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我装的(262)
容怀在芜苑给母亲煎药,一群侍卫破门而入,阿远吓得大吃一惊,容怀也不明所以,把煎药的工作交给了阿远,安抚他说道:“别怕,陛下可能就是找我去问个话,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阿远胆战心惊地点点头。
容怀将他押到大殿上,容慷把之前那番话又说了一遍,容怀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张大了眼睛说:“我没有推容恬,不是我做的!”
这个时候丽妃牵着容恬也到了,他迈着小短腿扑入陛下的怀里,容慷负手站在一旁:“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不如让恬儿自己出来指证,小孩子可是不会说谎的。”
容怀期待地望向容恬,容恬避开了他的视线,把脸埋在了陛下的怀里,“……是的,就是他做的。”
容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贴身挂在腰边的木偶娃娃也在那一刻变得万分冰凉。
丽妃气急败坏,哭得撕心裂肺,冲上来就甩了他一巴掌:“你这个贱婢生的畜生!竟然胆敢对我的恬儿做出这种事!”
丽妃很早之前曾经是雪妃的奴婢,她嫉妒雪妃深受陛下宠爱,雪妃因诞下容怀被打入芜苑后,她却趁机爬上龙床承了宠,从此扶摇直上,所以这里的这一句贱婢,容慷听着,觉得其实是很可笑的,他就像看一出闹剧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
容怀握住她的手腕,“我不许你骂我的母亲!”
丽妃见他还敢还手,拼命想要撕打他。两个人推搡之间,一样东西从容怀在腰上掉了下来,木偶从金丝绿玉的袋子里滚出来,容慷捡起来,装作一脸意外,扬声说:“陛下!容怀竟然在偷偷修习巫蛊之术!”
陛下勃然大怒:“什么!?”
容慷恭敬地将木偶呈到御前,陛下联想起这两天连绵阴雨,他头疼不住的发作,顿时把两件事情连在一起,他怒目圆瞪:“这孽种果真阴毒,要亡我琅国百年基业!来人!把他给孤打入大狱!”
容怀匍匐在地上,一脸惊恐:“不可能,这个木偶是容恬为了感谢我,才送给我的!”
“你这畜生推我的恬儿下水,还想构陷于他!”丽妃狠狠推了他一把。
容怀又仓皇地望向容慷,伸手拽向他的衣摆,想求兄长帮忙说两句话,但容慷却冷笑着扯走了他手里的衣摆。
容怀慢慢垂下了手。
—
天牢里。
容慷特意命人将容怀和一众死刑犯关在一起,这些亡命之徒都是些草菅人命,杀人如麻的匪徒,他们都觉得是因为当今陛下昏庸无能,这才迫使他们家破人亡,走上这条不归路。
又听说容怀是皇嗣,这些囚徒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容怀腹部中了一拳,疼得喘不过来气,周围体格粗壮的莽汉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围过来,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来,容怀毫无还手之力,弓着脊背吐出一口鲜血。
“哇。”血溅得到处都是。
“咦,怪不得是皇嗣,这小东西的血真香。”
“之前倒是没瞧清楚,这小家伙的脸长得真是美,就这样打死了倒是可惜。”模模糊糊之间,他听见旁边有人在解裤腰带。
“可惜不是女的,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后面都有一个洞也没差。”
“不过你们觉没觉得周围呼吸变闷了,我有点喘不过来气。”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
容怀趴在地上隐约感觉到有一双粗糙的手在解他的衣服,但是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响动也逐渐平歇,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淌血的双眼。
他愣了一下,坐起身体,这才发现周围的大汉全都七窍流血,躺在地上,都已经死透了。
而他的鼻尖还弥漫着那股鲜血的浓香,是符坚经常给他泡的药浴。
天牢里每个牢笼中都是人满为患,一天死个十几个人都是万分正常,这些人的尸体很快就被人用一卷草席卷起来抬了出去。
容怀在天牢里面住了半个月,陛下仿佛彻底把他忘在了脑后,在他眼里,这个儿子就是灾厄,就是恶心的存在。
