不早些把消息告诉楚琅和白柳。他快步走到楚琅面前行了一礼,附耳低声说了两句。
楚琅先是一惊,登时冷汗涔涔,失手打翻了杯盏,接着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沉下脸,起身对帐中停下来看他的官员道:“你们……先出去!”
百官也知道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当即默默地放下杯子,退出了军帐。
等人都走得只剩下白柳和余度,他才晃了晃身体,脸色苍白地回头望向面露哀伤的余度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余度咬牙,重重地点头。
得到肯定的楚琅面如死灰。
白柳不明所以,奇怪道:“旧年,发生了何事?”
“长沙国太后……薨了。”
白柳大吃一惊,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沈太后她怎么……”
余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太后本来身体就不好,大王出征这些时日,一直在甘露殿为大王祈祷。后来劳累过度,也就……唉,郡主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眼下大王出征,也当班师回朝,主持大事啊。”
楚琅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太后和他感情深厚,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楚琅一时之间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