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替(19)
选择何种死亡方法也是个难题,谢轩铭并不想报复社会,也无意打扰生者正常生活。奈何死亡一事就如往平静的潭面扔掷石子,再怎么轻巧都会掀起波澜。
跳楼,毫无疑问会造成群众围观;烧炭,存在连累无辜生者的可能性;割腕,地址的选择成为难题,且谢轩铭本人不大乐意湿漉漉血淋淋死去,那太狼狈。
谢轩铭最终决定服用过量安眠药安详离去,奈何这药品并不像小说电影里那般好弄到,几乎每个他被询问的店家都如临大敌,不愿担责地拒绝售卖药品。
无奈之下,谢轩铭只能转换思路。
兜兜转转,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母亲一样的死亡方式。
生锈的锁孔很不灵敏,谢轩铭吃力转了许久,才把大门打开。
天知道这房子为什么需要配防盗门,整个区的小偷可能都住在这栋楼里。
谢轩铭进屋,把桌上剩的小半瓶矿泉水喝了,拎着塑料袋进入厕所。
厕所很狭窄,下水道口散发恶臭不散,让人进去就直皱眉,但它有全屋唯一一根可以用来上吊的管道。
谢轩铭比划下,发觉他还没长到站直就能把麻绳布置好的高度。
于是他从客厅搬了把椅子,踩着椅面站起啦,在牙酸的吱呀中把绳索抛上横梁。
出租屋的隔音很不好,洗手间尤其差,很经常能听见邻居的暧昧声响。
谢轩铭从母亲去世后就不愿住在家里,在各酒店周转一个来月后,他搬来了租屋,至今入住也不过一周。
但就在这一周不到的时间,谢轩铭已经隐隐知晓了素未谋面邻居的职业。
“你太快了…慢一点…”
“你进来了吗……”
“唔……好累……我不行了……让我休息下……”
暧昧压抑的男性声响透过墙壁传来,谢轩铭停下布置绳索的动作,揉揉耳朵。
虽然说平日也不收敛,但今天实在是过分了。
谢轩铭很想敲敲墙壁,让他们安静些,别打扰自己去死。
但他不确定这么做会否干扰人做生意,最后作罢。
他一边系着绳结一边挖苦地想,隔壁要是知道自身在“快活”的时候,一墙之隔有人吊死了,日后怕不是会吓出心理障碍。
胡思乱想着,谢轩铭终于布置好了绳子。
他握着那粗糙的麻绳圈,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
现在只需要把头伸入圈内,然后踢掉椅子……
十分钟后
谢轩铭沉默在椅子上站着,隔壁暧昧声停了都未动作。
选择死亡比想象中困难许多。
直到谢轩铭感觉自己小腿酸麻,椅子不住抖动,他才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谢轩铭刚要把头往圈里套,门铃忽然响了。
谢轩铭一顿,欲忽略那声响。
叮咚、叮咚、叮咚。
咚、咚、咚。
催命般的门铃不成,改为了急促的敲门。
那响动实在恼人,谢轩铭匆忙从椅子上下来,把厕所门一关,走去门口,拉开大门。
防盗门打开,出现个出乎意料的人。
头发凌乱的大男生站在门口,面色不自然地潮红,身上更是带着激烈动作后的热气。
谢轩铭扫一眼他大开的领口,又看一眼隔壁虚掩的门,没怎么费力便判断了来人的身份。
自己那位,未曾谋面的特殊工作者邻居。
而令谢轩铭意外的是,他见过这个人。
在今日下午的酒吧。
男生呼吸急促,似乎还没从“运动”中缓过气来,谢轩铭打破沉默:
“你是……隔壁的?”
