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夫子科举日常(235)
我、我我我我是不是哪里写得不好,陛下是不是对我十分失望?
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贡生脑袋里,完全静不下来。
等敬宣帝离开,贡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濡湿整片额头。
太恐怖了,太吓人了……苍天保佑让他殿试一次通过吧,再来一次他怕是要晕倒在宝嘉殿上。
敬宣帝逛了一圈,总算走到周自言这边。
左右两侧的大臣都屏息凝神,想看看陛下是否会停在这名会元身旁。
其他注意着敬宣帝的考生也忍不住抬起头,他们很想看看会元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抖如筛糠?
谁知,敬宣帝一步未曾停留,越过了会元,去到下一个人身旁。
那名贡生许是没想到敬宣帝这么早就来到自己身边,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
死一般的寂静传递在左右两侧帘幕之后。
借着帘幕遮挡,许多大臣开始小声交谈。
其中张翰林和刘大人被逼问的最多。
“张翰林,你可真能瞒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和我们交个底儿怎么了?”
说话的大臣揪着张翰林的官帽长翅,数落张翰林不厚道。
张翰林扶着自己的官帽,冷瞥这人一眼,“别扯,别扯!那会儿可是在会试,我怎么敢胡乱说话,万一惹怒陛下怎么办。难不成你想与老夫一起去苦寒之地流亡天涯?”
“可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不是说他被发配边疆了么?这就是所谓的发配边疆?不是做会试会元了么!这算哪门子的发配边疆!”
有大臣突然翻了个白眼,揣着袖子道:“我说,你们还真信了陛下的话?发配边疆?就算咱们几个老伙计被发配边疆,那小子都不可能被发配边疆,闹呢!”
“说得也是……陛下待他从来就极为宽厚,不然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走到二品官职。”另一名大臣摸摸胡子,突然道,“哎哟,这小子本来不就是三元及第么,这是干什么,再来考一次?他是不是脑子晕住了。”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年这帮贡生实在倒霉。”
刘大人右拳捶左掌,指着宝嘉殿里第二名贡生道:“坏了,那不是林相公家的孙子么,从前年就放话说要三元及第,结果现在已经失了一个会元……”
林相公从以前就和那人不对付,现在怕是要算上孙子的仇了。
张翰林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没事,左右林相公和那小子已经是世仇了,不过是让孙子辈再记恨一轮而已,小子皮糙肉厚,不怕。”
周自言这人也是厉害,惹了老的,又惹了小的。
现在好了,祖孙两代,全都和他一个人有愁怨,真是行的!
所有大臣想着之前二人争吵的场景,纷纷掩袖轻笑。
那小子虽然是个怪才,可不得不承认,有他在,他们这几个人再上朝,总能多几分趣味。
顾大望也在这一侧帘幕后,他并未参与这些同僚们的谈话。
他比这些人更早得知周自言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有去打扰他。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位旧友,是真的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要再拿一遍三元及第,像以前那样重登辉荣。
……顾司文现在是不是和他关系挺好的?
顾大望握着座椅手背,在脑海中思索。
老友以前一心扑在政务上,不爱教学生,所以名下一个弟子都没有。
但他听说老友现在想留在国子监做夫子。
这样的话,家里那两个小子不就可以跟着老友学习了?
凭老友的本事,教两个小崽应该没什么问题……搞不好他们老顾家也能出一个三元及第的才俊!
顾大望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殊不知他的旧友刚写完第一道题,又在第二道题上卡住了。
第二题,【岁皆有税,奈何府库、军资总不见充?刍粮马临缺资,何不时至乎?】
周自言眉头紧皱,这问题真是……
‘年年都有税收,为什么国库和军费总不见充盈?粮草和马匹是战场上紧缺的物资,为什么总不能及时地送到前线?’
这道题还用想么!不就是因为有贪官污吏,所以才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敬宣帝自己也知道,为何还要拿出来问?
宝嘉殿里的三百贡生,有没有家世的普通学子,也有爹娘在朝围观的官宦子弟,敬宣帝是想看看这两类学子,对于这个问题都是什么样的看法吧?
周自言揣测,敬宣帝可能更想知道官宦子弟会怎么想。
毕竟这三百贡生里,可有不少贡生的家里,就管着这些税收和粮草。
钓鱼执法,这不就是变相的钓鱼执法。
周自言抿着唇角揉揉额头,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开始作答这第二道题。
既然是贪官,那就治!
既然国库不够,那就开源!
既然前线总是收不到粮草,那就自己种!
整治贪官,想办法加强官方商业渠道,再让前线士兵自己种植粮食,为他们储备更容易携带的军粮……
一件件一桩桩实用的办法,被周自言分条例写到卷子上。
敬宣帝逛完一圈后,最终停在周自言身边。
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陛下不是跳过了会元,而是想把会元留到最后再仔细观察啊!
敬宣帝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自言写到如何制作优良军粮的时候。
敬宣帝看了一会,突然‘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好小子,这些东西,他在位的时候可从没有提过,感情都在他脑子里呢是吧?
若不是殿试问到这个问题,他怕是还不会说出来!
气,十分生气。
敬宣帝离开周自言这里,直接回到自己的帘幕后边,不出来了。
其他贡生听到这清晰的医生冷哼,皆愣住。
莫不是会元写了什么东西,惹了陛下不喜?
帘幕后的众人见状,却比贡生们心情松快。
“这小子不会又写了什么犀利的言辞,惹到陛下了吧?”刘大人垫着脚,企图透过帘幕,看到周自言写了什么。
张翰林举起酒葫芦喝了一口,“谁知道,反正他总是干这种刀尖上行走的事情,真难为陛下还忍着他,陛下真乃海量。”
“你们瞧周自言身后的贡生们,各个脸色僵硬,怕是吓着了吧。”
刘大人主要看了一下林相公家的孙子,笑了,“林相公家那位嫡孙,脸色好像也不太好看,似乎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还是年轻啊。”其他人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这些贡生们可能不知道周自言和陛下的相处之道,他们同僚多年,那可是太知道了。
打从周自言上朝起,这小子就一幅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说的话,做的事,都和祖宗礼教背道而驰。
要是别的人是这样的刺头,不用陛下动手,他们自己就能撸起袖子把人从朝上扔出去。
可那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让他们被说的心服口服!
还总能在一顿歪理后找到典籍佐证他的话,再要不然,就是直接施行出一个好结果,来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
当然,即便他有降服人心的本事,可他每每开口,都能把人气个半死。
朝堂之上,经常会出现老大臣们捂着胸口,指骂他‘竖子’‘不讲道理的蛮牛’‘无理之人’。
就连陛下也对他甩过冷脸色。
可那人,眉毛都不带皱一下,就是一个态度:你们说你们的,我坚决不改。
照旧嬉嬉笑笑,我行我素。
起初他们还会担心一下,担心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会被陛下拿去杀鸡儆猴。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人不仅没有被杀鸡儆猴,反而步步高升,和陛下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后来他们明白了。
陛下对他们甩脸色,那是真的甩脸色。
陛下对他甩脸色,那只是爱恨交织的惜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