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浅对白(19)
柯江撑着自己坐起来,浑身还是酸软的,好久没有如此疯狂的纵欲,他的小腹都感到一抽一抽的酸。他将被子掀到一边,赤裸着身体,长腿大咧咧地开着,像一只吃饱喝足的懒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伸至一半,谢白景正推门进来。
谢白景:“……”
柯江:“……”
柯江的头发乱乱地趴在头上,眼角面颊还有些不明显的红,身上更是有些不可为人道也的痕迹。他愣愣地看了对面人一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摸自己脖子,他的脖子上有极其明显的紫红印迹,修长的手指从脖侧摸到喉结处的吻痕,哑着嗓子,慢吞吞地说:“脖子好痛啊。”
谢白景:“……”
谢白景有些僵硬地别开目光。柯江依旧看起来呆呆的,小声道:“屁股也痛。”
谢白景:“……!!”
柯江面色不改,仍是一副茫然又委屈的模样,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一向冷漠克制的大男孩,在几秒内面红耳赤,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
第28章
谢白景人生二十年,直至昨夜之前,还从未开过荤。
他明白自己长相的优势。小的时候,他刚跟着他妈回了外婆家住,外婆还算有精力,他妈也没那么疯的时候,时常也会带着他与邻里间的孩子们一块儿玩。自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发觉,邻居长辈、学校老师,都不由地对他更加偏爱几分。长大的过程中,从小学开始收到的情书示好数不甚数。也有更疯狂的,例如堵在小巷里告白的,例如一路从学校跟他到家里,数年后哭着给他打电话说他是人初恋的,种种皆有。尽管如此,他却一向对感情没什么兴趣。
常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谢白景忙着打工读书赚钱。对他而言,钱比感情的吸引力要大多了。他似乎天生没有情欲,也未曾对某个特定的人产生情愫,生理知识也都只限于生理知识。或许是与父母当年闹得人仰马翻有些关系,也或许是家里情况复杂受累重重,他一向将爱情看作人生最最没有必要。他并不欢迎一段感情的介入,也不想生活中多出一个可以理所当然地了解他、控制他的角色,对与异性的身体接触更没什么所谓。因此,不说开荤了,初吻初抱估计都交代给了柯江。
也正因如此,当他在荒唐一夜过后,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紧紧地搂抱着之前试图潜规则自己的、三番两次威胁的、想把他当小姑娘追又罔顾他个人意愿的,资本家小柯,即柯江,括弧,光溜溜的。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头一次陷入无法挽回的懊恼与悔意之中,也许需要至少五年才能将此时此刻的复杂情绪完全化解。
上天知道,他甚至在醒来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亲密地环着对方的腰,对方的腿则缠着自己的。他的唇正碰在柯江额头的位置,而柯江的下巴安心地倚在他的肩窝里。他俩这模样看起来无比自然,而赤裸温热的肌肤相亲,他不可避免地产生反应,以至于秒速回忆起昨夜他是如何在暴躁与愤怒中情绪失控,又是如何在情欲的操控下彻底发疯的。他明明已经确定好想法,决定彻底与柯江划开界限,现如今又被自己搅进新一个怪圈里。
他不擅后悔。谢白景一向认定自己做过的事情,宁愿爬着走也不会跪着回头。比如他不后悔自己签约新锐,不后悔自己放弃学业、走娱乐圈赚快钱的路,不后悔昨夜对柯江说那些话,甚至不后悔他认识了柯江。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头一次后悔了。
这件事错得太多,也错得离谱,甚至超越了他对自己的忍耐程度。
