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爱我的钱(38)
晚六点。
“现在饿了没啊?”许乐躺在沙发上喊:“要吃什么?你家附近的饭店哪家好吃?”
关郁从卧室里出来,手里还拎着本书,还是《王尔德童话》,现在还没看完。他说,“你不回去是要在这住吗?”
许乐:“我怕我一走,你就……”
关郁:“不要把我想象成你。”
许乐:“不行我给陈凫打个电话?”
关郁:“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许乐心说,当然是看看他在哪儿是否还和那男人在一起万一他们打算今天就一起过夜那现在时间还早还来得及阻止……
当然,不敢说,许乐委婉地道:“想他了,问问。”
关郁看他一眼,“随便。”
许乐立即懂了,拿出手机找到号码拨出,半天后,他才尴尬地道:“……没人接。”
☆、42
“继续打。”关郁的脸色不太好。
许乐一遍遍拨打电话, 直到听到对方已关机。
完了完了。
许乐把手机扔在一边,蜷缩在沙发上,痛苦呻-吟:“我不知道了,啊,这可咋办呢……”
这种情景有些像国内三流泡沫剧,其中一个主角被人灌醉带去开房,关键时刻前男友从天而降正好制止, 成为二人冰释前嫌的契机。而生活不是电视剧,关郁也不看这些。
“要点酒。”关郁说。
许乐本来是想把关郁灌醉的,免得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但又担心酒精限制了他行动力,到时候就算想去找陈凫都找不到。
“真想好了?”许乐重复,“喝酒?”
关郁:“嗯。”
许乐:“喝多了你可就只能在家,去不了别的地方。”
关郁:“嗯。”
许乐:“到时候你也别指望我了, 我也不能每次都帮你们谈恋爱吧,我这自己都整不明白呢。”
关郁默默看他一眼, 以无声催促他打电话。
许乐手机里各行各业的人多,他交朋友不论财富背景,合眼缘就行。联系人里搜下卖酒的,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
一个小时内, 麻辣小龙虾以及两家私房菜馆的外卖接连送到,酒也被车拉来,看着堆满餐厅的酒,许乐神情有些凝重。
“不能这样不要命吧!”许乐最后一次试图劝说关郁, “男人而已,走了就走了,再说你不说你不喝酒了吗?”
关郁坐下,语气自然而然:“说那句的是以前的我。”
至于现在?
来吧,干杯。
关郁是没有在家和陈凫喝酒的习惯,家里杯子都少。这次轮到他和许乐,两个人拿瓶子,拿到什么喝什么,许乐暗自下决心,先给关郁灌醉,让他老实在家睡一觉,免得他再喝多了搞事,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自己先不行了。
“少爷,你先跟我说,你对那个谁,是怎么想的啊,还有没有可能?”许乐眼前的关郁不停在晃,晃得他有些想吐。他手里捧着不知道从哪找的玩偶,想找一个固定点扶稳一些。
关郁却是出奇的冷静,在他与陈凫分开后这种状态就持续已久,也许是反应慢,也可能还没真正地接受事实,他还停留在之前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
那些天每天早上吃陈凫做的饭,一起工作,一起回家,到家后一起玩游戏,或者陈凫在旁边写论文,他就在床上看书,他们虽然不过多交流在做的游戏,但其他事情都会聊上几句。关郁也想过他们会遇到什么问题,分开后陈凫会如何挽留自己,但很显然他又想多了。
当真实的一切变成虚假,如梦幻泡影,陈凫越走越远。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关郁说道:“我相……”,两个字,戛然而止,随后他又轻笑了下,喝了口酒。
可笑的是都已经到了现在他脱口而出的还是相信陈凫,他都不知道陈凫有什么魔力,给人的感觉如此真实。
可那念头一旦产生,即便不说,也是没办法彻底消除了。抱着侥幸心理,关郁不相信陈凫会和那男人怎么样,这也是他现在还坐在这喝酒的原因。
“不喝了,不喝了……”一旁的许乐趴在桌边,摆了摆手,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这就回宿舍了?不在这多陪陪我?”
酒店内,陈廷卿摘下眼镜,脱掉西装,只穿着里面白衬衫。今年他已四十五岁,却仿佛三十出头,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猜中他年龄。是优点也是苦恼,在一开始面对有些看起来比自己还老成的学生时,没有太多说服力。
陈凫一脸平静,“没必要,我要早点回去,室友在等我。”
“为什么不能多让爸爸看看你呢?”陈廷卿无奈叹了口气,“这么久没见了,你一点也不想我。”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为什么非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陈凫攥紧拳头,看见他错愕的目光,又骤然松开。他永远没有办法,陈廷卿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是那么一个优秀的父亲,优秀的生物学专家,他不能去反抗,去抨击,去让他感到伤心难过,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承担。
如果陈廷卿对他不好,他还有理由去与他对立。而事实并非如此,陈廷卿尽了做父亲的责任,给予了他关怀呵护,让他衣食无忧地长大,且对他十分关心,给他自由发展的空间,他说不学生物,就不让他学,他要学哲学,也得到了支持。陈凫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只想再次逃回没有他的地方,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对他来说却是有效的措施之一。
“宝宝。”陈廷卿望着他,欲言又止,末了只道:“我是想来看看你,你要是不习惯的话,我明天就走了。”
“你走吧。”陈凫道。
“那你今晚能……”
“不能。”
陈凫语气坚定,“我要回宿舍,立即就要走,再见。”
半小时后。
酒吧。
陈凫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抬眼看对面,一个窈窕美人走到这坐下。
“亲爱的,你这么久都没来看姐姐,一来就喝这么多,不合适吧?”
