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替(20)
“那还是不了……我去拿绳子。”
谢轩铭婉拒,转身回房,耳后传来苏镜的嚷嚷。
“喂喂,别随便诱拐小孩入伙啊,坑我一个进来你还不满意是吗……”
谢轩铭把绳子从洗手间管道上撤下,费了半天劲把绳结解开,拿着它出去。一推门险些把蹲在门边的人扇飞。
谢轩铭受到今晚不知道第几次惊吓,他堪堪止住力道,心悸低头:“你不排练,蹲在这干嘛?”
“等你呀。”季升笑着从地上蹦起来,“明天晚上有空吗?”
谢轩铭摸不清这个每一步操作都走在自己逻辑盲点上的鼓手又想干什么。
大脑却自动思考季升的问题,绳子被借走了,吊是肯定上不成……
“可能有……不一定。”
“那太好了。”季升眼前一亮,他变魔术一样摸出一个手环,不容置疑啪一下拍在谢轩铭手腕上。
“明天魔笛酒吧有个乐队节,我们有演出,这是入场券。”
他从谢轩铭手上接过麻绳,回屋前挥手强调:“要来哦!”
门关上了。
谢轩铭低头,手腕上胶质手环用荧光笔画出两道弧度,构成两座山的形状。
昏暗的光线中,简陋的青山散发幽幽绿光,边上歪斜字迹醒目。
青出。
第15章
【魔笛】
谢轩铭仰头看着上方标识,紫绿交接的光从字体底部幽幽闪出,洞穴开启般迷幻神秘。
酒吧大门边上也布置着一圈同色系彩灯,炫亮的灯光迷人视线,乍一看有些像朋克时代的地府之门。
大概是“乐队节”的缘故,魔笛酒吧来人不少,门口头戴滑雪镜身着新时代电工般时髦的守卫看不过来,只敷衍确认谢轩铭腕上戴着“入场券”,随手放他进去了。
魔笛是谢轩铭来的第二个酒吧,氛围与之前那个黑酒吧很是不同。
黑酒吧虽然也有舞台、酒和音乐,但整体还是透着和普通餐厅无差的休闲感。而魔笛则从入场那个神奇的大门开始,就将自身的特殊性摆上台面。
魔笛酒吧处于地下,顺着石阶楼梯过去,嘈杂声音涌出,正对着的是个巨大舞台,舞台下舞池凹陷,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在其中攀谈热舞,身上的纹身贴同手环一起发亮,舞出一片魔幻的光。谢轩铭匆匆扫过几眼,发现那些纹身大多是乐器一类形状。
魔笛里的人衣着以亮色为主,晃眼的漆色衬出谢轩铭一身黑衣格外另类,倒是显出另一种意义上的鹤立鸡群。
不少人注意到门口这个青涩冷静的少年,他如落入热带雨林中的青竹,格格不入又带着十足吸引力。
若有若无的窥视让谢轩铭皱眉,他不习惯也不喜欢位于人群焦点,便无声移动到角落里的吧台,落座在阴影中的高脚凳上。
退出视线中心并不能阻挡人们对他的好奇,谢轩铭刚坐下,一个梳背头穿墨绿衬衫的男子便靠过来,笑着说这里的奶啤不错,问他要不要试一杯,自己请客。
谢轩铭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也能听出墨绿背头男言语里的暗示。
他直白道:“我不喜欢男人。”
“这样。”背头男有些遗憾,但他看少年谨慎又冷淡贴角落坐着,垂下的睫毛像墨色的蝶,勾得人心痒,便忍不住靠近,想捏在掌心里细细把玩。
难得遇见这么勾人的猎物,男人不死心还想再说两句,却见一人大咧咧晃过来,把少年往怀中一搂。
“这小孩和我一起的。”谢轩铭肩上一沉,正欲推开,侧眼却撞入季升浅笑的眸。
季升穿着表演服,皮衣不老实松垮挂在手臂上,动作间半个肩坦出来,手臂上肌肉线条移不开眼的流畅漂亮。他化了妆,眼尾点缀的亮片趁得泪痣愈发的黑。
男人上下打量季升:“他不喜欢男人。”
“我不是男人。”季升挑眉,出口惊人,“我看起来那么阳刚吗?”
