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侦探(15)

　　听到里面传出来答应的声音，他才往外走。
　　从公安局到小区打个来回，外加收拾衣服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十五分钟而已。
　　宁远回到浴室门外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这个时候，他本该提醒一下时间，然而却尽可能地放慢了脚步往里走。浴室做了干湿分离，外面大概有五六个平方米，摆着洗手池和浴柜，里侧是淋浴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扇推拉门。
　　门上嵌着磨砂玻璃，这东西摆在中间本就看不清楚，更何况上面被热水扑了白雾，宁远盯着看了几秒，也只能看到有道朦胧的影子，一直在动，看动作好像是在洗头。
　　站在里面，比在门外听到的水声更大了，哗啦啦地直击心房。
　　宁远第一次图谋这种事，突然觉得紧张起来。他这个时候，简直有种预谋犯罪的感觉，不仅紧张，还觉得刺激。
　　浴柜就摆在右手边，宁远转了目光，看见柜子上果然摆着整整齐齐的衣服，最上面的是那件黑色风衣。他把拿来的袋子轻轻放在旁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换了黑色的那件，又把自己的胡乱堆在上面。
　　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然而宁远却觉得心口的位置跳动得有些厉害。他没敢朝着右侧去看，直接往外走。
　　里面的水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散，宁远知道他多半是要洗完出来。
　　然而即便再慌乱，他还是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这才走过去推门。他哥在外面一向严谨，这种严谨，也被带到了穿衣上，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一定会被别人看出来的，宁远很清楚这一点。
　　之后，他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方媛的桌子上找了根眼线笔，在眼下轻轻点了一个痣。
　　痣的位置如果点错了，只能是欲盖弥彰，更加引起别人的猜疑。宁远虽然还带着紧张，但好在因为工作的缘故把这双手练得很稳，所以倒也没出什么纰漏。
　　做完这些，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之后从三楼回一楼大厅，走廊里一直没有碰到其他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宁远觉得那种刺激与紧张感渐渐消失不见，等到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方叶和许阳吃完晚饭出来，正好看见“宁致”就在大厅里等人，连忙小跑了几步。
　　在他们脸上，宁远看到一种不同于平日里自己见到的那种表情。
　　这种感觉神奇又微妙，宁远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好在忍住了，微微含住下巴，点点头，走在两人前面。
　　方叶和许阳把查好的位置的页面点开递过来，宁远也很自然地伸手接了。