昨夜两人吵得都心头火起,柯江是被他激怒,他是觉得已无所顾忌。一时冲动之下,柯江直接拽着他进了最近酒店里常年备好的套房。在柯江还没醒的时候,他还能强装镇定地起床,洗澡,按照经验,去最近的商场购置两套新的衣服。等他回来后,柯江还是没醒,睡得很熟。这也很好,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纵是他铁石心肠,也稍有些不忍,更多的是懊悔与少许他不愿承认的怯懦,尤其是在经历过一些之后,他已不能十分正常地直视柯江的身体。他又消毒毛巾,接热水,给柯江擦洗过一遍,将那些已经干涸的液体一一擦去,部分位置草草略过。期间柯江迷迷糊糊醒过一回,他觉得自己还能很冷静地背坐着,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过了一分钟偏过去看,那个男人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打起了小呼。
直到这里,他觉得他还能有勇气面对目前的事实。
而当柯江彻底清醒,与他四目相对时,昨夜的经历一一浮现,当今的现状急需解决,所有的尴尬、后悔、矛盾都猛地涌上来,谢白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他醒来的时间太短暂,只够他勉强冷静下来,而又冷静得有些蹩脚,比如脸红是生理因素,他没法完全控制。尤其是柯江,脸皮厚得如同城墙,丝毫不在乎,身不着寸缕地坐在床上,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身上的痛处,又有些软哑哑地说自己口渴。
谢白景给他开了瓶矿泉水。柯江确实没说谎,抱着水瓶咕嘟咕嘟地喝,放下瓶口时,唇角还留着亮晶晶的水渍。柯江又说饿,谢白景起身向酒店订餐。待他转身回来,这时候柯江倒开始知耻,将被子拎起来裹住自己,像只蚕宝宝,瓮声瓮气:“我们该谈谈吧。”
谢白景一手将小沙发椅搬至床畔,坐下后,双手交叉,沉默不语。他面上的红色下去不少,看起来与他平时的淡漠神情有八九分相似。
柯江:“你怎么想?”
谢白景没有抬眼,冷淡地盯着床单的某一点,平静地道:“你自己说过,睡一晚,就放过我。”
柯江委委屈屈地:“睡都睡了,你还不想负责?”
谢白景蹙起眉头:“……?”
柯江言辞切切:“你也看见了,我受了多大罪。小谢,我已经有不记得多少年没当过0了,就这么,委,身,人,下。”他刻意将一字一句地缓缓说出,将被子往下拉点儿,露出模样惨烈的脖子,“我这个脖子,还有我那地方,怎么一个惨字了得。像你这种处男,既不会搞,情绪上来了还瞎搞,一点儿也不温柔体贴,仗着自个不吃亏,反正就让我受罪呗。昨晚开心了吧,你说说,是不是就仗着哥哥喜欢你让着你?换别人,不把你揍一顿算轻的了,我现在还跟你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他这一通滔滔不绝,使谢白景表情纷纭变幻,微妙地僵住,竟不知该回答什么。昨夜的柯江还能指着他放狠话,一晚上过去,就从那个高傲的纨绔小少爷摇身一变成了被欺压的良家民男,这演技让林风看了,都得甘拜下风。
柯江说得口干舌燥,咳了几声,立马皱起一张脸。谢白景昨夜可劲对着他脖子又啃又咬,如今咳嗽时一动肌肉,就感到酸酸麻麻的痛。谢白景将方才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拿给他,柯江又喝了几口,毫不客气地将水瓶递回人手里,定定地看着谢白景,再次重复一遍:“你怎么想?”
“我想您没有必要食言。”谢白景将矿泉水拧好放至一边,有些疲倦地低头搓了一把脸,再抬头时,眸色漆黑,“我承认我昨晚冲动了,我很抱歉。但是,之前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我不会收回。”
柯江面上有几分黯淡的不自在一闪而过,却被谢白景恰巧捕捉到,不知怎么的,谢白景脑海中猛地闪过昨夜这人眼角通红沁出水滴的模样,乍然止住了声音。两人仿佛各自从滑稽的荒唐中走了出来,格外清醒地对视一眼。谢白景的眼睛里有些疲倦的血丝,他沉默两秒,继续道:“既然我的工作都已经停了,那就这样吧。我会配合公司收尾工作,然后我回去上学,从此以后,我们互不干扰。”
柯江急道:“别!”
