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我装的(67)
容怀打断他的话:“同我出去走走罢。”
霍燃这才将心咽回肚子里,他垂着手跟在容怀身后,往后院走去。
后院毗邻禽鸟苑,是原主侍花弄草的地方,豢养着各类品种的珍奇花草,此时正值春季,竞相绽放,满院芳香,仆役们也尤爱此处。
容怀走过雕梁画栋的走廊,所过之处仆从跪了一地,他隔着栅栏眺望这些奇珍异草,走动间衣摆都沾染了馥郁的花香。
霍燃的目光却未曾旁落,长久地凝视着前方纤细的背影,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身后。
后院假山旁搭建着一方石桥,桥下淌过许多色彩斑斓的花鲤,因为被圈养的久了,竟还会跳出水面向人讨食。
容怀站在桥上,手里抓了一把碎米往下抛,花鲤便蜂拥而至,在他面前涌动跳跃,“倒都挺精神的。”
溪水很长,霍燃从另一头将花鲤往容怀那赶,“扑通扑通”声此起彼伏,他专注地看着容怀嘴角勾起的轻笑,因此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抹弱柳般的身影跌入溪水。
溅起丈高的水花,淋在容怀衣摆上,他下意识蹙起眉头,霍燃立即冲过来:“小公子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
容怀摇摇头,当他看见跌入溪水里的人是谁时,便挑起了眉梢,柳灵芝楚楚可怜抱着双臂坐在溪水里,一身狼狈,旁边还站着两个不知所错的杂役。
容怀掸了掸衣摆,问:“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杂役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小公子明鉴,奴只是想向柳姑娘讨回借的银子罢了,柳姑娘说好三月份还,眼看着现在都快五月份了,我们一提这事,柳姑娘就往溪水里跳。”
容怀问柳灵芝:“你问他们借了银子?”
柳灵芝眼眸含泪道:“年前我才知道母亲在家里病重,幺弟年幼,父亲全靠耕地为生掏不出钱给母亲看病,我这才借了些银子。”
短短一句话就勾勒出苦命却始终不肯向命运屈服,如蒲柳般坚韧的弱女子形象,柳灵芝边哭诉,边拿眼神去霍燃,希望能引起对方的共鸣,毕竟霍燃这种家里有个残疾的父亲,应该更能体会她的心情。
但霍燃却注视着容怀的侧脸,连个眼白都没给她。
柳灵芝简直要被气死了,为了今天这一出她筹划了好久,以确保水花溅在身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美感。
尤其是现在还没到夏天,溪水还是冰凉的,她一个弱女子坐在水里,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扶她!
系统在容怀脑海里说道:“柳灵芝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她认为自己是被父母卖到容宅来的,早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容怀道:“我知道,估计这些银子都被她喂给了灵泉。”
系统语气充满怀疑:“真的吗?可是看上去她没有什么变化呀?”
容怀道:“你仔细看过剧情就知道,柳灵芝最开始是无意间把手镯落进灵泉才获得了一双瞳人剪秋水,让她普普通通的眼睛焕发生机,可是你看看,现在效果还在吗?”
系统仔细打量柳灵芝,惊诧地大叫:“竟然真的不在了!”
“所以我猜测,这个效果并不是永久的,只有柳灵芝源源不断往里面投入金银财宝才能一直维持效果,”容怀的视线落在柳灵芝鬓角的几根白发上:“甚至如果不持续供应,还有可能剥夺她的青春。”
系统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灵泉呀,这不是要钱,是要命啊!”
