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12)
大门先前一直敞开,清酒说这里被侠士围住之刻,靠近门边的山贼便想偷偷出去查看,但又怕真有侠士,就围在门侧,他们一出去就会被砍死,因而不敢有所动作,直到堂内灯灭,这山贼害怕的紧,想要偷偷逃跑,被一杵毙命。
这龙爷喝道:“胡说!什么狗屁佛像!”
这话刚说完,他们这桌上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翻云覆雨十三寨□□掳掠无恶不作,人神共愤!今日灭了这恶寨,为民除害!”
十二人悚然一惊,这人何时来到他们之间的,他们竟未察觉丝毫动静,正惊骇间,忽感到一阵细微的风息,远处桌旁又响起一道清朗英气的男声:“今日灭了这班山贼,为民除害!”
稍顷,不同位置又一道清爽的声音响起:“为民除害!”
堂中六百余名山贼,个个听得心惊,那声音忽远忽近,就好似身边的人都是敌人。
众人心弦就是拉满了的弓弦,再受不得一点刺激,可偏偏就是这时,堂中传来一人的惨呼。
这弦立刻崩断,不知谁喊了一句:“杀啊!”
众人拔了刀,慌乱之际碰撞摩擦,不知谁踩了谁的脚,不知谁撞了谁的腰,精神敏感之时,一被触碰,哪里想那么多,反手就是一刀过去。
这一来一去,众人已是草木皆兵了,再哪里分敌我,只挥刀乱砍,混乱一片,血气登时盈堂,这里成了战场,成了修罗地狱。
殷雷厉喝:“不要乱!不要乱!”
犹如石沉大海,谁人来听。
众人越杀越红眼,越杀越不来思考,之间有要取火石点灯的,还未打出火来,便被一旁的人一刀给砍了个半死,如此往来,竟一直在黑暗里打了有一炷香,这才渐渐平息。
众人又听得清酒的声音,说道:“花莲,麟趾,点几只灯笼。”
众人听得衣袂翻飞之声,那梁柱上的灯笼个个亮起,光线虽非是十分明亮,可众人在黑暗中已久,适应了昏暗,双眸已能视物,分清敌我。
大堂里只余下五十人不到,此处犹如地狱,满地的尸首,趴在桌上的,吊在栏上的,断臂残肢,血流成河,六百余名山贼,顷刻间命丧于此,可笑的是这非是外人围剿而至,而是自相残杀至死。
殷雷与十二个当家的俱在,十二名当家的浑身浴血,虽受了伤也不过是轻伤,余下好些山贼伤势较重,血流不止。这些人在六百余人的混战中活下来,也是一名好手了。
二当家见花莲扶着他从山下带上来的桩子站在清酒身畔,变了变脸色:“老十三,你站在那处做什么。”
花莲与莫问摘了易容的面皮,露出本来的容貌,唐麟趾亦从梁上落到高台上。
花莲容貌清俊至极,他折扇一展,遮在嘴前,笑意盈盈,口中声音苍老:“小弟自然是不能跟凶恶残忍之人站在一处的。”
口/技之精湛,真真如苍苍老者一般。
众人听他声音,可不就是先前黑暗中说话的那个老人的声音。众人恍然惊悟,先前那几句话皆是出自这人之口,再一观四周,除了这么几个人,哪里见得到所谓的‘武林众侠士’的影子。
那龙爷一手指着花莲几人,气的浑身发抖:“是你!你们!”
殷雷沉声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九霄山庄,天下侠士,都是你们使的诡计!”
花莲朗笑,折扇合拢指了指清酒:“九霄山庄嘛,不过是这位在客栈听了别人谈的几句从而信口胡诌的,倒不想一着就中,哈哈!”
殷雷望着几百名兄弟呈尸堂中,面皮通红,怒目圆瞪:“想我山寨屹立多年,任他武功何等高强,在我山寨面前屁都不是,如今却折在一个女人手里,竟让人家不费吹灰之力,杀我六百多人,杀我六百多人!”
说罢,一张口,竟是气的连连吐血。
花莲抱着双臂,笑说:“你也别气,这人狡谲多诈智近妖,你死在她手里不丢人。”
唐麟趾立在高台右后侧,身形被花莲和殷雷所遮,又穿一身黑,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她,她下颚埋在围巾里,一双眼睛锐利,堂中动静脱不出她的眼。
那剩下的五十多山贼悄悄四散开,已成半包围之势将高台围住,唐麟趾也不在意,只将注意力多放在门外和几处窗口:“都这个时辰了,为啥子还不见袁问柳和美人骨回来,不是说大婚之时他二人必定返回嘛?”
唐麟趾话说完不久,门外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一人,这两人是齐天柱和厌离,厌离守在后门,齐天柱守在大门。
齐天柱高壮如铁塔,站在大门外就似一堵墙。先前天黑,齐天柱竖眉瞠目,又是个光头,山贼作恶多端,心惊胆颤之际更惧神佛,怕被咒入十八层炼狱,因而瞧见齐天柱这模样与神像几分相像,便将其误认成了一尊金刚神佛像。
山贼们见又多了两人,如临大敌。
齐天柱走来,将手中的人往前一扔,扔到了高台前的台阶下:“清酒姑娘,这人先前要到会堂来,后来察觉到不对便要跑开,被我给捉了来。”
清酒朝他打量两眼,问道:“信使?”
这山贼蜷在地上,看了眼殷雷,又看了眼清酒几人,唯唯诺诺不敢答话。
唐麟趾足尖一点,飞至他身旁,扭住他右手,朝他怀里摸去,取出了两封信来,只见外边书‘殷兄亲启’四字。
唐麟趾直接撕开了,取出展看,扫了一眼,脸色一沉。
花莲问道:“信上说什么?”
