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我装的(285)
他话音未落,就蓦然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
一声嘹亮高亢的马嘶声,挡在大殿之前的侍卫被撕成碎片,一颗头颅滚入大殿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血溅三尺,丽妃吓得花容失色,颤颤微微瘫软在地,差点厥过去。
披着正午的烈阳,一人翻身下马,手里提着一柄染满血的重刀一步一步走进大殿,血从刀尖一滴一滴落在地砖上。
“放肆!”容慷壮着胆子站出来:“觐见陛下不许配刀,你未经允许竟敢持刀擅入?是为大不敬!”
“我来,并非为了觐见陛下。”
朝焱一眼就注意到被压住肩膀跪在地上的身影,容怀背对着他,一身单薄的衣衫勾勒出削瘦脆弱的脊背。
侍卫见他走过来,下意识紧张起来,想要阻拦,手掌施加了力道,容怀感觉喉咙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唔咳……咳。”
但只是一瞬,喉咙上施加的力道骤然消失,朝焱一刀就把这群乌合之众拦腰斩断,一息之间,这些人就身首异处,血雨喷溅得到处都是,只来得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鲜血溅了容怀一脸,同时他也失去了桎梏,跪伏在地上掩唇咳嗽,脆弱不堪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双染血漆黑的靴子停在他的面前,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容怀,给我把头抬起来。”
容怀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清晰得倒映出眼前高大、通身暴虐杀伐的身影。
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但是没等他抓住,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张嘴却无声:“……”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闯庙堂之中!”陛下心里紧张,绷得紧紧的,拍桌怒吼:“如此胆大妄为!你不要想着活着从这里出去!”
朝焱却没有理会他的犬吠,而是将视线在容怀有精雕玉琢的脸上徘徊,随后视线下滑落在他单薄的领口,隐约可以看见前胸和瘦背交错纵横的伤口和青紫,遍体鳞伤,触目惊心。
还有那一对脚踝上沉重的铁镣。
“容怀,”朝焱眉头紧皱,“为帝者可不会以这样狼狈的面目示人,所遭受的挫折和磨难会使你跌倒,但是更重要的是如何爬起来。”
容怀跪在地上,单薄脆弱的脊背微微发抖,呜咽一般地说:“……我,我站不起来,我做不到,你帮帮我……”
“依附别人的力量站起来只是徒劳无功,无济于事,你得自己站起来。”
朝焱俯身捏住他的下颔,望着他琥珀色的水眸:“容怀,为帝者从不低头,也不会屈服于人。”
“你不该屈服于旁人,也不该屈服于自己。”
容怀似懂非懂,张大了眼睛。
“死到临头还敢自不量力在这里大放厥词!”陛下终于等来了回护的侍卫,听他们回报说朝焱是单枪匹马孤身前来,立即眼前一亮,高呼:“既是孤立无援,侍卫何在!速速给孤把他们就地格杀!”
“来得好!”侍卫们乌泱泱从殿外涌进来,朝焱大笑,他握着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肢体横飞,哀号声此起彼伏,殿内四壁到处都是鲜血,这些闻讯而来回护的士兵们惨叫着倒了下去。
容慷挡在陛下前面,额头却汗如雨下,陛下看得心惊肉跳,若不是握着丽妃的手才勉强维持着仪态,恐怕早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容恬躲在龙椅下瑟瑟发抖。
朝焱转过身去,直视着面孔苍白的陛下:“你明知容慷才是致使容恬落水的元凶,却因容慷是皇后之子势力庞大,才故作不知,视而不见,一国之君沦落到这般田地,自欺欺人何其可笑?”
丽妃遽然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容慷,容慷尚能一脸镇定,但是陛下却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头虚汗。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而来?”容慷质问。
朝焱:“我为还给容怀一个公道而来。”
这时,一道轻弱可怜的声音响起:“这是真的吗?”
