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崽横行修真界[穿书](49)

    燕厉呆呆地看着荒山宫殿的床上，从那具尸体上，脱出一抹魂魄。那魂魄怔怔看着“燕惊山”大杀四方。
    天亮时，厮杀也结束了。
    燕厉看着满身浴血的自己，那显然有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却露出他从未露出过的表情。那怜惜、痛悔与心爱混杂的笑容。他拥抱那一抹魂魄，静静地抱着。小云顿了须臾，回抱了他。他笨拙地拍了拍燕惊山的背，像平日燕惊山哄他那样，轻声说：“没事，没事，我在呢。”
    画面恒久静止，燕厉听见一声很轻的喟叹，那个人说：“我对不起小云。我知道有些事有机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来一遍，我想让小云把我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一一偿还于我身上，我反反复复地想，于是这便成了我的执念。”
    他又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我已陷入执迷，但我总是想，若我不能尝遍小云尝过的我给予他的苦痛，我如何再问心无愧地爱他？我渴望他恨我、伤我、不爱我。”
    那块灵石中的粉色终于被燕厉吸收殆尽了。
    它“豁啷”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下，旋即没了动静。
    燕厉眼前恢复了一片黑暗，耳边也不再有那说话声。他明明觉得已经过了很久，然而掀开遮挡窗户的帷幔，发现外面仍是黄昏，残阳坠在山头，只往下掉了一点点。小孩和小妖还是在草地上滚成一团玩乐，欢声笑语不断。
    “我渴望他恨我、伤我、不爱我。”
    燕厉喃喃着这最后一句话。
    他双手捂住脸，脑中回想起他遇见岑云阔一百年来发生的事，岑云阔虽没恨他，但伤过他，也不爱他。
    “燕惊山。”他念着这个名字，抓住这个名字，骂了好一会儿。
    等黄昏的光也稀薄得几乎没有时，燕厉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和委屈。
    他睁眼望着房梁，听着外面渐渐安静下来的声息，虫鸣与风声替代了嬉笑声，燕厉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微微哽咽道：“可我想他爱我、疼我、喜欢我。”
第53章    齐聚
    岑云阔正拿着一张地图, 规划如何去南疆。
    燕惊山说，他在南疆魔潮也放了分魂。玉影楼和抚星塔的那两处的分魂, 需要等十一年后惊鸿会开始才能去拿。连江雪说燕惊山知道怎么剥离系统, 那他能寻求的, 只有另外两处地方的分魂了。荒山枯水有行乐宫驻扎，恐怕会比较危险。行乐宫都是堕魔者, 岑云阔知道不少所谓的堕魔者其实是被冤枉的, 但里面也有很多真的残忍嗜血之辈。他如今控灵之力虽然接近参悟境的战力，但双拳难敌四手, 要去荒山枯水取东西，现在不是时候。至少去南疆魔潮比去荒山枯水可行。燕厉与魔物关系匪浅，岑云阔打算带他一起去。按照边小雨界珠中那些魔物见到燕厉的架势, 南疆对他们而言应该不算太危险。
    问题就在于……
    岑云阔看着地图上那用朱笔划出来的区域。南疆太大了。在地图上看，只比大苍山脉略小一点儿，而真要过去，他们要面对的恐怕是一望无垠的魔潮。要在魔潮中找燕惊山的分魂，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正发愁, 突然有人敲门。
    岑云阔放下地图, 揉了揉眉心, 道：“进来。”
    燕厉走了进来。
    岑云阔看清他的模样, 有些惊讶。
    燕厉似乎刚刚哭过，眼眶上的薄红还没褪干净。他这样子很少见，可怜兮兮的，让岑云阔心生柔软, 想要摸摸他的脑袋。
    一进门，燕厉就看着岑云阔，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如有实质般，仿佛想要将岑云阔拆吃入腹。
    “咳。”岑云阔装模作样地发出一点声音，燕厉这才触电般收回目光。
    他低下头，看着地面，嗫嚅道：“哥……”
    他喊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安静的氛围在空气中漾出些许暧昧，燕厉迟迟不出声，岑云阔便拿起话头，“小燕，你来得正好。我明日想去一趟缎北，你同我一起去吗？我们先去一趟九易楼……你的界珠造得如何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大哥出得起灵石。去完九易楼，我们可以逛一逛街市。沈记的馄饨还想吃么？还有，昭阳城有一处地方，叫藏书馆，很有意思，里面有无数修道典籍，带你去看看，或许对你修炼有帮助。或是还想去且闲居看看？那里面新鲜玩意儿也多……”
    不知不觉，他话就说多了。
    燕厉又抬着亮晶晶的眸子看他，岑云阔受不了这目光，他觉得自己在这目光下仿佛是赤/裸的。他站起来，说：“就这样定了，明天随我去缎北，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太奇怪了。“嘭”得一声关了门，岑云阔心虚地想，怎么明明是把燕厉赶走了，却显得好像是自己落荒而逃了呢。
    翌日，天刚蒙蒙亮，两个人就都醒了。
