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289)
卢杜仲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身陷险境。
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喻商枝很清楚,这样下去,哪怕不是烈火,他们也会因为吸入了太多浓烟而丧命。
“全都趴到地上,越低越好!”
在喻商枝的催促下,三人全都匍匐在地。
因为浓烟是往上走的,身形放得够低,勉强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他们不敢再说话,生怕因此吸进更多的烟尘。
汗水从额角滑落,砸进地面泥土之中。
漫长的煎熬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命运为何。
……
草棚之中,流民们也早就发现了远处的火光,一个个惊慌失措地爬起来,从草棚子的缝隙往外看。
“你们快看!外头走水了!那边的土房子都烧起来了!”
“我怎么瞧着,那边像是喻郎中他们住的地方?”
“没错!我之前看见他和卢郎中往那边走来着!”
“别管那些了,若是这火灭不掉,一阵风吹过来,咱们也要跟着遭殃啊,这可怎么办!”
这群流民之中,有个汉子叫做牛二龙。
在跟着家人往南边逃难之前,他在县城里的潜火铺当过潜火兵。
潜火铺顾名思义,就是城中专管救火灭火一事的地方。
后来因为某次救火中烧掉了一只手的三根手指,无奈之下只好回村种田。
结果没多久,就遇到了这次灾荒。
就算现今早就不再是潜火兵了,一听到“走水”这两个字,牛二龙一骨碌坐了起来。
“何处走水了?”
这些流民中不乏有同一个村子结伴而行的,虽说一路上丧命得也不计其数,可总是会有熟人。
牛二龙一出声,就有人想起来道:“对了,二龙你不是当过潜火兵么,快看看外头这大火,怎么半天都没灭咯!”
牛二龙穿过人群,挤到草棚的缝隙前向外张望,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他们没有水,正在从远处的河里往这边挑水,可是这样根本就来不及!”
这些个差役都是些酒囊饭袋,按理说县衙的官兵都应受过救火的操练,可这帮人显然已经抓了瞎。
牛二龙以前当潜火兵时,不仅学过如何灭火,还学过如何辨别风向。
这会儿不看还好,仔细一瞧,他就变了脸色。
“不好,接下来风是往咱们这边吹的!”
有上了年纪,经验更多的人当即焦急道:“那些土房子可都是茅草顶,但凡有一点火星子吹到咱们这边,草棚子可烧得比土房子还快!”
“咱们怎么办才好!”
“要是火真的烧过来,他们会不会也不放咱们走?”
牛二龙越看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莫说他们了,还不知屋里的人如何了!
喻商枝和卢杜仲可是他们这些人的救命恩人,他牛二龙断断做不出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被烧死的事。
他当即冲到草棚前,朝看守他们的差役道:“我会救火!我可以帮忙!”
那差役看着远处的火势,也正愁得满嘴冒泡,突然见一个流民冒了出来,登时吓得退后数步。
这些流民身上可都沾着疫病!
那些个郎中说了,断断碰不得!
“谁许你出来的!快些滚回去!”
牛二龙见他这时候还要逞官威,握紧拳头道:“我告诉你们,风向马上就要变了,到时候大风一起,若是不灭火,咱们全都跑不掉!”
差役哪里听得下区区流民这般颐指气使地和自己讲话。
“滚滚滚,别以为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们,没有上头的命令,你们一个也不许离开!”
牛二龙咬着后槽牙,狠狠盯着对方。
“就算火烧过来?”
差役紧握着刀柄,恶狠狠道:“就算火烧过来一样!”
此话一出,流民们群情激奋,牛二龙指着差役的鼻子,转身同棚内的人们高声道:“大家伙可听见了?这帮人是打着要把咱们烧死在这里的主意!”
差役登时跳脚。
“我何时这么说了!”
牛二龙愤然道:“你们就是这个意思!”
这句话就像是泼进火里的油星,一下子让流民们的心中也烧起了火!
他们好不容易遇见了好郎中,得了有用的药方,眼看就要赚回一命,逃过此劫,可万万不能因为一场火,稀里糊涂地死在此处!
“咱们索性冲出去!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没命!”
“没错!冲出去!”
“和他们拼了!”
很快,流民靠着人多势众,迅速冲破了区区几个差役的阻挡。
牛二龙跑在最前,不顾那些差役的惊愕,一把夺过他们手里的空桶,高声问道:“哪里有铁锹!没有水,就尽快用沙土灭火!”
总算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差役有些良心。
他见流民们势不可挡,出来以后第一件事居然不是逃跑,而是帮着灭火,便道:“那边的破茅屋里有好多!都是当初修房子和草棚剩下的!”
牛二龙辩清方向后便带着好些个青壮朝那边跑去,七手八脚地拿好铁锹后,大家纷纷在他的指挥下开始帮忙灭火。
到了后来,甚至有差役也加入了进来。
与此同时,将近一里地开外的地方,潘成功与葛良正借着夜色的掩映,远远地遥望草棚的方向。
后者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老潘,我怎么瞧着火势越来越大了!”
潘成功浑然不在意。
“大点不好么,要的就是他们出不来!”
“再这么下去,怕不只是他们几个丧命那么简单了,若是火势变大,把这一片都烧着……”
葛良话说一半,被潘成功打断。
“那你我也不必担心,你忘了么,这场火和咱们毫无关系,不过是那个叫玉竹的小学徒,夜半起夜,不小心打翻了火烛导致的罢了!”
诚然二人的计划如此,但这番话再由潘成功说出来时,葛良仍觉得背后一凉。
这几日的共事,他已发现了潘成功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没了利用价值,也会被对方毫不犹豫地除掉。
葛良默默把手伸进袖内,握紧了其中提前准备好的一物,暗暗下定了决心。
潘成功斜着看了一眼葛良。
“你当真搞到了他们的药方?”
葛良故作镇定地捋了两下胡子道:“这还能有假不成。”
潘成功扯了扯唇角,“很好,今夜意外走水,他们命丧此处,到时候,这方子便和他们再无关系,而是你我的功劳!”
“你我的功劳?”
就在潘成功沉浸在一切尽在自己掌握的满足中时,葛良的声音突然自背后幽幽响起。
一柄尖锐匕首,“噗呲”一声没入了潘成功的后心。
葛良身为郎中,很清楚刺入何处,可以令人一击毙命!
“葛良!你!”
潘成功朝前倒去,至死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
葛良深深吐出一口气,蹲下身,替他把死不瞑目的眼皮合拢。
“老潘,有道是天道好轮回,你若这般对别人,也就莫怪今日别人这般对你了!”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都和潘成功待在一起的缘故,葛良觉得自己的想法也慢慢被改变了。
就像潘成功说的,既然他们可以抢过喻商枝和卢杜仲的药方,顶替这份功劳,那他何不更进一步,独吞这份功劳!
一直以来,对方本就在仁生堂压他一头,此番回去,除了东家之外,这偌大的仁生堂,怕就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葛良一不做二不休,按着事先想好的,把潘成功拖去了附近的乱葬岗埋葬,顺便把染血的匕首也扔了进去。
这里新坟旧坟多得很,混在其中,根本显不出任何特别。
做完这些后,他就装作惊慌失措的模样,跑回了营地附近,随手拦住一个提着水桶往回狂奔的差役道:“这是走水了不成!我们屋内可还有行李和财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