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293)
谢星珩说:“过阵子再说吧。”
江知与想了想,又道:“家里生意大了,人手增多,账房那边也得注意着点,不能随什么人说个由头就能拿钱,人跑了我们都找不到。不然做个钱印?两枚印章合一个样式?”
小额的银子,单个人盖章就能拿取。大额的银子,需要两个人一起盖章,才能去账房领。
谢星珩觉着可以。
“行,以后这就是传家宝,我们老了,就给两个小的。”
兄弟俩若是不和睦,只能花点小钱。
钱印的样式要再设计,先不急。
谢星珩去上课,穿得齐整见老师,还让孟培德眯了眯眼。
“像个样子。”
谢星珩:“……”
他哪天穿得不像样了?
他也不敢顶嘴,坐下就是学习。
确认了一种学习方式,他就不会拧着来,先听话照做,做一番尝试,实在不适应,也没效果,再做其他打算。
经史课上了两个月,孟培德的教学方向逐渐偏向历史。
这个时代让谢星珩迷茫,有很多东西和上辈子所学的内容相近,但朝代发展走向,以及某些名人的名字、人生经历,都有所不同。
会“蝴蝶”掉一部分,也会改写一部分。
越是深入的学习史书,谢星珩的脑子就越混乱。
他到这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在经史程文上,总是没有大进步。因为他不想遗忘他曾经学过的东西、走过的路。
这是新旧历史的替换,他必须选择一个观念来接受、替代,接纳了,才能更好的理解。
否则脑子里一直有旁的东西在干扰,他无从落笔。
这是一个瓶颈期,意识到这点以后,谢星珩惆怅了一阵。然后做出了选择。
他不必遗忘,但也不能这样犟着。
他可以在相关知识点上,做一个差异性标注,以标记他记忆中的历史,是什么样子的。
他写笔记,喜欢在书页里夹纸,这部分内容,他对折放好,温书时不看。想家了,可以看看。
为此,他连着忙了半个多月,学习之余,也往前温习巩固,将新旧知识做区分。
这个过程很繁琐,在纸上整理时,又很让人平静。
进入五月,谢星珩的学习情况,就有了质的飞跃。
他有想法,也有自己的历史观,接纳了这部分的历史发展,再根据这时的问题,做出回答,就跟从前读书时没两样。
孟培德很欣慰,也在这时,带着谢星珩做了一次复盘。
复盘素材,都是谢星珩的每日功课。有些是上完课的笔记和感想,其余都是他的文章。
五月之前,谢星珩发挥不稳定,文风多变,陈述也杂,没有主心骨。
单独一篇看着,都挺不错,在及格线。多篇文章连在一起,就能发现他的心很乱。
一时想写这个,一时想写那个。
有人说,出了题目,照着命题来写文章,根据主题来答,题目不同,文章自然也不同。
孟培却说不是这样。
文章是一个人的风骨,以谢星珩的乡试卷子来说,不论题目的类型、涉及范围,他最终都会绕到“民生”上。透出来的思想很直接,民为贵,民富则国强。发展并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群体的努力,而是上下齐心。
题目圈在经史范围内,谢星珩就失去了这种能力。
他没有一个核心撑着他,飘飘渺渺的,不知落点在哪里。所写所谈,都是某一刻亮起的思绪,属于灵光一闪。
现在则不同了,他找到了扎根的地方,看清了自己的立场,也就找到了方向。
同样谈民生,有立场有方向的谈,跟无根无萍的谈,可太不一样了。
经史题目,多是以史为鉴。
谢星珩最初的稀烂文章,是在“鉴赏”,什么都谈到了,又什么都没有说到。通篇写满了字,没一个字是有用的。
他后来及格的文章,是标准的以史为鉴。
亮点谈不上,但什么题目,他给什么答法。孟培德不想打击他,这种文章,看一篇是进步,看多了,就是溜须拍马。明明不是阿谀奉承的谄媚之人,做这种文章,能有什么意气?
