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107)
可惜了事态瞬息万变。
那白衣公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清酒,急欲要解开那包裹的白布,看一看这封喉剑真假,奈何一行人悉数来夺,毫不留情。
他在这一行人中最为陌生,刚才又被清酒指出来说了,众人便暗暗对他生了戒心,此刻倘若是别人拿了封喉剑,尚有熟识的人来劝说两句,不至于这般剑拔弩张,可偏偏是他拿了,众人下手便就不留余地。
清酒避开争斗的人群,身形翩然,跃到柜台前。
柜台旁是堆积的酒坛。清酒脚尖一勾,挑起一坛酒,抱在怀中,拿起柜台上的两只酒杯,一转身,飞至楼梯上,坐在厌离身旁的栏杆上,看着下面一场闹剧。
厌离一身外袍褪了去,也无人注意,她向清酒道:“事关神兵,非同小可,我觉得我们还是早回苏州为妙。”清酒不甚在意。
那白衣公子渐渐不支,不得已将那剑抛了出去。
清酒瞧见,脸上的笑满是恶意:“我们一晚上能赶多少路?何必冒这个险,你连日奔波,先歇一晚,我在这里守着。”
厌离蹙着眉,她去看清酒,见她乐在其中,这场热闹显然深得她心:“清酒。”
清酒拿衣袖擦了擦杯子,倒了杯酒递给厌离,说道:“我有分寸,你不是说流岫派了人来接应我们,这一路回去,路上恐有埋伏,我们身旁多一些帮手倒还安全些,再有一两日他们也该到了……”
话未说完,只闻一声惨呼,下边已经见了血。那领头的魁梧男人拿到了剑,松竹客和付长舌和他是一路的,暂时形成了三人应对众人之势。
这三人显然功夫最好,对上那七八人竟也不落下风。
这七八人有心不叫三人离开,就怕是‘顿开金锁走蛟龙’,再难拦住三人,便堵住了各个去路,一直困在客栈中打。
此时见了血腥,众人血气翻滚,哪里还冷静的下来。
这些人本就是行走江湖,一言不合便拔刀相杀的浑人,打的恼了,也不管许多,越斗越狠,大有不死不罢休的势头。
那白衣公子在角落闪躲,并不离去,却也尽量远避战圈。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客栈中有形之物被砍的稀烂,犹如狂风过境,鲜红的血迹这边一道,那边几滴。
活着的只余六人,能站着的也不过四人。
付长舌和松竹客伤的较重,点了穴道,止住伤口鲜血流逝,胡乱咽了两口伤药,坐在地上喘气,便是如此,也不曾失了警惕。
那魁梧男人手里还握着白布包裹的长剑,白布上已经沾上了斑斑血迹。这男人眸色赤红,握着封喉,大笑道:“我得着封喉剑了,我得着封喉剑了!”
那白衣公子伺机而动,便在此时,遽然出手,拔剑向那魁梧男人刺来。
那男人有些脱力,长刀插在地上,还不及出手,只能匆
匆扬起白布裹着的长剑,挡下他这一击,然而还是劲力敌不过,被刺中了肩头。
这白衣公子正要一剑下斩,给他开膛,忽觉背后冷风袭来,他欲待拔剑回击,但身后来势之快,连避闪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他只感到膝弯上被重重一击,一阵疼痛,膝上顿时没力,半跪在地,紧接着穴道便被点住。
他额前的头发被抓住,往后一拉,他不得不仰着头颅,这才看见了是谁背后袭击。
来人容姿清丽,见之忘俗,不是清酒是谁,他没得丝毫心情来欣赏这女子容貌,因这女人一双眼睛敛着无数寒光,刺的人心胆具颤。
上生抵在白衣公子脖子上,只是轻轻贴着,便溢出一道血线。清酒带着冰冷的笑,问道:“你是不是玄机楼的人?”
这白衣公子心中咯登一下,面上却笑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清酒道:“是吗。”手中上生带出一道寒光,锋利的神兵立刻割开了这人的喉咙。没了清酒抓着,这人扑倒在地,鲜血涌出,立刻汇聚一滩。这白衣公子躺在血泊中,片刻便没了生息。
余下众人还在惊讶清酒身手之时,清酒已收了上生,向那魁梧男人手中躲取白布包裹的长剑。
那男人气力已恢复了许多,松竹客和付长舌也缓过了气,见她出手,以为她要夺回封喉剑,豁然出手攻来。
厌离突然从楼梯上下来,拂尘摆动,来势看是柔软,实则不亚于剑锋。
两人立即后躲,但经过一场恶战,到底消耗过多,不敌厌离,先后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而那魁梧男人早已被清酒点倒在地。清酒取过剑,将那白布重重解开,那白布原是一件白色道袍,里面裹着的长剑,模样并不出奇。
屋中的人不禁都将目光集中到清酒手中的长剑上,只见清酒峥的一声拔剑出鞘。
剑是好剑,却无神姿,不过是寻常宝剑,连清酒用的匕首都比不过。
那魁梧男人还未反应过来,说道:“怎么会这样!”
松竹客和付长舌恍然,说道:“原来我们着了你的道!”
