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86)
原来花莲三人去参加了宴席,一直在旁暗观。
他们直等到宴席开始。云惘然带着燕翦羽和燕思,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去剑冢取来了封喉剑。
封喉剑放在红漆盘之中呈上来时,是万众瞩目,所有人目光都黏在那封喉剑上。
封喉剑本由燕思过端着,云惘然走在最前,兄弟俩走在中间,侍卫随行在后。
两边是宴客的圆桌,坐满宾客,中央一条通道极是宽敞。
那燕翦羽走到半路,突然‘啊’的一声惨呼,撞到燕思过身上。
燕思过两手端着红漆盘,燕翦羽这一下出乎意料,这一撞又比想像之中大力。燕思过不防,一个趔趄,身子朝一旁歪倒。
燕翦羽跟着扑跌在地,捂着胸口,嘴里叫道:“有刺客!”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满座皆惊,霍然起身,道是这意图封喉剑的贼人终于要动手了。
云惘然听得燕翦羽痛呼,瞬间护到燕翦羽身前,口里问道:“羽儿,有事没有?”一双虎目却如电一般射向旁桌。侍卫见燕翦羽受伤,倒有一多半拔剑护在燕翦羽身前。
燕翦羽是向右扑倒,众人想伤他之人必然是在左侧发力,都下意识的看向他左侧那座。
燕思过身旁的侍卫之中有一人来扶他。燕思过正自站起,方欲说话,那人暗地里伸出两指,如风如电,点在燕思过穴道上。燕思过方始惊觉,便被那侍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口中也不能说话,手中封喉被那侍卫轻而易举的夺去。
燕思过虽为人温厚,治庄行商有道,但论武学天赋却不如燕翦羽,是以比燕翦羽年长,倒不如燕翦羽功夫高。
封喉剑被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多数人都被燕翦羽这一下骗过,将注意力移到了左边。谁能知道这名剑山庄的二公子竟也会与外人勾结,谋取封喉剑,真正的贼人却是从右边出手。
便连解千愁和云惘然这样的老江湖也未想到,虽然解千愁对燕翦羽脾性不喜,知他骄躁,却觉得他恶根未深,万料不到他此刻便能做出忘恩负义,谋害至亲之事。而且那封喉剑本来就是他寻来的,若一早就图谋封喉剑,早可无声无息将其收入囊中,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所以那侍卫突然出手抢走封喉剑,竟没人来得及拦阻。
及至那侍卫跃起在桌上一借力飞身朝外时,解千愁和云惘然率先反应过来,喝了一声:“小贼,哪里走!”飞身追出。
那人功夫不弱,便在众人疏忽的顷刻之间已跃到门边,朝外逃去。解千愁和云惘然二人都紧跟在后。
这一下变故横生,封喉剑便在眼前被人抢走。众人还没回味过来是怎么回事,燕悲离在上愤然拍桌,声如雷霆:“欺人太甚!你当我名剑山庄想来便来,想走就走,任你逞恶么!”
燕悲离亲自追出,誓要捉拿此人。一来他选择今日呈剑观赏,本就有引蛇出洞之意,封喉剑被抢走都不如找出潜伏在山庄之中的恶人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来的重要,二来这人敢在众人面前现身,且顺利夺走封喉剑,无异于当众打名剑山庄的脸,他如何不怒,自认不捉住这幕后之人,他便不配做这名剑山庄的庄主了!
燕悲离道:“思过,你代为父主持大局。”
燕思过此刻已被旁人解开穴道,被从手中抢走封喉剑,他正自愧疚不已,听得父亲所言,立即重振精神,答道:“是!”
此时已有不少高手追出,说道:“敢在众豪面前放肆,太也猖狂,燕庄主毋须多虑,在下替你将这人捉来!”
一似剑漠北和君临这行人,倒真只是存个帮忙的心,要追回封喉剑,捉拿幕后人,但另有一些人,却是觊觎封喉剑,别有用心的。
花莲三人也暗地里闪了出去,想这人敢在解千愁和云惘然眼皮子底下蹿跳,必是有些本事的,便要跟上去瞧瞧热闹,一出门遇到了清酒。
花莲问道:“你怎么过来了?瞧到刚刚拿剑跑出来的那小贼没有?”
清酒道:“往东边去了。”
阳春朝清酒看了两眼,好奇道:“清酒姑娘怎么不追过去?”
清酒笑道:“走的累了,想要进去喝两杯酒水,歇一歇。”
阳春:“……”
清酒道:“你们快过去罢,慢了就追不上人了,那人功夫可不低。”
阳春还待说什么,已被花莲拽着往东边疾驰而去。唐麟趾向清酒道了一声:“你小心。”跟着花莲走了。
三人一路追赶,直赶到庄外一处枫树林中,满地红叶如血,气氛肃杀。
三人听得说话之声,循声追去,只见道路中央有二三十人。三人不想卷入争斗,便隐身在枫树后窥探。
路中央一边是以解千愁和云惘然为首的武林人士,诸如燕悲离,任轻狂,君临之类各大山庄门派有地位的前辈长老都追了出来,而另有一些独行江湖的功夫高深,颇有名头的剑客也有近十人。
另一边的那侍卫昂然而立,面对这么多高手,也不惊慌。他伸出一双瘦骨嶙嶙的长手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只见那张脸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皮肤干黄,因着太瘦,就如干尸一般。
解千愁和云惘然隐居多年,并不认得那人。但燕悲离等人却没有不认得的,其中以无为宫长老剑漠北情绪最为激动,他满脸通红,胡须颤抖,显然在忍耐极大的愤怒,口里咬牙切齿,直道:“是你!是你!巫常!”