“是慷皇兄推了恬皇弟,父皇也早就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朝焱偏过头,对上容怀睁大的双眼,“是与不是,你心里也早就清楚不是吗?”
容怀低低咳嗽着,往殿上高坐的人一一望去,容恬压根不敢与他对视,丽妃还惊魂未定,容慷向他讥诮一笑,陛下则压根儿连一眼都不想看他。
是啊,他早不该对这些人抱任何妄想……
早就不该……
早就……
容怀撑在地砖上的手掌倏然收紧,然而陡然之间,他的肩膀停止了颤抖,他仰起头来,眉眼微弯,“这位将军,能否借刀一用呢?”
“我的刀,你抬不动。”
“咣。”朝焱把侍卫的佩刀随意扔在他面前,“你用这个。”
容怀握紧那把沾满了血污的刀,狠狠一劈,劈在铁链上,铁镣应声而断。
他一步一步朝着高处走去。
“……”容慷见他神色不对,拧起眉头:“你做什么?”
“反了!反了!听信一两句蛊惑谗言,你这个孽种竟然也开始造反了!?孤当年一时善心饶你一条命果然是孤太过仁慈!还不把刀扔了!”陛下心头发怵,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容怀握着刀的手臂微微发抖,对上高位上陛下惊怒交加的视线,在对方破口大骂的痛斥中,他又忍不住下意识开始退缩。
“给我认清现实,容怀,如果你不早做决断,追悔莫及的肯定是你。”朝焱居高临下注视他的表情,“你曾答应过我,要与我并肩同行,难道觉得自欺欺人,比你我约定还要重要吗?”,.
第211章 番外4
“孤果然不该对雪妃那贱妇抱有任何期待,你们俩简直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早知如此,孤在你出生之时就不该有多余的仁慈,让你苟活下来!”陛下穿着雍容厚重的龙袍,色厉内荏地大吼。
容怀原本手臂在微微发抖,但当他提及雪妃之后,手臂的颤抖反而停止了,他缓缓抬起头来:“陛下的话未免有矢公允。”
“听信谗言的分明就是陛下,正因为陛下喜欢听奉承的话,满朝文武才都是些溜须拍马之辈,尸位素餐,与天下社稷毫无益处。而一些能贤之人,善战之人,全都被你用各种理由打发到边疆。”
“陛下对外软弱退让,面对豪强的掠夺,一味的割让土地割让城池,只能把所有的脾气都发在内庭之中,可甚至在内庭之中还要受到皇后家族的挟持。
“丽妃不过是一个婢女,背后没有家族支持,才得到你的宠爱,对外对内,你都是一个懦夫。”
陛下脸色勃然大变,就像是最隐秘的心思被剖了出来,他颤抖地指着容怀,“你、你……”
“放肆!”容慷大声道:“容怀你胆敢这样和陛下说话!”
“你不过是一个失宠的皇子,陛下留你一条命就不错了,哪还轮到你在这评头论足?”他讥嘲道,“也难怪,其他皇子们都在学堂上学的时候,你没有资格到场,仁义孝悌怕是这几个字都不会写吧……”
话音未落,他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眼,刀尖没入他的颈部又从他的后颈穿出,他的咽喉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鲜血泉涌般冒出来。
不过瞬息之间,他就死不瞑目,气绝身亡,身体向后直挺挺地下来。
陛下用力抓紧丽妃的手,吓得登时瘫在椅上,他最得意的儿子竟就这样去了!?他声音颤抖,大呼小叫地要喊人进来,容怀却无动于衷,不急不缓地向他走过来,“陛下,母亲一直期盼着与您在芜园相聚。”
陛下心惊肉跳,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容怀现在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而是索命的厉鬼,他再在顾不上什么仪态和体面,像烂泥一样躺在龙椅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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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之后,容慷因谋逆被就地格杀,其身后皇后一家党羽被悉数铲除,陛下颁布了罪己诏后禅位于容怀,从此深居宫中,再未出现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