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412)
正当他朝屋里喊话,问张遵祖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的时候,院门被人敲响。
敲得很急躁,文京立刻警觉,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就有人翻墙进来。
来人做官差打扮,腰间佩刀。
他跳进院墙,立刻从里开门,放进来更多的官差。
文京的脸色霎时白了。
离开海城时,他父亲说过,真有这一天,就是张遵祖恨透了他们,一定要他们死。让他必得反咬一口。
文京开口前,张遵祖在屋里大声喊:“救命!快来救命!这些谋逆叛贼关着我,全在干谋反的大事!!”
刘进贤派来盯梢的人,做家仆打扮。
怕太显眼,在宅子里伺候的人,三种性别都有。
连着浆洗的婆子夫郎,灶屋里忙着的厨子,都是他们的人。
立即有前门管事的人过来跟官差沟通。
装得很像样,害怕之中硬着头皮上。
“官爷,是出了什么事?我家姑爷患了失心疯,他说的话可信不得啊!”
管事说着话,从怀里掏出文世昌给的信物,是一枚户部的牌子。
“我家老爷是户部海城清吏司的员外郎,为官数十年,就是个小小地方官,哪能做谋逆的事?”
张遵祖还在嚷嚷,大声喊话,把谢星珩和江知与牵带进来说。
文京这时也缓过劲儿,忍着心中翻腾的愤怒,手脚发凉,慢慢朝着官兵走去。
他是官家子弟,进来的官差态度客气了些。
文京给他们行了一礼,跟他们解释道:“让各位看笑话了。我家就我一个独哥儿,我爹舍不得我出嫁,给我招婿。他多年取仕不中,又因赘婿没脸,常年待在家,憋出了毛病。
“谢大人是新来海城的官员,也是赘婿,官职却不低,曾入阁拜相,我这夫君一向妒忌。谢大人的夫郎你们该听说过,他是封官的夫郎。夫郎都能封官,我夫君受了大刺激,这两年精神一直不好,年前发病……
“我爹本劝我和离,多年夫夫情义,我哪能抛下病中的他不管不顾?为着家中颜面,我们以赶考的名义,来外地养病。没想到他因没能上京而记恨上了我跟我爹……”
这一番话,文京离开海城以后,日夜回想,他颤巍巍几乎站不住,越说脸色越是苍白,但好歹讲完了。
家仆来扶他,他又让人去房里拿病案本来。
张遵祖听他一席话,心就凉了半截,望着文京的眼神淬毒般阴狠。
文家果然没有把他当自家人,文京也是虚情假意。这些话都能空口白牙往外说!
家里准备充分,病案本之外,还有药炉、药渣作证。
病案本里,连带着当地大夫把脉的记录都有。
张遵祖死命喊话:“我根本就没有病!我没有喝过药!也没看过大夫!你们大可请人来对峙!”