参与当年苗疆一战的,谁不认得他。他们不知有多少亲朋兄弟丧生在他蛊毒之下,人人都想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奈何决战之日,却让这人给跑了,再未找到这人踪迹。
巫常发出一声长笑,笑声尖锐,犹如枭唳,他道:“各位朋友,好久不见啊!”
燕悲离冷哼道:“果然是苗疆余孽,不仅图谋封喉剑,还想卷土重来,报当年之仇么。”
巫常道:“是啊,是啊。”
燕悲离道:“你以为你现了身,还走得了么!”
巫常桀桀发笑,一口尖牙森森:“我为何要走。”
说罢,巫常一转神色,竟哭丧着一张脸,佯作伤心哭泣:“可怜的燕庄主,如今还给蒙在鼓里,可怜,可怜。”
众人与巫常打过交道的,都知这人疯癫邪气,古里古怪,心中觉得他这一番话不过是装腔作势,但知这人机警,若是没有保障,不会轻易现身,因此也满是戒备。
巫常话音一落,忽而发出一声尖啸,啸声怪异,嘹亮悠长。
啸声未止,四下里响起一片虫鸣声。倏忽间,一道黑影从一旁蹿来,身披长袍,锦绣奇异,如苗疆服饰之中的祭袍。巫常将手中的封喉剑递给了他,那人双手接过剑便即离开。
解千愁冷喝:“想走,也得问问老头子答不答应!”
第85章 天下会武(三十)
众人欲待要去追人,巫常却拦住去路, 阴森森说道:“各位别急着走, 阔别多年,还未叙离别之情。”
任轻狂不屑的冷嗤了一声:“你这是要一人拦阻我们了, 好张狂啊。”
剑漠北本就因墨成规之死饮恨, 又因魏冉腿残而郁郁在心, 只恨不得能手刃仇人。如今见到巫常,简直是又怒又喜,怒这人竟还有胆量现身, 喜现下终于能为徒儿报仇,当下听巫常说这话,便即大喝道:“好!我就来跟你算算旧情!”
剑漠北一剑刺出, 去势凌厉, 直取要害。
巫常往后躲闪,见有人要去追剑, 说道:“都说了, 各位不必急着走。”
林中忽起异响, 众人望将过去,神色一变, 只见昏暗的林中人影憧憧,封住去路。
众人不禁惊骇, 他们这是被包围了。
这说来就奇怪的很,他们这二三十人之中无不是武林大豪,功力高深, 更有四圣之一的解千愁在,决计不会在被人包围了的情况下而不自知。
难不成是比解千愁都厉害的人物,那更不可能了。
这伙人就像凭空出现,无声无息。
然而躲着枫树林中的花莲三人却是瞧得分明,这些东西怎会有声息,这一个两个分明就是死人,尸体哪里来的气息!
可若说是尸体,却不尽然。
这些尸体活动如常人,且一个两个还功夫不弱,待得行尸欺至跟前,花莲几人才察觉,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们三人是躲在树上,那些行尸直直略过他们,也并不多管,这才躲过一劫。
那巫常左右躲闪,却全未将注意力放在与剑漠北的较量上,眼见行尸已到,他笑道:“解老爷子,久仰大名,这一次你老来名剑山庄真是意外。我准备了一份厚礼,转为拜访你,本来没打算现在拿出来,但既然你来了,那便再好也不过!”
林中行尸一齐攻出,众人虽早有准备,见到这些尸体却也吃了一惊,然而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里惊骇,仍是从容面对。
君临一剑将一行尸斩首,那无首的尸体兀自动作,君临皱眉道:“这分明是尸体,怎还如活人一般行动。”
解千愁正待出手,一只行尸拦在他面前。
这行尸一身黑色长衫,腰间挂着葫芦,手上握着一只长棍,发髻斑白,除了一身皮肤淡紫,已无气息,是个死人外,倒是个形容潇洒的。
解千愁浑身震颤,双眸蓦然鲜红,叫道:“老,老鬼……”
这只行尸正是他以为身死多年,不见尸骨的挚友,酒鬼决明子。
挚友当前,物是人非。那行尸哪里认得前边的是什么人,他只知杀戮,长棍一转,朝解千愁当胸点来。
解千愁抚掌一撩,竟觉得他这棍中劲力非常,被其震退三步。倏见亲友,却是这般情形,哪里有心抗敌,他心痛难当,勃然大怒,朝巫常道:“你使得什么妖法!使得什么妖法!”
已有行尸将剑漠北困住。巫常在一侧悠然观战,他桀桀发笑:“这份厚礼,老爷子喜不喜欢!”
解千愁长啸一声,啸声直透九霄,凄悲无限。
这些年酒鬼音讯全无,他虽心怀侥幸,心中也明了酒鬼是凶多吉少,待得如今瞧他这般模样,心神大震。他不知酒鬼发生了何事,只当是遭了巫常迫害,直将巫常恨透骨髓:“你不得好死!”
解千愁要取他性命,奈何决明子尸身在前阻挡。他知这已不是他挚友,但音容犹在,解千愁自来重情重义,哪里下得去手,越打越悲愤,一时也无法可施。
云惘然见巫常在此处这般肆意嚣张,怒火大炙,也经不住发声一啸,声震寰宇,震开身侧两具行尸,便朝巫常攻去。
云惘然与解千愁功力虽有差距,但在这一行人之中无疑又是最强的。
巫常见那些行尸拦不住他,倒也不慌,伸出手掌,指甲尖利。他笑道:“我来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