　　☆、018

　　目前能跟进的线，最有可能的也只有出租车的那一条。侦查工作的原则，也是要从最大的可能处查起。
　　三人在往外走的路上简单商量过，一致决定先去出租车公司。
　　方叶打开车门，上了驾驶位。
　　宁远下意识朝着他身后的座位往过走，走了几步，突然看见方叶正俯身过去给他开车门。隔着玻璃，他的动作很明显以至于很清楚，宁远顿时就有种露馅儿的后怕。平日里，宁致对他保护得过了头，所以他一向被要求坐在那个位置，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习惯，到了眼下，就是明晃晃的把柄。
　　“队长？”方叶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停下来看他。好在宁远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就着方叶的动作坐到他旁边。
　　在此期间，许阳就站在旁边，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颇有些尴尬，看见宁远上了车，也赶紧上去了。
　　这才刚开始就差点出了差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还不知道要怎么熬，宁远默默腹议自己的作死行为。所幸车里的光并不是很亮，坐了一会儿，宁远觉得脸上的热度得到了有效的缓解。他坐直身子，努力回忆宁致平日里的神态，关键时刻用来唬人，倒也是可行的。
　　方叶负责给大家调节气氛，讲了个冷笑话，没得到任何应和，他有些悻悻，却也转到了需要的话题上来了，“出租车司机这行当本就特殊，所有的司机都是实行白夜两班轮流倒的，因此无论是一天当中的哪个点儿，公司里面肯定是有人的。要是换了别的公司，可能我们赶着时间去了，也只能是吃一个闭门羹，半夜叫人又要耗费太长的时间。”
　　许阳没接话，窝在后座上闭眼休息。他连续几日盯人，现在只能是尽可能地抽时间补眠。
　　宁致之前没说话，是因为紧张，现在想好了对策，就努力用了淡淡的语气开口，“嗯。”
　　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宁远想出来的对策，毕竟他哥平时在外面的时候，一向话少。
　　之后方叶果然没再有什么反应，宁远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又点开地图查看那家公司的具体位置。
　　距离倒不是很远，他们开着车，百度地图给出的预计时间只有二十分钟，目前走了一半路程，只剩十分钟左右了。
　　宁远对这里与公安局的距离做到了心中有数，正准备收手机。这个时候，微信却传来了提示音，他扫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备注是“哥哥。”
　　“是有什么新消息吗？”方叶往过凑。
　　天地良心，在这个时候，他最怕的就是看到那两个字，偏偏方叶还凑得很近。宁远觉得之前缓下去的紧张现在又冲了上来，偏偏想躲又不敢躲，只好故作冷漠，稍稍往外偏了偏，“不知道，我先看看。”
　　“我刚才查过地图，好在距离并不是太远，但你也注意别耽误得太久，以免身体不舒服。”
　　“证件放在右侧的口袋里，你取之前，记得先提醒自己一下。”
　　点开对话框，上面只有干巴巴的两条消息，没带一个颜表情。
　　第一条消息宁远自己也有留意，立刻进行了选择性的忽略。看到第二条时，宁远这才觉得后怕。
　　看来对方不仅意识到他玩了换装游戏之后偷偷跑出来的事，而且更在提醒他注意一些日常习惯以避免被旁人看出破绽。
　　他也是现在看到消息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这一点。他的岗位属于技术警，虽然也配发警官证，但出外勤的时候，出示证件这件事并不会轮到他，所以带在身上的机会更不多，更遑论带着的习惯了。
　　“嗯，知道了，哥你赶紧睡吧。”宁远难为情到恨不得以头抢地，却也不得不讨好卖乖，又发了个萌萌哒的颜表情。
　　“回来训你。”几秒之后，宁致回了消息。
　　宁远扫了一眼，懒得吐槽他哥逗人的恶趣味，立刻按了关机键，手机黑屏了。
　　这个小插曲耗了接近一小半的时间，宁远暗暗摸了一下右边口袋里的警官证，发现它果然在里面才松了一口气。
　　方叶见他没说话就没再凑上来，只是时不时地往过看。宁远生生被他又开始看得紧张起来，有种想要照一照镜子，看看那颗痣的逼真程度的冲动。
　　这时，原本黑屏的手机，却再次亮了起来。
　　“是文老师。”宁远简单和方叶示意，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到他打招呼，对面就传来了透着急切的声音，“你现在有时间看微信消息吗？我把林朝露爸爸的名字和联系电话都给你了。”
　　“你哥……”文老师还想要说些什么，宁远听到了那个字，立刻就按断了电话。他赶紧点开微信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消息，又表示他哥现在有事，有事情找他也是一样的。
　　“我刚才给你哥打电话，是他让我找你的。”那边的消息回的很快，显然是一直抱着手机在守着。
　　“嗯，现在有消息吗？有没有人联系你？”宁远知道他哥今天晚上是没法休息了，有些无奈，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不能当着别人言之凿凿地说警察也是人，更何况他还病着。于是只好礼貌性地询问进展。
　　“没有。”这次对方只回了两个字。
　　“您自己别先乱了，我们在去那家出租车公司的路上，很快就能查到那个司机的具体信息。”宁远尽力安慰，趁着间隙又划到上面看最先发过来的消息。
　　“林云  男  45岁  17731139645。”
　　这是林朝露爸爸的身份信息，恐怕他当时留下的时候，并不知道原来有这种作用。宁远虽然能理解老师想要找回孩子的急切心理，但是对于这种行为，他还是觉得有点过了。毕竟林爸爸，并没有被确定为嫌疑人，只是家属自己的猜测而已。而警方拿到的唯一线索，还是那个车牌号。
　　宁远又匆匆回复了几句安慰的话，把微信截图转给他哥示意他找人去查。这个时候，车停了下来，他朝着外面看，发现已经到了目的地。
　　公司的门牌做成了夜间可视的那种，照得周边的一小片地都透着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才子词人和Phoebe的营养液
嗯……预备好的两个文名调换一下顺序，其他的一概不便，不影响阅读啊

　　☆、019

　　许阳今天是穿着辅警制服出来的，前台看见他们进了大厅，抬头时先是一愣，几秒之后立刻小跑着出来。见宁远冷着脸，便在他两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了，“请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们查到了贵公司违纪的车辆，至于具体情况不便透露，还请配合。”宁远掏出证件自证身份，说话时也尽力把声音压的低沉一些。
　　他的声音，平日里，是要比宁致稍稍扬那么一点儿的。
　　“嗯，好。”前台连连点头，却着实有些懵逼，毕竟眼前三个男人的装扮，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交警。虽然证件悬在眼前停了几秒，但她也因为紧张而没有看清楚。
　　唯一可以确认的只有他们三人长相都还不错，应该不是坏人。
　　宁远见她不动以为是被吓到了，忙往后退一步，又出言提醒，“麻烦你了。”他一说话，前台姑娘才回过神来，略一鞠躬，立刻转身往回走，“请您等一
　　下，我去通知值班室和带班领导。”
　　大厅里很亮，明晃晃的光可以和支队里的媲美。三人都是熬了大半夜，现在反而是被照得清醒，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前台那里摆着绿植，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钟表，宁致扫了一眼，发现指针正朝着凌晨一点的方向跳动。
　　好在只等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附近的楼道里就传来了参差的脚步声，宁致面不改色站在原地，心下却明白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赶来了。
　　果然，首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他停在最边上的门口敲门，之后是开门的吱呀声，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小跑着出来，看见许阳身上的制服，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警察同志，这位是副经理。”前台指了一下微胖男人，又朝着年轻男人示意，“这位是今天在值班室的工作人员。”
　　宁远点头，在场的几人各自寒暄示意。前台姑娘则快步回了岗位，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