“你是……下午那个……”男生嗓子稍稍哑着,和谢轩铭隔墙听见的声线相似。
回忆起每晚频繁听闻的激烈声响,谢轩铭沉默半响,开口:“……我给你那个表,能卖个好价格,工作方面可以缓一缓……”
“吵到你了吗,不好意思。”男生脸又红一层,湿润的薄唇开合,“人还是要靠自己。”
“……”
谢轩铭真情实感说:“有时也不用那么独立。”
男生沉默一会儿,忽地开口:“我叫季升,住你隔壁。”
谢轩铭不知道邻居为什么忽然要自我介绍,他很肯定自己不会有去照顾这位的“生意”的意思……
他尴尬回应:“谢轩铭。”
“哦。”季升点头,干巴巴道,“好名字。”
“……谢谢。”
季升摸下头,似乎也无法忍受尬聊,开口道出目的:“我来打扰,是想借样东西。”
“……什么?”
“麻绳。”季升字正腔圆,“最好是粗一点,结实一点,绑东西不容易散的那种。”
“……”
谢轩铭再次被季升的话语震慑。他脑内闪过一遍麻绳的作用,上吊、拔河……
谢轩铭面色一变,不可抑制地想到一种隐秘的可能性。
于是他面色更复杂了,强调道:“那个表……真的能卖个好价钱。”
季升也十分认真:“表我可以还你,但如果你有绳子的话能麻烦先借我吗,我很急着用。”
谢轩铭很想吐槽正常人家里哪会有备麻绳这种东西,但他转念一想他妈的自己厕所里还真挂着一根,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人要是知晓这麻绳原本的用途后还下不下得去手……
两人尴尬对峙,一道声响忽地插入,打破平静。
“喂!你在搞什么,去借个东西就和人聊起来了,能不能快点!”
暴躁的声音引起谢轩铭注意,隔壁虚掩的门大开,挂着白背心的男人探身出来,冲这侧吼道。
谢轩铭大概能猜到这人身份,他默叹一句人人都有苦衷,钱真不好挣。
“再给我点时间!”季升冲那边回吼,转头回来诚恳道,“你也看到了,拜托。”
谢轩铭刚想开口,就听门内又传出一声陌生男声:“别那么急啊,这东西也不好借。”
三人?谢轩铭面色彻底变了。
现在连特殊服务业都内卷成这样了吗?
“拜托啦。”季升双手合十,恳求道,“有没有绳子给个准信吧,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找别人借,我们乐队明天演出了,现在曲子还没排完,真的很急。”
谢轩铭愣住了:“乐队?”
“对啊,你今天不是在酒吧看到我表演吗?我是鼓手……”季升顿一下,“要来看下吗,乐队的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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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吼人的是我们的吉他手李谭,边上拦着他那个是贝斯手盛空知,剩下那个长得很漂亮像女孩的是键盘苏镜。”
“你妈的季升!”苏镜一摔手上东西,骂道,“你一天不损我两句不舒服是不是?”
谢轩铭跟在季升身后,微妙地看着面前场面。
眼前确实算个乐队没错,只是吉他没插电,贝斯手两手空空,键盘刚刚摔下个“布垫键盘”,鼓手的鼓……
鼓手的鼓是一堆枕头被子,歪斜地挂在床边,捆绑用的绳子断裂在地上。
这乐队突出一个字就是穷,两个字便是穷酸。
谢轩铭这乐队的赤贫程度惊到,忍不住质疑:“这能……排练。”
“可以。”季升说,“手机放录好的曲子,跟着奏就行……但就是鼓散架了,得尽快绑回去。”
谢轩铭沉默了。
他总算明白每晚听到的声响不是什么“运动”,而是乐队彩排的吆喝,也明白了为什么乐手的吼叫会比乐器更大声。
这只乐队过于贫穷,手边一个能发声的乐器都没有,排练全靠脑补。
谢轩铭默然片刻,转身:“我这恰好有绳子,先借你们排练吧。”
“真的?!谢了!”季升眼睛一亮,“顺带一提你音色很好听诶,或许会唱歌吗?有没有兴趣参加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