清酒将那道袍抛给了厌离。厌离看着满是鲜血的道袍,叹了一声,认命穿上。
天寒地冻,她可未来得及带换洗衣裳。
原来先前清酒给厌离使过眼色,厌离即刻会意,解下道袍反手将背后长剑裹住,先前清酒与那白衣公子说话,所有人都注意着两人,无人注意到厌离的小动作。
其后众人一听到封喉剑,热血上头,全心扑在剑上,又有何人注意到厌离穿未穿外袍,背未背长剑这些小事上。
清酒站在那魁梧男人身前,用剑拍了拍那男人的脸,嗤笑道:“一把破剑,值得这样争。”
那魁梧男人涨红了脸,憋了好半天,吼道:“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清酒却未动手,问道:“不知诸位从哪里听得消息,说我这里有封喉剑?”
那男人梗着脖子不说话,松竹客和付长舌不言语,另有两人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清酒冷笑道:“诸位怎么不想想,封喉剑谁不想要,那传消息的人为何不自己来夺封喉剑,而是将这事广而告之。”
三人面色变了变,清酒又道:“各位这是被人推来试水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不要被人当了棋子还不自知。”
那魁梧男人灵光倏来,瞬间明悟般,看向一旁躺的那白衣男子,狠狠的瞪着,脸上肌肉抽动,暗暗骂了一声:“他娘的!”
那男人看向清酒,说道:“遇上你个狡猾的婆娘,老子认栽,是杀是刮,悉听尊便,日后你
若是遇上玄机楼那帮贱人,帮老子个小忙,多捅他一剑。”
三人引颈就戮。清酒睨了三人一眼,好半晌不动手,悠悠说道:“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三人虽不惧死,但也惜命,听到有生机,身躯一震,看向清酒,等她下文。
“但有一个条件。”
三人一脸了然,心想:“果然如此。”
那魁梧男人道:“你说说。”
厌离不禁好笑,这男人受制于人,还一副准备讨价还价的模样。
清酒道:“此生不碰封喉剑,遇上与封喉剑有关之事,不得参与,你们若能立誓,我便信,放你们一条生路。”
清酒端详着三人神情。三人并未立即就应,很是纠结了一阵,神色才渐有松动。
好半晌,那魁梧男人正色道:“好!我奎山立誓,此生不碰封喉剑,避开一切与封喉剑相关之事,否则不得好死,难留全尸!”
言毕,松竹客和付长舌先后立了誓,清酒果真依言解开了三人穴道。
这班邪人行走江湖也有自己原则,并非完全是那等偷奸耍滑,毫无规则之人。他们要么极为守誓,要么极好面子,虽然我行我素,但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正因如此,江湖各大门派才未赶尽杀绝。
而厌离认识的这松竹客和付长舌两人便是极好面子的人,所以在被人收拾后,多年不再涉足江湖。
清酒‘纵虎归山’,也不是随意为之。
奎山站立起身,扛起大刀,直白的向清酒看了几眼,说道:“你叫什么?”
“清酒。”清酒笑道:“怎么,想下次再来找我较量较量?”
奎山道:“清酒。不杀之恩,我记住了,我奎山男子汉大丈夫,誓言说到做到,恩情该报便报,日后若有事,尽可去一封信到杭州聚贤堂,我奎山接到信件,倾尽全力为你办妥!”
那松竹客和付长舌也是一般言语,行事利落,说完也不再赘言,先后离去,而那两名半死不活的人,已不知何时气绝了。
清酒扫视了一遍狼藉的客栈,朝厌离笑了笑:“今日在这将就一晚罢,弄的这么热闹,夜里该安静些了。”
厌离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抬步朝楼上去了。
如清酒所言,确实安宁了一晚。翌日两人见没有烟雨楼的人找来,一早便动了身,出了甬城,往苏州去。
两人策马行到一处林间,路旁有一茶棚,桌上茶水还有热气,棚中却无一人。
两人勒停了马,清酒扬声道:“雪地天寒,暗处的朋友便不要躲着了,出来相见罢。”
清朗的声音在林间远远传开,数十道身影悄然现身,踏雪无声,无一不是武学好手。
一人声音苍劲,单刀直入:“交出封喉剑。”
这行人不同客栈遇着的人,他们各个蒙面,瞧不出身份,相比之下,竟是昨日那起浑人比他们光明磊落多了。
厌离喟然长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无璧,也不得安宁。”
清酒冷笑道:“蝇营狗苟,驱而复返。”
第103章 动如参商(十四)
这班黑衣人气息沉稳绵长, 脚步轻盈,前后将厌离和清酒围着。
这些人气势与昨日客栈那些人全然不同, 昨日那些人外露, 这些人内敛,内敛之人往往是深藏不露。
瞧着阵势, 并非是昨日那些人那么好糊弄的。
座下马儿不安的踱着步子,清酒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些畜生还真是敏锐。”好似说的马儿,却又像是另有所指。
“交出封喉剑, 可免一死。你年纪轻轻, 这样天资就此陨落岂不可惜, 你自己要知道珍惜。”
清酒安抚着马儿, 听得这句话,哑然失笑。
艳阳当空,寒林寂寂, 清酒笑声清朗,她道:“这句话我都说厌了, 我没有封喉剑, 不知封喉剑在何处, 怎的没人信。”
“玄机楼到底是给出了什么, 让诸位深信不疑从我这里能得到封喉剑?年轻人热血气盛, 又难辨真假, 一时信了便算了,诸位好些老江湖,怎么也就信了, 聚众而来,为难我一个势弱女子?”
这些人自持身份,就是害怕被认了出来,使出这样肮脏手段夺剑,损了名声,这才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