假扮小众群体效果惊人,男人见鬼了似的扫一眼他清瘦的肩膀,被chocker遮挡住的喉结,不可置信地转身走了。
“这种人在酒吧里常有。”送走了男人,季升贴着谢轩铭耳朵,闲散道,“牛皮糖似的,一般法子不顶用,得说点狠的……”
他笑着看一眼谢轩铭,补充:“当然这个小技巧,你最好还是不要用上了,这种地方不适合未成年来。”
谢轩铭一言不发地捏起肩上搭着不放的手腕,皮肤触感柔韧冰凉。
他把那自来熟的搭肩扯开,举起手,将手环亮给季升看,大意是“你叫我来的”。
季升却误会了谢轩铭的意思,轻巧抓住他手腕,把那手环往眼前送送。
他的手心温度与皮肤不同,带着舞池一般的燥热,温度透过掌纹传递来,烫得谢轩铭鸡皮疙瘩微起,耳尖也染上温热。
“我画的。”季升点着透明手环上的荧光画痕,得意道,“青出,两座青山,我们乐队的名字,不错吧。”
他还欲说什么,舞池忽地一暗,后方灯光亮起,照明藏在阴影处的舞台。
第一支乐队出现在灯光下,贝斯手激昂一拨,蓬勃的声压盖过喧哗。
光影混乱中,季升“嚯”一声,笑道:“开场了,我得赶紧去后台准备,不然又要挨骂。”
他捏着谢轩铭的手腕,逗猫似的晃两下:“回见,要给我加油哦。”
说罢,他松开谢轩铭,鱼一般跃入舞池,消失在人群中。
谢轩铭揉揉被他握住的手腕,掌心炽热残存。
舞台上乐队换了一个又一个,谢轩铭还算认真地观看。
这类型乐队表演对他来说很新颖,鼓点爆裂旋律激昂,原创的乐声大多不成熟也不规律,但却透着野蛮生长的狠劲,即便听不懂,也能带着心脏用力跳动。
可惜的是,同质化的乐队太多,谢轩铭看了两三个,便兴致缺缺移开了视线。
他转头眯眼,去看吧台顶部悬挂着的菜单,抬手点了一杯奶啤。
五六分钟后,酒保将奶啤推到面前,谢轩铭未来得及抿上一口,就听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咚”。
炸裂的鼓声一下让嘈杂的酒吧安静下来,闲聊舞动的人纷纷停下动作,猛然抬头看向舞台。
桌上啤酒杯一晃,顾不得溢出的泡沫,谢轩铭转身,眼神锁定后方一片漆黑的舞台。
那里静默几秒,干净利落的鼓声再次响起。节奏切割开幕布,宣布好戏开场。
灯光大量,聚光灯下少年发丝飞舞,鼓槌敲击下,光线与灰尘争先恐后起落。
旋律加入,歌曲便如骨架生出皮肉,一瞬蓬勃*来。
激昂的乐声中,季升一把拉过麦克,低吼出声。
吵闹的街 这腥臭的角落
藏污纳垢 而世界却沉默
隐秘欲望 谁和血肉苟合
利欲熏心 装纯白的粉末
他声音微哑,透着泥潭中的狼狈,不屑一顾的疯狂。
像是遍体鳞伤的犬,伤口混杂泥浆,毛发常年被血水灰尘粘连。
可流浪的犬们又那么自由,那么高傲,仿佛踩在世界制高点,脚下除了他们都是行尸走肉,渺小之人。
季升唱调漫不经心,咬词却又极重,歌声随着每一下鼓声强调,重重撕咬在听者心间。
谢轩铭怔怔看着舞台,鼓声与词曲一下下撞击他的大脑,心脏收紧的感觉让他轻微晕眩。
舞台上,季升兀地抬眼,锋锐的视线划破混乱灯光,直直照射出清明。
他唱:
在废墟上盖好希望殿堂
引燃世界等重生之辉煌
为一口面包出卖的荣光
也能让虚伪走尽至灭亡
浪犬背负着已腐坏的创伤
在污秽里追往昨日之太阳
鼓点重重落下,贝斯吉他键盘收声。
静默中,他轻巧扔下鼓槌。
碰撞声起,曲终了。
舞池中的观众沉默一瞬,惊叹欢呼瞬间翻涌。
在今夜之前,未有多少人听说过青出这支乐队,但毫无意外,演出之后,他们会在圈子里家喻户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