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侦探(16)

　　警察上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两个男人互相朝着对方看了一眼，都没看出什么答案来。
　　宁远简单说明来意，又把车牌号的照片拿出来给小哥看，一行人一起进了值班室。
　　“我查一下车辆的信息，这里是这周的排班表，您先看一下吧。”值班小哥接了照片就匆匆坐下，他被众人盯着，下意识去擦额际并不存在的汗。紧接着，又示意众人去看身后的墙，之后就登陆公司的资料库去了。
　　在上面，存有所有司机和车辆的具体信息、台账记录、各类报表档案等。宁远扫了一眼，只看到检索页面在刷刷地变动，他很快就把目光移到身后了。
　　值班室并不大，上面只挂着值班表和排班表，却占得很满，只留了小小的空隙。
　　排班表上面写着这一周之内的工作规划，包括车牌号、司机名字、交班时间。
　　宁远、许阳和方叶一起开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车牌号——晋CB9287。
　　不用等宁远示意，方叶早已拍照固定。宁远移动目光往下看，在不远处的位置，看到了另外两个熟悉的字眼——林云。
　　周一  林云  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  √
　　“这个对勾的意思是今天已经办理了交接，现在使用车的是下一班的师傅。”经理见宁远指了一下，忙上前解释，见宁远没多余的动作，又忍不住打探消息，“警察同志，是不是有我们公司的员工出事了？”
　　林云在这个排班表上，恰巧他的工作时间还包含五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这只是巧合？还是……
　　宁远忍不住皱眉，想起二十分钟前收到的微信，他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大确定了。难不成真是家属所说的那样，这件事是林云出于报复所做？
　　“哎……警察同志。”经理大叔试着轻碰他的胳膊，宁远这才回过神来，“嗯，您说。”
　　他反应过来了，心里却生出些懊恼，他第一次尝试这种事，呆呆的，时间一长，肯定是要被人看穿的。
　　宁远做贼心虚，忍不住朝着许阳和方叶那边看，见他们没有留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不舒服，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手心里有些汗，胸口的位置也有些闷闷的。
　　冷静了几秒，宁远想清楚了，他现在这种状态，是因为距离支队确实有些远了。
　　许阳一回头发现正在被“宁致”盯着，只得愈发地振奋了精神干活，先是示意小哥回头，又指了值班表上他们需要的两格，“员工资料好了吗？现在只查这两个人的。”
　　值班小哥点头表示明白，很快就把两个人的信息单独导了一份出来，又示意宁远去看。
　　“纸质版的放在档案室，我现在取过来吧。”警察什么都不透露，经理大叔难免有些紧张，他正翻找出钥匙出门，被方叶拦了一下，“谢谢，不用了。”
　　小哥把资料调出来就自觉让开，宁远顶替了他的位置，先拍照发回队里，又示意二人过来一起看。
　　员工资料很详细，包含各种社会学信息，后面附着入职时的体检报告，每一项都记录很清楚。
　　林云  身高：166.
　　看到这一栏时，宁远下意识停下。
　　方叶和许阳互看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信息，目光也稍作了停留。
　　经理一直在旁边观察，见他们不动了，笑着往过趴，虚虚撑在桌面上， “警察同志，我们公司的员工都是经过正规考核的，每个人都有健康证，是在车管所指定的医院进行体检、办理的。车辆呢，也会定期年检，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您别急，这只是常规流程。”许阳简单应和了一下让他不要胡乱担心，宁远却无暇领会，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都被那个166所吸引住了。
　　166，这个数字，与他们进行侦查实验之后推断出来的神秘人身高，只有一厘米的不同。这点出入，在合理的误差之内。
　　所以……这是今天的……第二个巧合吗？
　　宁致盯着屏幕没动，事实上心里已经生出了忐忑。
　　