唐麟趾愤愤走到台上,将信拍在他身上:“你自己看!”
花莲看毕信,向清酒道:“袁问柳和美人骨信中说山下有事耽搁,来不了喜宴。”
唐麟趾恼道:“搞了这么半天,他俩个不来,白费了我们这谨慎。”
这会堂里五六百人,她们几人功夫虽是不弱,但与这五六百人较量,也要损耗极大的气力去,而袁问柳和美人骨两人却不是这普通的山贼之流,届时两人归来,几人再来比拚,势必优势大减,因此才想出这轻便法子来,一来解决这班碍事的山贼,二来袁问柳和美人骨回来时,送两人一份大礼,或可乱其心神,较量起来,更俱优势。
清酒沉吟道:“两个都不来。”
厌离思忖道:“会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殷雷这一侧听得心底重沉沉的:“我们山寨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却同我们山寨过不去,是因为左右护法?”
殷雷见清酒几人早有准备,功夫也不弱,心想清酒被捉来必是早有图谋的,那便不是因抓了她而生的怨仇,他瞧着这几人也不像单纯的行侠仗义之辈,那自然也不是什么为民除害,这几人又提起左右护法,说起左右护法不来便状似恼怒,思来想去便觉着这几人目的可能与左右护法有关。
花莲走到殷雷身前,他身材修长,与殷雷差不多高,伸了手,折扇抬起殷雷下巴,神色轻蔑至极:“我们确实是来找那两个狗东西的,灭你狗寨,不过顺手,我们老大性情多变,难以捉摸,只怪你惹得她不快,现在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清酒淡淡道:“你自己看他们不顺眼便罢了,做什么要扯我。”
花莲极看不得这山寨,将女人作牲畜,与袁问柳和美人骨之流为伍,特别是与美人骨称兄道弟,他也是动了怒的,不过他修养极好,寻常下情绪不外露罢了。
花莲折扇敲着额头,笑道:“毕竟我这榆木脑袋可想不出不费一兵一卒便杀他六百余人的妙点子。”
清酒不理他,向殷雷道:“他俩不来,免不了要继续找,大当家的与他们兄弟相称,想必对二人行踪清楚的很。”
殷雷恶声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底下十二名当家的气结在胸,听他们左一个‘顺手灭了你狗寨’,右一个‘轻松杀了你六百余人’,再看看满堂兄弟尸首,当真是肺也要气炸了,血红着一双眼,只恨不得将这些人撕碎了踩上几脚,因此当场便喝道:“老大,还跟她说个鸟,尽使小人伎俩的贱人,害我们一帮兄弟,此仇海深,管她什么目的,老子现在非把这几人剁碎了喂狗不可!”
第11章 翻云覆雨十三寨(十一)
莫问喝多了酒,掩着嘴不住的呵欠,她声音低哑:“清酒,我困了,我们快些下山去罢。”
清酒叫了一声:“鱼儿。”
鱼儿怀抱着清酒的剑鞘,听清酒温声道:“自己找地方躲好。”
“嗯。”
鱼儿四望,只见高台下已被五十余名山贼给围住,能藏身的,不过高台上的一方桌案底下。
鱼儿朝这桌案望时,注意到虎皮座椅上坐着的女子,知道这便是另一个被抓来做压寨夫人的女人。
鱼儿走进了,瞧见女人双手向前被绑缚着,鱼儿将剑鞘放在座上,走去将女人手上的绳索解开了。
这女人垂下脸来看她。鱼儿隔着红纱瞧见了女人面容,眉修清,眼细长,一唇微弯,修颈雪白,清俊不俗,难怪会被捉来做压寨夫人了。
鱼儿见女人一点不急的坐在位上看她,于是一手拿了剑鞘,一手拉住她,说道:“他们要打起来了,快些躲好。”
女人任她动作,鱼儿轻松将她拉进了桌案下面躲着。
鱼儿心想这人被捉了来,武功定然是不高的,等一会儿打起来,将这无辜人误伤了不大好,因而拉她进来,又想起山贼厮杀,点燃灯时,满地尸骸,这人却是泰然端坐,不见惊慌,便觉得不是普通人,因此鱼儿也不和她多说话。
外边这龙爷见几人还这般淡然说话,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骂道:“他奶奶个王八羔子的!”
手上一把月牙铲,提气向前,月牙铲一轮,向清酒砍来。清酒带着殷雷,身子一扭,月牙铲从殷雷胸脯前面斩空。清酒长剑从殷雷脖子上撤开,斜手一递,剑尖直指这龙爷咽喉。
寒芒在前,这龙爷不禁喉头滑动,但陡见剑未开锋,剑身钝如一块铁尺,登时月牙铲上挑,将剑隔开,嗤笑道:“破剑不开峰,也敢拿来在你龙爷面前比划!”
清酒冷笑:“谁说不开锋的剑杀不了人。”
这龙爷操着月牙铲在前,杀得勇猛凶悍。清酒对敌,轻松自然。
其余山贼在这龙爷动时,也一起杀上了前来,唐麟趾五人分战五十人,而这十二个当家的,都齐齐的攻向清酒。
眼见这害了他们六百多兄弟的法子是清酒想出来的,清酒又是这行人中的领头人,心下便是恨她入骨,因此都杀向清酒,要将她碎尸万段。
殷雷摆脱了挟持,见清酒被围攻,随手抽了身旁一柄大刀,朝清酒后门斩来。
清酒一剑被月牙铲给碰开,这龙爷正喜,却见清酒剑顺势往后,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剑身狠狠打在殷雷脑袋上,绑的一声响。殷雷刀势还未落下,便被这一下敲在百会穴上,脑袋一晕,身子软软倒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