容怀这才来了点兴致,他很好奇如果没有容家金银财宝的供应,柳灵芝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真是令人期待。
溪水溅了一些在他身上,这具身体的确是身娇体弱,微风一吹,容怀就克制不住打了个喷嚏,霍燃借由高大健壮的身体挡住风口,劝道:“小公子咱们回去吧。”
容怀嗓音依稀带了一些鼻音:“回吧。”
两人转身离开,谁都没有再搭理一身狼狈的柳灵芝,柳灵芝坐在水里觉得从外到内都是拔凉拔凉的。
即便及时回到房间,容怀这具不中用的身体依旧伤风感冒了,霍燃自责得无以复加,更是将柳灵芝记恨上了。
病来如山倒,容怀终日卧在床上捂汗,可他皮肤沁凉天生不易发汗,在床上硬是捂了两天,病情反倒愈发严重。
他头重脚轻,两眼昏昏,整日卧床熟睡,但凡一睁眼,眼前就是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如此一来,他的药都是霍燃喂的。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觉身体被扶起来,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身体,汤匙送到他唇边,霍燃轻哄道:“小公子,嘴巴张一张。”
容怀平日里嘴唇像淡色的棠花,现在却透出苍白,嗓音干涩:“要……喝药了吗?”
即使容怀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霍燃也不觉得吃力,轻轻松松把人揽住,压低声音哄道:“是的,小公子要喝药了。”
系统在后台却有些幸灾乐祸,他家丧心病狂的大魔王也有这样哼唧唧的一天?
容怀感知到系统在偷乐,却提不起劲回应,他手软绵绵地推开霍燃:“……不想喝。”
霍燃怜惜地握住的手,与他炙热滚烫的大掌相比,容怀五指修长,白皙胜玉,手背筋脉像是淡青色的烟雨。
王总管站在旁边忧心忡忡:“小公子不肯喝药可怎么办?”
霍燃感觉怀里像是抱了一个小火炉,容怀身体不发汗,却滚烫得厉害,连带他的后背都湿了一层汗,他在容怀耳边问他:“小公子为什么不肯喝药?”
容怀神智迷迷糊糊的,指骨扣住霍燃的手臂隐约泛白,呢喃道:“……苦。”
霍燃想起他每日如流水般那两大碗汤药,胸膛里如同被反复摧折踏蹂,难受得无以复加。
容怀又轻声说:“……可是已经习惯了。”
平日里见容怀每回喝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霍燃就以为容怀并不怕苦,但其实哪里是不怕呢?只是习惯了忍耐而已。
霍燃顶了顶腮帮,手背崩起青筋,王总管也叹了一声:“奴去帮小公子再把汤药热一热吧。”
汤药送去小厨房又热了一回,霍燃舀着汤匙想要送进容怀嘴里,容怀紧抿着嘴唇,始终不愿意张开,王总管正忧虑地想小公子不愿意张嘴,这可怎么办呢?于是就看到霍燃抿了一口汤药在嘴里,干脆利落地低头覆住了容怀的嘴唇。
王总管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他又犹豫自己要不要去阻止霍燃,霍燃区区一介奴隶做出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以下犯上,还是大逆不道,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做出来,理当杖毙!可又要以小公子身体为重。
正当他踌躇时,容怀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甜。”
王总管离得比较远,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霍燃却听得清清楚楚,登时耳廓烧红。
系统:……
上次你说白开水甜,它认了,苦了吧唧的中药还说甜,宿主绝对味蕾坏了吧!,.
第48章 重生氪金改命农家女(八)
喝下汤药之后,汤药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容怀后背终于开始发汗,汗排出来之后,高热的体温就开始逐渐下降。
汗水将几缕发丝附着在侧脸上,玉白的肌肤浮起淡淡的红晕,霍燃用热枕巾为容怀擦拭好几遍身体,衣不解带照顾了五天,容怀才能下地走路。
由于高热,他脑海里前几天近乎是浑浑噩噩的,从床榻上坐起身体,见霍燃跪在地上,便揉了揉太阳穴问:“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霍燃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心境却与半年前截然不同,那时的他恐怕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竟然有一天会如此心甘情愿地跪在另一个人的脚下。
“奴在喂小公子喝药的时候以下犯上,请小公子责罚。”
容怀根本不记得喝药时发生了什么,即使目前伤风刚好,也觉得头重脚轻,颇为烦躁,便披上单衣道:“那便责罚你七日不准来书房,出去吧。”
霍燃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