    他们的屋子不在一块，自然不知道对方的动静。
    岑云阔辗转反侧，一时想着昨夜燕厉湿漉漉的眼神；一时想着燕惊山、上界大乘、飞升、系统这些关键词缠绕在一起的天大阴谋。
    燕厉也辗转反侧，一时想着那令他胆战心惊的小云之死，又困惑于小云的魂魄为何如真人般原地停留，还怀疑自己是否真有那忘却记忆的前生；一时想的却是那被翻红浪云雨之欢，那雪一样的肌肤、墨一样的乌发和花一样的红唇。
    两人生生熬到天光大亮，才从床上爬起来，为自己洗漱干净，穿戴整洁，佯装睡得很好的样子，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九易楼早先送了两只仙鹤给他们——天虞山养出来的，可载人飞行来往，昭阳城很大，有仙鹤，出行会方便许多，也风光。其实修士出行的方式很多，此前他们用的是闻思扬的傀儡们，稍微用点儿灵力就能驱动，只是看着不那么仙气飘飘。仙鹤与普通的鹤不同，身量很大，一只够载两三人。它们在草坪上踱步，小妖们有时会过来同它们玩，不过仙鹤未开灵智，只是特异些的兽类罢了，与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岑云阔和燕厉今日便是乘着这仙鹤去缎北。
    鹤在城里指定的地方落下，这地方叫仙鹤司，有专门的鹤官儿伺候这些仙鹤。鹤官儿给了岑云阔一块玉简，待会儿要回去，就凭这玉简来领鹤。
    岑云阔笑着接了，而后和燕厉出了仙鹤司，进了津柳大道。这条大道有昭阳城缎北最为繁华的街市，摊贩不绝，酒楼饭馆多，青楼风月馆也多，且闲居、藏书馆、九易楼都在这条大道上。
    燕厉和岑云阔并肩走在一起，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阳光下，他的衣袖和大哥的衣袖不断擦过，耳边是鼎沸的人声，到处都是热闹，他们就是人群中的两个普通人。
    那翻飞的衣袖像蝴蝶一样撩着他的心口，燕厉蠢蠢欲动，想去抓岑云阔的手。
    当他下定决心时，他们已到了九易楼门口。
    燕厉的手掌刚碰到岑云阔的袖口，便听到有人叫他：“燕厉！”
    他猝然收回手，抬眼望去，是一位明眸善睐的少女。她长得很漂亮，五官周正，浑身上下释放着骄傲恣肆的气场。她看起来年纪很小，但其实也有近百岁，是筑基期。
    燕厉有点恼她打断了自己与大哥牵手的机会，但还是温和地回应了她：“顾晓凌。”
    “你记得我的名字啊。”顾晓凌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到他面前，似乎才发现他身边还有别人，她微微歪头，“这位是？”
    岑云阔听见燕厉喊出这位少女的名字，心便微微一沉，又有点儿松了口气。
    女主角嘛，适时出现是应该的。他们现在既然已经能叫出对方的名字，应该是上次在九易楼认识的吧。岑云阔垂了眼睫，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听燕厉有点儿犹豫地介绍他：“这是……我哥。”
    顾晓凌便冲着岑云阔明媚一笑，道：“哥哥好。”
    只叫了这么一句，目光便又黏上了燕厉。
    顾晓凌说道：“今日你想要买卖什么？或许不用进九易楼，我们私下就可以交易了。”
    她这话说的其实没问题。九易楼并非做慈善的，倘若有人同他们一样没有灵石，只能以物换物，九易楼会登记他们想要买的和卖的，再将需求一致的人凑在一起，让他们在楼内交易。这种交易只要成一单，就要给他们抽成的。但若是他们私下交易，就可以省去那一部分抽成。不过显然，断河剑尊顾平岚的女儿不缺那一点儿灵石，她主动这么说，只是为了燕厉。
    她甚至打定主意，不论燕厉说想要什么，只要她有，她都会愿意同他换的。
    但燕厉摇了摇头，回绝道：“不必了。”
    他侧头向岑云阔说：“走吧，哥。”
    岑云阔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两人进了九易楼，燕厉听见岑云阔对管事说：“我想要迷迭香的种子。”
    迷迭香只是一种普通的花儿，岑云阔就是要一大桶，也费不了几块灵石。管事虽然困惑，但大客户说要，那下头自然会尽心办好。相较之下，燕厉就震惊多了。修真界不讲究用普通的花草做装饰，迷迭香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就像凡人看路边的野草。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夜那“执念”所展现的第一处场景，断崖，悬辉府，迷迭香。燕厉心惊胆战地觑着岑云阔，他心里的念头转啊转，岑云阔记得那一切吗？如果记得的话，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你呢？”岑云阔说完自己的，转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厉。
    燕厉这才拉回思绪，装作一切如常，将自己想要的一一说了。
    九易楼的大管事已认识岑云阔，将他们的需求记录在玉简中，而后说，过两日搜集齐了，亲自送到悬辉学府去。
    岑云阔道了谢。
    两人离开九易楼，顾晓凌竟还在门口。她说：“燕厉，方才有件事忘记问你了。”
    燕厉只好顿足，耐心道：“什么事。”
    “过两个月天虞山办以剑会，你去吗？”
    “什么？”燕厉愣了一下，只觉得“以剑会”这三个字有点儿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