　　☆、020

　　
　　经理大叔见宁远一直没动自然更加着急，他凑得更近了些，宁远却突然调转过身子看他，“你们的工装呢？拿来给我看看。”
　　“工装？”经理大叔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立刻推了小哥一把，“仓库里有之前剩下的几套，你立刻去取。”
　　“哦哦，好的……仓库里的工装。”小哥也是懵逼得很，囔囔了几句，却也立刻带着钥匙跑了出去。许阳就在旁边站着，差点被他直接给撞上。小哥又即刻弯腰道歉，还不待许阳再有反应，便一溜烟跑了。
　　门被匆匆带上，有不小的动静，重重的，“砰”得一声。
　　宁远差点被吓得一抖，知道众人都在，生生忍住了。
　　大叔原本还只是担忧而已，现在一张脸都换上了哭丧的神色，攥拳狠敲自己的额头，又道，“哎呀，这林师傅，该不会是犯什么事儿了吧！你们在现场找到了他的衣服？不对，他家里刚刚遭了灾，平时也很老实，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啊。好在员工资料里面有他的电话，我现在就把人叫来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自乱了阵脚，连说话也带着语无伦次，“不对，现在通知到他，岂不就是打草惊蛇。”
　　更何况，在场的三个警察他一个个扫过去，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最后，他只好把目光停在宁远脸上。
　　“抱歉，具体的案情不便告知。”
　　宁远被这样看着，只好努力保持镇定。事实上，他现在正在努力地回想，平日里他哥到处跑外勤的时候是怎么处理事情的。
　　相较于哥哥，他这个冒牌货只是在实验室里练得稳当，现在面对外面的人情世故，简直是原形毕露的节奏。
　　方叶一直跟着宁致，平日里在外面，类似的活儿都是他在干。看见宁远坐着，倒也没多想，直接上前和经理周旋，“您先别急，也不需要去联系谁，这个我们警方自己来就可以了。”
　　值班室里陷入了一时的寂静，好在小哥很快便回来了，他抱着衣服往里走，脚步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见众人都看他，又自觉把衣服抖开。
　　“这个就是公司本季度的工装，所有的师傅在上班时间都是穿它的。”
　　经理大叔走过去指着衣服介绍，宁远他们的目光都被这衣服给吸引住了。
　　这是一件上衣，长袖，胸前的两侧各自带有一个口袋，重要的是，它是灰色的，和录像里面看到的那件，如出一辙。
　　宁远和许阳都是看过监控的，方叶后来也被许阳告知了这一条具体的信息。三人看着衣服，一瞬间都有些发愣。
　　尤其是宁远，他感觉整个脑袋都有些木，想靠着掐手指清醒一下，但忍住了。
　　时间段、身高、灰色的衣服。
　　总不会真有……这么一连串的巧合吧，除非这个巧合，串联出来的，本就是事实的真相。
　　“怎么样？要紧吗？”经理大叔继续往过凑，连方叶都是嘿嘿傻笑了一声敷衍他。
　　宁致的消息回的很快，“叮咚”的一声，宁远便看到微信页面传来了林云和那个车牌号为CB9287司机的资料。
　　屏幕上依旧挂着员工资料的页面，宁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对照了一遍，这才站起身来。
　　“这两份资料麻烦打印一份给我们，还有这衣服，也要一并带走。”宁远说完了，推好椅子示意要离开。他不懂各种客套，但是取证这种最基本的事自然是牢记于心的。
　　“这两位司机你们不用自行联系，我们负责联络就可以。还有，最近不要把手机关机。”方叶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
　　三人一起出门，临到大门时，宁远走着走着，突然就晃了一下。
　　“队长你没事吧。”许阳和方叶都在他的后面，见状赶紧把人扶住了。
　　宁远也只是感觉到有几秒钟的晕眩，等回复意识了，连忙朝着二人示意，“别担心，我没事，可能只是因为熬夜。”
　　他都已经这样说了，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出了公司之后，在附近给他买了杯热奶茶和巧克力。
　　车子行驶开之后，离支队越来越近，宁远感觉自己好多了，但捧着东西不吃又担心被认出来，只好把巧克力吃了，又象征性地抿了几口奶茶。
　　其余二人都没有怀疑。
　　三人回到支队时已是凌晨两点。
　　宁远估摸着林藏也算是睡了一会儿，于是把资料递给许阳，示意他去换人。
　　林藏出现在大厅的时候，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才能拱出来的那种。许阳跟在他身后，做了一个假装要踢人的动作。
　　“这是两位司机的个人信息，我们先上门去传唤吧。”方叶自觉把资料接过来，又往林藏的方向递。
　　“传唤？两位？不是只有那个车牌号是确定的吗？”林藏睡了一会儿，跟不上众人的节奏，不过他看了几眼手里的资料，就明白了，连忙点头，“哦，懂了。”
　　“你们先去休息，宁队先去开一下证件，否则就这样半夜上门，一定会被投诉的。”
　　“嗯。”宁远点头，假装了这么两个小时，回了队里，他已经能适应这个身份。他简单打过招呼就往上走，从一楼到三楼，他能感觉到腕上的珠子有隐隐的发烫。
　　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一盏小台灯摆在桌上，照出一小片光亮。宁远敲门进去，还没走到桌边，便见他哥站起来正要往外走。传唤证已经开好了，盖着支队的章，就放在边儿上。
　　宁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他换回衣服。五分钟之后，才又回来。
　　“哥，我……”宁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眼下的心情，从夜跑时的九点到现在，其实也不过就是五个小时的时间，但他感觉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不仅是心累，连整个身体也跟着疲惫不堪。
　　“有什么明天再说，现在先睡吧。”宁致把两把椅子拉成并排，拉着弟弟往过走。等宁远坐下了，又分了一半毯子过来。
　　两个人盖着一张毯子，彼此靠的很近。宁致伸手把小灯也关了，屋子里顿时就陷入了黑暗。
　　“晚安。”
　　“晚安。”宁远简单应和，他能感觉到周身很暖，之前在外面的不适感正在飞快地消失。
　　他即便是不抬胳膊去看，也知道那珠子一定在发光。地上的一处地板被照了些光亮，宁远盯着那团光看了一会儿，意识便很快坠入了虚无。
　　他闭住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