文京原地干呕。
他从未有这么强烈的呕吐欲。
这位枕边人,真是捂不热的狼心狗肺。
文京不怕对峙。
他们能准备好病案,每天熬药,就不怕对峙。
为什么是来的平西,而不是其他城市?张遵祖真的不会想吗。
可惜,动乱时局里,当地官员想要谋求向上爬的机会。
铁证如山,也要把他们夫夫俩送到京城去审。
让京城的太医,看看张遵祖是不是真病了。
也让朝廷派钦差去海城,看看文大人有没有联合谢大人、江大人谋逆。
他们还没被定罪,一路上官兵押送,但可以坐自家车马。
文京再不想见张遵祖,与他分车而坐,沿途里,但凡歇脚,张遵祖都要说他这些年察觉的异常。
更早的,竟然是谢大人一家没搬来海城之前的事。
从他嘴里说出来,文京感觉从前的日子,都蒙上了一层油雾,朦胧不清,又难以擦除,黏腻难缠,恶心至极。
好在,有人会回海城报信,但求父亲平安。
两头的人,同时出发,前后脚抵达目的地。
平西送来一个举报海城有官员谋逆的举人,而海城的刘进贤,收到了张遵祖坏事的消息。
刘进贤立即去找谢星珩,另外派人把文世昌叫来。
这次密谈,谢星珩把江知与带上了。
事到如今,不必再做外围掩饰,有事同商共议。
文世昌听到这消息,心凉了半截——去了京城,看了太医,一切都瞒不住了。文京会死。
谢星珩记得他的功劳,这件事也不能受害者有害论。
他安抚道:“你是功臣,世子不会忘记你的付出。这件事闹到京城,我们的人会全力保下文京。文大人须得振作起来,我们要在海城拼一条生路,你才能跟文京团聚。”
谢星珩让刘进贤把地图挂上。
刘进贤是更上一级的联络人,他手里掌握的消息,是在场众人里最多的。
地图挂上,他拿毛笔沾朱砂,一处处圈地,表明那些是林庚已占领的城池。
留给朝廷城池不多了,主要包含京城在内的三省七府十五县,以及东、西两部的相对偏远的城池。
海城就是其中之一。跟西部不同,海城是必争之地,林庚已出兵往海城而来。
富贵险中求。
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城内官员策反了那么多,现在跑路算什么?前功尽弃。
谢星珩想赌一把。
看是林庚的兵马先来,还是朝廷砍头的圣旨先到。
“我会联络杨飞接应,也会与当地武将沟通,提前派人出去望风,到时我们还有机会逃离。现在不能走。你们的意见呢?”
江知与自是陪他一起。
而且江知与也认为不能走。
他们好不容把海城百姓的生活纠正,让他们过上普通日子。现在离开,等同放弃这里的百姓们。
以前铺垫的舆论,后来做出的努力,都会白费。
哪怕不求功名,只为生灵,他也想多撑一撑。
刘进贤也是不走的。
他还没有暴露。
文世昌沉默着,思索着,他艰涩开口道:“三位大人再安排细致些吧,到时朝廷的人先来,我会顶下罪名,撇清你们的关系……”
谢星珩让他停止这种危险的想法。
“我的情况不同,皇上本就怀疑我,撇不清的。你到时跟我们一起走。现在正常筹备。计划有变,这个中秋节不能纯粹的过了,你们让手下的人都动起来,早年铺垫过的舆论,要再次唤醒,让民心倒戈。”
民心多厉害,谢星珩见识过。
江家最初的抄家之祸,就是民心所向赢来的翻盘机会。
得民心,哪怕他们逃跑出了差错,也能有周旋余地。
京城,霍家。
霍钧把霍叔玉叫到书房。
今年年初,霍钧告老,已从朝中退下。
霍家再无首辅,但霍钧的三个儿子都任朝中要职,从前人脉关系都还在。
其中又以霍钧的关系网最广,离开朝廷了,但朝廷的丝毫动向,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他让霍叔玉看一封密信。
霍叔玉去了都察院以后,周身气质肉眼可见的变得阴鸷,从前不露声色的疯感,莫名与文气糅合,让他看起来极不好惹。
他接过信,展开看第一行,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平西县官寄来的信。
平西县官是霍钧学生的门生,关系绕了个弯儿,在人还没有抵达京城之前,消息二转,先送到了这位前任首辅的桌案上。
霍叔玉眸光一闪,给父亲行礼告罪,先出去安排人半路把文京带走,然后回来跟父亲说这件事。
“父亲认为我该插手吗?”
不过是个小小县令,怕人争功,消息不敢外泄。
他顶着霍家的门楣,一个口信就能让人退下。
霍钧讲话的速度愈发慢了,他缓缓摇头。
“势不可挡,挡了反惹一身脏水。”
霍叔玉垂眸,心思急转,理解了父亲的意思。
朝廷有耳目,谋逆的事,必然一路都被张遵祖嚷嚷过。
人若不能平安抵京,被张遵祖点名过的,都会被赐死。宁错杀,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