没有意气,文章就少了“骨”,不够硬挺。矮子里拔高个儿,将就着能让他取中。这也是官场需要的“圆滑”。
但若找不准突破口,谢星珩在读书上,就这样了。
如今的文章都不错,不论是连着看,还是单篇重复看,都很有韵味。
这次复盘,孟培德也以引导为主。让谢星珩先看,然后自己总结。
但跟以往不同,这一次,谢星珩总结完了,孟培德要跟他辩一辩。以策问的形式。
谢星珩策问写得不错,口头对答是头一次,他不太适应这种说话方式,某些拗口的字词说起来磕磕巴巴,像极了语文课上背文言文的样子。
这方面孟培德要求不高,他能答上来就行,气势没跟上,速度慢一点,都没关系。
谢星珩嘴皮子利索,几篇文章走下来,他就找到了状态,越说越起劲儿,辩论的时间也随之拉长。
到了饭点,他俩还没收工。
江知与跟孟笃行在书房外面等了一阵,无需凑近,就能听见里头的动静。
这可真是头一回。
江知与心里惊讶:原来孟先生会说这么多话啊。
又自豪:小谢真厉害,能跟孟先生辩这么久。
孟笃行则由衷对江知与发出祝贺:“敬之文章过关了,我爹有个习惯,文章写得不好,就跟纸笔打交道。能到策问这一关,敬之的文章一定有了很大的进步!”
江知与压不住笑意。
终于,终于突破了!
他们俩不好敲门打搅,就在外头等着。
到夜色蒙蒙,明月悬空时,屋里的声音逐渐降低。
孟培德的体力跟不上了,嗓子也发哑,中场休息。
谢星珩再忙,也没落下功课,堆着老厚两本。今天才复盘了五分之一,改日再续上。
师徒二人起身,都感觉身体晃晃悠悠,饿久了,没缓过劲儿。
江知与听着动静,在外敲门,得了允许,推门进来。
他跟孟笃行都拿着食盒,过来给他们摆桌上菜。
谢星珩搭把手,把桌面书本笔墨收拾好。
又来小厮端来热水,让他们擦脸洗手。
疲劳过度,不宜饮冰。晚饭过后,江知与拿了瓜果,是地里新摘的,摸着还有点温热,入口清甜,吹着晚风乘凉时,滋味刚刚好。
孟培德看江知与忙来忙去,这些小事都打点得妥帖,又看谢星珩满脸痴傻的笑,轻轻摇头。
“你俩回去歇着吧,明天上午不用过来,我也歇歇。”
谢星珩得了话,问过明天要预习的内容,就带着江知与行礼告辞。
两人走在路上乐滋滋的。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了孟笃行的话,“你过关了!孟先生认可你了!”
谢星珩臭屁得不行。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你听听我这嗓子哑的,他从前说我文章像狗屎。狗屎么,谁愿意多看?今天不一样,今天能端上桌,像一盘菜了。”
江知与听了直笑:“我都没有想到,学习还有好几个等级的。”
谢星珩心态良好。
这有什么,他读书那阵,学校明晃晃的分火箭班、尖子班,流动性读书。名次掉了,班级也跟着换。
成绩单就在公告栏,全校可看。
班级与班级之间,学的东西差异很大。
他那时有个朋友在普通班级,当时是初中,他一轮复习都结束了,那哥们还在上初二的课。进度差别之大,让他记到现在。
他会跟江知与分享这些东西,江知与听了,自个儿替换成好理解的。
“是了,堂哥说县学里也分甲乙班,要下场考试的秀才们,跟刚升学、名次靠后的秀才们,教学质量、进度,都不一样。”
今天学习晚,回屋时,两个小宝贝已经被奶娘哄睡了。
谢星珩还夸了句:“不错啊,晚上都不用陪玩了。”
江知与说:“他俩晚上等着你,我怕他们哭,让奶娘把星空被子挂到院子里。绳子挂得低,他俩在被子里走来走去躲猫猫,玩累了,实在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