后来,天牢门终于开了,透露出一丝光亮,一到熟悉的人影款步走进来,狱卒们小心翼翼在旁边伺候:“符大人,对上湿滑,您脚下小心。”
容怀躺在草席上,疲惫地睁开眼睛,他张了张嘴想说师父,但那天他偷听到的话,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胸口。
“我是来接你出去的,我求陛下赦免了你。”符坚轻轻把他抱起来,“是我来的迟了,这段时间你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容怀揪住他的衣袖,这一次他却再没有把想问的话,直接宣之于口。
容怀的反常引起了符坚的注意,平时只要他摸一摸容怀的头,容怀就会开心得不能自抑,但是现在他把他抱在怀里,容怀却非常抗拒的撇开了头,但他眯了眯眼睛却什么都没有说。
走出天牢之后,容怀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下。此时寒冬已经过去,迎来了生机勃勃的春天,离开牢狱后他就挣开符坚的手,一溜烟大步冲进芜苑,大声呼喊:“母亲!母亲——”
但是芜苑里到处都是侍子,柜子,桌椅都被砸开,他存钱的陶罐也被砸的裂开,碎了一地,连墙角的碎石,砖块和草木都被踩得稀巴烂。
他心脏砰砰直跳,冲进母亲平时睡觉的房间,却看见被褥里女人裙襦散乱,惨死在床上,破败的棉絮上染了一大团鲜血。
容怀只觉得晴天霹雳,他呆怔当场,一颗心脏像是被拉扯着生生得往下坠,他扑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容慷款步走过来,扶了扶头上的玉冠:“陛下怀疑巫蛊娃娃是雪妃教授给你的,所以已经把雪妃处死。”
如果一个人做了错事,注定要付出代价,那么这个代价未免也太过惨烈,让他承受不起。
容怀颤巍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血丝遍布,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仇恨,他扑过去想和容慷拼命。
容慷一个眼神,卫兵们就走过来就死死压制住容怀的肩膀。
“真是好眼神,”容慷轻轻击掌,俯身在他耳边说:“你知道符大人是用什么方法说服陛下,把你放出来的吗?”
“去年天下大旱,颗粒无收,于是符大人提出用一名皇嗣祭天……”容慷盯着他的脸说道:“你看,现在连符大人也抛弃你了,你不如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和陛下美言两句,饶你一条贱命。”
容怀冷冷睇着他,“你做梦。”
容慷却丝毫不生气,好整以暇地拍拍手掌“把剩下的人都带过来,让他看看。”
片刻后,容怀看着阿远等人被枪戟抵住咽喉走进来,容慷将靴子踩在阿远脸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天我要你当我的爱宠,你不愿意,既然这样,我今天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
“殿下!”阿远双眼血红,眼底满是屈辱和仇恨“不能答应他!”
“殿下,他算什么殿下?”容慷哈哈大笑说:“不过是一张脸,还算有可看之处。”
容怀背后是雪妃的尸体,眼前却是朝夕相处的仆从,他浑身发颤,膝盖发抖,最后还是慢慢将额头贴在地上:“我愿意。”
话音刚落,一道温热的血溅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慢慢转过头,却看见阿远的头颅滚在他的脚边,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容怀匍匐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从脚尖一直到发丝,全都在不停的颤抖,“为,为什么……”
芜苑里的仆从都是老人,容怀从小便和他们一起长大,但这些人都在他的面前被砍掉了头颅,鲜血飞溅,头颅摆成了小山。
容慷一脚踹在他的肩上,将他踹倒,“为什么?因为你就是灾厄,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的。”
芜苑飘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侍卫跟着容慷撤走了,容怀却趴在地上昏死过去,是符坚叫醒了他,容怀死死地揪着他的袖子:“我要见陛下,我不相信是他要处死母亲,求求你带我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