谢白景还没来得及蹙眉,他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拿起接通,耳边传来小李的声音,试探又不耐地:“谢白景,你在哪?昨晚上你跟小柯总怎么了?今天还来公司上课吗?”
谢白景一手拿着手机,定定地看着柯江。手机音量不低,小李的声音或多或少的泄露出来。
“我,我昨天逗你的。”柯江讪讪笑起,颊边显出小小的浅窝,语气顿时变得软绵绵,“我怎么舍得把你工作停了啊…我那电话都没拨出去……”
谢白景未显出惊喜,反而神色愈冷,敷衍对面两句,将手机不轻不重地扔到床头柜上。他沉默地看着柯江,示意他需要解释。
“那个,对不起,小谢。”柯江坦诚地说,“主要是你一提要跟我还钱这事儿,我就心里难受,我一难受吧,我就忍不住,就,冲动了。我确实有些地方做得不好,我也承认,我不该不问你就让人去你家里,昨天说的话也不好听,你我都不想这样,对吧。我虽然比你大几岁,但很多时候,我确实比不过你,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现在都这么一晚上过来了,这事就翻篇了,好不好?”
他这番话说得很温和,带着刚刚醒来的微哑嗓音,没有太多矫饰的话术,甚至磕磕绊绊,反显得诚恳而真挚。谢白景神色微微一动,他的防线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放松,一向紧绷的语气,显出些无奈的平和:“这不是你一人的原因,我也有错。只是柯总,我们之间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涉及任何感情,我也……”
“你也不是同性恋,”柯江飞快接,疑惑道,“也不是对男人硬不起来啊,我看你能力挺好的,虽技巧不足吧,但也能打个八十分,干嘛这么不自信?”
谢白景耳根滚烫:“你——”
柯江定定地与他对视:“小谢,我也就直说了啊,我就是挺喜欢你的。你也许可以,就跟我试一试,只是试试呢?”
谢白景觉得好笑:“我不喜欢你,又怎么试试?”
柯江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我?”他顿了顿,眼尾下垂的黑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人:“就三年,也没三年了,还剩下两年多,就你这签约的时间里,咱俩试试。你不愿意的事儿,我绝不强求;你想要我帮忙的,我必定帮。你说不想涉及感情,那就不谈感情。你也没必要那么警惕吧,说不定过了半年,我先没耐性了呢。没有比这个还要丧权辱国的条约了小谢,你就不能点个头吗?就点一下?”
兴许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柔软太热烈,简直像是一条可怜的小萨摩,谢白景几乎是下意识地下颌一动——柯江:“太好了!!”
谢白景难得不再强行克制,竟有些失态地仓促道:“我还没有考虑好!”
谢白景真叫一个精疲力尽。本来多日的超负荷工作,加上家里与工作等多方面的精神压力,都已让他十分疲倦。昨晚又折腾一宿,醒来突遇人生头一个大难题,还碰上给一剧本就能演一出戏的柯江,逮住正处于非正常状态下的谢白景就是一通趁火打劫,让他是有理说不清,理智全不见,稀里糊涂的,半只脚进了人的圈套。
柯江:“那你好好考虑,慢慢考虑。”
都已经考虑了,那四舍五入不就是答应!此时柯江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难得能在谢白景面前占了上风,尾巴差点摇到天上去,靠理智强行急刹车才做到见好就收,裹紧自个的小被子:“我想穿件衣服。”
谢白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去寻买回的衣服。柯江坨在床上看他将衣服送来,眼睛转啊转,也不出言刺激,乖乖巧巧地先接过上衣,还没等谢白景转身避嫌,便自己穿上。正值中午,一束热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出,男人的身材精瘦而紧实,腰格外纤窄,有着好看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一看就知是从健身房私教那刻意描摹出的性感,而非风吹日晒出的糙莽。白皙温润的皮肤上落了些许旖旎的痕迹,极易让人想入非非。他偏穿衣服穿得慢条斯理,谢白景买来的不过一件普通的圆领卫衣,他脑袋从领口里钻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看向谢白景:“标签没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