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23)
鱼儿也跟着她浅浅的笑了,先前那惊怯已不知不觉消散了。
清酒擦拭完,帕子上已是红红白白的,正要收回袖中。鱼儿双手搭住她手腕,说道:“我,我给你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清酒微顿,稍顷,将帕子递给她,笑道:“这帕子很重要,不要弄丢了。”
鱼儿接过,见手帕一角用金线绣着一‘蔺’字,她将帕子叠好:“不会的。”
两人起了身,离开了这院子。鱼儿身上衣裳被撕烂,便只有裹着那方青罗。两人过了一道石门,走到一处小湖边上。迎面正有一行人走过来,那走在右侧,一手拿着个‘观象卜卦’的白幡,一双握着拂尘的厌离最是显眼了。
清酒笑道:“你还真在这里。”
厌离瞧见清酒两人,遇上清酒她到是不惊讶的,奇怪的是鱼儿也在这里,且古古怪怪的裹着一层青布:“鱼儿怎么也在这?”
秦暮瞧见自家中突然有两个生人在此,不免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问道:“天师,你认识她们?”
厌离直言:“朋友。”
一侧匆匆走来一人,俯在秦暮身边耳语几句。秦暮脸色一转,变得铁青:“天师,你这朋友擅自闯入我宅院,伤我家丁,这是何故?”
这一行人另有四人站在左侧,便是叶无双一行人,她提剑的手朝清酒一指:“什么何故,我看她们就是一伙的,鬼鬼祟祟,指不定是什么江洋大盗,一明一暗,里应外合,想是瞧中了秦老爷家的财产,欲要行窃。那小姑娘我认得,不就是那个罪奴,霍!这不仅是要劫财,还要劫人!这一下人赃并获,有何抵赖!”
那儒生装扮的男人喝道:“无双!”
叶无双悻悻的住了嘴。男人一拱手,朝三人道:“在下文武门,叶生,不知三位何门何派?何以不请自来?”叶生身后立着穿着青衣,白袍的两个男人。
清酒打量了一眼,已猜出那两人便是伤了鱼儿的人,随后对这几人视而不见,叶生所说的话,她一字不应,而是答起厌离的话来:“鱼儿被人捉来的,你来这里后,鱼儿一人回了院子,后被人尾随下/药,放倒后,抓到了此处。”
厌离道:“莫问呢?”清酒摇了摇头。
这时响起一声娇喝,叶无双面上微红,已是薄怒:“你们好生无礼,我大哥在与你们说话呢!你们理也不理!”
这番厌离也不理睬众人,迳问鱼儿道:“鱼儿,抓你来的那人怎生模样?”
只见鱼儿望着一方,拧着眉心,厌离问她,她白净的手往一处一指,道:“是他。”
众人顺着看去,见鱼儿指的是方才过来给秦暮传话的那个下人,这人正是秦宅里的秦管家。
叶生先前见到鱼儿时便觉得眼熟,只不过匆匆看了一眼,还没能辨认出来,便给秦管家带走了,他因而没能想起来。现在见鱼儿与厌离一道,忽想起了这姑娘是谁,现在听清酒几人说话,没头没脑,众人都不明白,他心中却已有几分明了是怎么回事,只是有其中几处关键,仍旧不解,不免说道:“三位,这其中缘由,三位何不坦言说清楚了,看是否有什么误会在。”
厌离沉了声,眼中冷光射向秦管家:“确是他了,街上他便十分无礼。”
秦管家知晓厌离内力不俗,自知敌不过她,僵笑两声,见叶生等人在旁,心想这些侠义之辈不会见死不救,因此当下抵死不认:“什么抓人,两位在说什么,在下实是不知,两位莫不是认错人了罢,还是偷潜入宅,被抓住了理亏,因而东拉西扯。”
清酒手搭在腰后剑柄上,长剑缓缓出鞘:“鱼儿,他哪只手碰的你?”
鱼儿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清酒话的意思,便见清酒淡淡一笑,说道:“想来是两只手都碰了你。”
第21章 可见人皮包兽骨(十)
话语一了,清酒便动了,身如疾风,唯有叶生与厌离看见她动作。清酒动时,厌离也动了,两人并无交流,只一个眼神便可意会,因而叶生拔剑欲要拦住时,厌离闪身抵挡在他前面,叫他无法阻止清酒。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清酒已欺至秦管家身前,寒光一闪,回剑入鞘。秦管家呆愣的还无反应,直到两只手掉落在地,鲜血涌溅,他才感到锥心的痛意,惊恐的瞪着断腕,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痛嚎。
文武门中这一青衣,一白袍的门人待要来拦,已晚一步,惊骇于清酒剑法功力之高时,也对其冷酷狠厉愕然。
两人这一出神间,清酒脚步一转,已赤手空拳的朝他们攻来,两人一惊,急忙招架。岂知清酒身法奇幻,一掌打来,又有排山倒海之势,深厚内力非他们所能及。
清酒剑法高超,这一套掌法更是浑厚凶悍,两人见着有些眼熟,还未细思,未招架几招,一人中了一掌,被拍到湖水之中。
叶无双惊呼道:“江汜!江渚!”
这两人落处湖水较浅,挣扎着起身,嘴间鲜红一片,显然是受了内伤,吐了血。
清酒在岸边昂然而立,微微笑道:“两位好功夫。”
这两人一怔,登时羞惭的红了脸,什么‘好功夫’,竟是不堪一击,虽说落败有不少是因为疏忽轻敌,但他们间的差距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这女子虽是面色和善,此情此景说出这话,听在他们耳中,便不免觉得这话语讽刺。
叶生见手下负伤,冷声喝道:“三位意欲何为!”