陈凫认得她。
之前他和谢启闲一起玩儿时,经常来这里。这家清吧是会员制,除了活动日,平常人都少,藏在闹市里,换得清净。
舒夷是这的老板,每次见到他,都要逗他一阵,把他当单纯小弟弟看待。
陈凫笑着打了声招呼,“姐,不知道你在这,本来想一个人悄悄喝完回去。”
“一个人多无聊啊。”舒夷招呼侍应生上酒,随后看了眼陈凫,“要么把启闲存的酒都喝了?”
“不了吧。”陈凫笑得有些尴尬,“我和他现在都没什么关系……”
舒夷道:“诶,兄弟间哪有那么大矛盾呢,他还总问我你有没有来,我看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你。”说着她就让人把谢启闲放在这撑门面的酒拿出来两瓶,今天好不容易抓住陈凫,得把弟弟伺候好。
陈凫已经喝了一些酒,也不再拒绝,他知道谢启闲不会在意这几瓶酒,只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自从上次两个人大吵一架后谢启闲就走了,至今已有半年多没联系。陈凫换了所有号码,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免得让他心烦。
“要是你不想和姐姐喝,姐姐再给你找点别人?”舒夷笑着问。
陈凫摇头:“不用了。”
他只想喝完酒睡个好觉。
舒夷问:“你还没把联系方式告诉启闲?”
陈凫:“没。”
舒夷:“你们俩也是,明明以前那么好,到底有什么说不开的?”
陈凫:“我气的吧。”
当初陈凫决定去会所陪酒,谢启闲以为他只想玩玩,还陪了他一阵。后来陈凫觉得这样不行,要找个人傻钱多的大款,被谢启闲大骂了一顿。
“你疯了吧!你到底为什么啊?连我都不能说吗?”谢启闲当时气得脸都红了,陈凫清晰记得他当时的模样。
可陈凫选了一条路就不想后退,他没其他办法,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痛苦,他离开原来的地方,独自寻找机会,锁定目标,被谢启闲追着骂。
两个人自小相识,刚开始决裂时陈凫还不习惯,久了也就不想了。
现在从舒夷这知道他还好,陈凫也能放心喝酒。
半小时后。
“弟弟?弟弟?”
陈凫在睡着之前听到舒夷在叫他,他已经没力气回应。
在两个侍应帮助下,舒夷把陈凫送到了酒店,临走前她想留个联系方式,翻出陈凫的手机,发现已经没电关机。借了个数据线,充上电,给自己手机打了电话后又把陈凫的手机调成静音,这才离开。
这一觉睡到凌晨,关郁起来喝水,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揉了揉眉心。许乐给陈凫打了那么多次电话都没打通,如果自己打呢?
犹豫了几次,关郁拨通号码,夜里安静无比。
他躺在床上,思绪混乱,没想过接通后要说什么。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的手机还没关机,直到有人接了,关郁心莫名一沉。
“嗯?”那边好像在睡觉,不耐烦、又软绵绵拉长声音。
“陈凫?”关郁问。
“嗯。”
关郁:“……你在哪?”
“嗯……不知道。”陈凫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喝了不少酒,关郁又问:“你身边有没有人?”
那边传出了拍被子的声音,随后说:“啊,没有。”
沉默片刻。
关郁怕他睡着,又叫了一声:“陈凫。”
“嗯。”
关郁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谁?”
关郁顿时想挂电话。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愤怒无法掩饰。
“没喝多少啊。”陈凫嘟囔着,半天后才说:“等等,你是,郁哥吗?郁哥,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
关郁沉默地听他耍酒疯。
陈凫却突然哭诉起来。
“你一点也不想我,你还要让我走,全世界,地球,整个太空,都没人想我,你们都骗我。”
“……………………”关郁确认陈凫这是真喝多了。
跟喝醉的人毫无道理可讲,也不知道是谁骗了谁,而陈凫却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想……想接近你嘛,我也没有……没有对不起你,你还要说……我骗你,我是骗了你,我不敢……说……喜欢你,我怕……我一说,你早就让我……滚了,我不想滚,我不是球!不是。”
那边越哭还越起劲了,时而抽噎,继续道:“我好饿,好久好久……都没吃饭了,他们不给我饭吃,我也……没有胃口,想吃蛋糕……你还不给我,你还要……给乐哥,乐哥都不吃甜的东西!他肯定拿去喂狗了!你对狗都比对我好,狗都比我吃得好!郁哥我好难过啊,我好……想你。”
清醒一点,关郁,万一这还是陈凫的计策呢?!对,也许今天找来的人也是陈凫花三百块一天雇的,也许这是故意喝醉,说这些骚话骗自己,关郁深吸了一口气,问:“陈凫,你喝醉了吗?”
陈凫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没有,我没醉,我没喝酒,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好困啊,我要挂了,郁哥你知道吗!我要挂了,我挂了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可是我好爱你啊郁哥,我活了这么久……这么久,只爱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