清酒回转来,走到秦暮身前。
这秦暮见清酒这等凶狠手段,心下恐惧,连连后退,叫道:“叶门主,救救鄙人。”
清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笑吟吟道:“与他有些私怨在。”清酒拉了人就往外走去,鱼儿紧跟在后边。
叶生叫道:“秦公!”
眼见厌离拦阻在前,这次不仅是叶无双激愤了,便连叶生也恼了。
叶生本来怀疑面前这人是厌离,只是他与厌离并未深交,不过是六年前有过数面之缘,又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未与其有过见面,因此并不深熟,所以一直无法确定。在他印象之中,厌离是个清高孤傲的人,不喜与人往来,而面前这人占星卜算江湖气十足,与那些行迹可疑的人为伍,性情一点不像那个厌离,因而叶生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叶生握剑在手,冷声道:“姑娘,你再阻拦,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厌离手握拂尘,面不改色:“叶门主,文武门嫉恶如仇,你人品端方,想必不会与残暴/奸佞之人为伍。”
叶生眉头一拧:“姑娘这话何意。”
厌离道:“叶门主若是想弄清楚我们的目的,何不暂歇刀剑,在旁一观。”
厌离朝他微微弯了身,随着清酒的去路离开了。
叶生满腹疑惑,不知这行人打的什么主意。听得叶无双在侧轻轻唤道:“大哥。”叶生收敛心神,率领三人也跟了上去。
袁问柳自房中破门而出,向外逃走,身子犹如离弦之箭。袁问柳轻功一流,唐麟趾虽也不差,但对路径不熟,认路一事又烂的一塌糊涂,不多时便被袁问柳拉开了距离。
两人一追一逃到秦宅边上的一处院子,银月之下,唐麟趾遥遥的见院中有两道身影。
立时喝道:“花莲!拦住他!”
声落身起,花莲身法之快,只余残影,他追至袁问柳身后,一脚横扫,攻袁问柳下盘。
花莲喝道:“你要证据,这不就是证据!”
岂料袁问柳斜着一转身,射出四枚飞刀来。花莲侧身躲过,袁问柳欲乘机逃走,右侧一道刀气横来,朝他腿弯处一斩。
袁问柳只得翻下屋檐,躲过这一击,只见这一刀刀气浩然,竟将右侧的小屋子一分为二!
豪云执刀,眸光森森,有猛虎之势。
袁问柳暗道不好。他与豪云见过几面,豪云认得他。秦暮将豪云请入府中时,他也知晓。他只道自己轻功一流,且昼伏夜出,不会遇着此人,因此放松了戒备,不想还是在此撞见了。
袁问柳因豪云拦住去路时,唐麟趾已追了上来,她与花莲一左一右,从后抢攻,前路又有豪云,袁问柳虽是轻功卓绝,对手却有三人,便是想使些肮脏手段脱身,唐麟趾也见得多了,一一化解。
交手百来个回合,袁问柳最终被豪云刀柄回转,击中腿弯,不支跪地。花莲出手奇快,趁他躲不开,点了他的穴道,令其动弹不得。
豪云任斩马/刀往地上一落,铮的一声,他森然道:“袁问柳!”
恰好清酒带着秦暮,与鱼儿一道过来了,她拽着秦暮,轻易的如拎着猫狗,往前一摔,秦暮厚重的身子飞来,跪趴在地。
花莲看了眼清酒,目光又落在鱼儿身上时,蓦然睁大了眼:“小鱼儿?小鱼儿?!为什么在这?!”
清酒道:“被捉来的。”清酒将鱼儿说的经过,大致复述了一遍,此时众人都在,说到中途时,厌离和叶生等人也过来了。
待到讲完,花莲脸上一沉,冷着一张面皮走到袁问柳身前,一脚踹了下去。
豪云走到秦暮跟前,咬牙道:“你表面大仁大义,内里肮脏龌龊,做翻云覆雨十三寨的走狗!那小兄弟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
秦暮方才被甩过来时,穴道已解,他扬声高呼:“这!这属实冤枉呐!什么走狗?豪大侠,这从何说起呀!”
豪云指着袁问柳:“你宅子里跑出来的人,你还要狡辩!”
秦暮摇头:“鄙人不认得这人呐!这是谁?怎会在鄙人宅子里?”
叶生皱眉:“秦公仁善豪义,众所周知,总不能这镇上的人都来替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说话罢,说秦公与翻云覆雨十三寨勾结,实难叫人相信。”
叶无双道:“就是!”
一道细软的声音说道:“他们说的那些罪奴,其实是翻云覆雨十三寨抓来的良家女子,根本不是什么被官家发卖的,是他们自己拿来交易的,那些人就被关在祠堂的地牢里,看管他们的都是秦家的下人,难不成这个你也要说与你无关么!”
鱼儿抓着胸前的青罗,面色肃然,虽然声音柔软,却叫人生不起一丝玩笑的心思。
鱼儿说话时,愤慨的向前踏出了一步。清酒看了她一眼,眸子觑了觑,问道:“鱼儿,你想救她们?”鱼儿一愣,回头看向清酒,正好撞在她黑玉一样的眸子里。
先前他们路过丰余镇,清酒也曾问过这个问题,她不敢答。清酒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有记住,她说他们并非是侠义之士,鱼儿记住了,他们不是桩桩不平事都管的,因而遇上这件事时她便害怕提出要救这些人,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惹得他们不快。
只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