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以待(55)
柔柔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刷手机。
2017年7月2日星期六 天气:晴
为了提防对方的子弹,三个人身上还是挂了不少彩,大伤没有小伤一堆。
对方完全是冲着段潮来的,射击相当专业,压根没想过给他活路——只是没想到柔柔身为保镖的战斗力,比他更专业。段潮配枪算是聊胜于无,柔柔配枪就是移动的杀人机器。
徐泰阳本来没有配,为了护着段潮不挨枪子儿不敢离开他半步,拳脚压根施展不开。为了掩护柔柔,把段潮的枪接过来了。
段潮的射击是“自学的”当然是玩笑话,他只是实战经验稀缺。
事后徐泰阳感叹,这他妈又不是美国,动不动就掏枪。我一民警一辈子都不知道能实战开几次枪,这一下子三把枪对射,要不是咱们多一把,估计就撂这儿了。
段潮说,刺不刺激?
徐泰阳说你别跟爸爸嘚瑟,回家给你点颜色瞧瞧。
段潮搂着他脖子,悄声说:徐爸爸太抠了,不给点别的呀?
“知道了龙先生。”今天一早就接到龙骁的电话,段潮看光着膀子喝水的徐泰阳说,“龙先生那边正在处理,你装不知道就得了。”
小狼狗身上这一块儿纱布、那一块儿淤青,这可不是为了讨段潮欢心而干架的结果,这是明知道可能没命还要护在他前头的证明。
事发地点偏远,便于操作。龙骁一早也就预料到了最糟糕的结果,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段潮因此而得了一段不短的假期,徐泰阳休不了那么长时间,明天就得上班,还在琢磨怎么跟所里交待受伤的问题。
所里能瞒过去,老万怕是瞒不过去。
一点风吹草动这老家伙都能嗅出点不对劲儿来,左右一联想,过不了多长时间电话就得过来了。
还没等他想完呢,手机响了:老万。
“臭小子你他妈干啥去了?!我就知道你又掺和进去了!”
“你命怎么捡回来的你不知道啊?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啊?!”
老万连解释都不听,劈头盖脸一顿骂,徐泰阳跟他隔着电话对吼,两个人嗓门都大,哇啦哇啦谁也听不清谁,反正吼到接不上气就挂了。
“臭老头子!”徐泰阳往床边一坐,把手机重重拍在床头桌上。
段潮从背后悄悄地贴过来,亲了下他肩膀上的伤,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们很幸运。”
生命中能左右你方向的人,他们全部都温柔的,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你。
2017年7月3日星期一 天气:阴
徐泰阳忍着一身伤痛,照常上班了。跟领导说家里人有点纠纷,没啥大事。知道他以前的任务经历,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出警尽量都不安排他去。
段潮那边可嗨了,天天在家打游戏,没事儿下楼帮柔柔遛狗。
龙骁和东佰之间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终于落下帷幕,曾经的滔天巨浪连最后一点浪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在并不太长远的未来,会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人活着,欲望便永远都不会消失。
段潮晚上去找徐泰阳吃饭。在离他那狗窝不太远的一个特色馆子,吃完了慢吞吞往回走,看见路边的共享单车,段潮非要试试。
徐泰阳都没有那个APP,逼得他当场下一个,充押金,开锁。
“你是不是闲的,这才几步路啊。”
“可不就闲的吗。”
俩人都好长时间不骑车了,乍一骑上还有点不习惯。没调座位高度,反正腿够长,遇上情况往随便伸出一条往地上一支就行了。
过路口等红灯,段潮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放假的日子他通常一身休闲装,如果加个背包,看起来跟那些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不同——除了更帅一些。
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走啦!”绿灯了,段潮向身侧的徐泰阳一笑。
徐泰阳脚底下一蹬,跟他并排了:“没意思,竞个速!”
段潮“嗯——”了一声,没立刻答应,瞅准了人流中的空档,一脚加速使劲儿踩:“行啊!”
“你他妈……!”徐泰阳猝不及防,追着他后面撵。
原本路程就没多远,他们俩七八分就冲到了徐泰阳家楼下,停好,锁车,继续往楼上冲。
“赢了!”段潮一手拍上门板,仿佛抢到了终点的铃声,开心得像个小孩。
徐泰阳揽过他的脖子,亲上了他的嘴唇。
“爸爸让着你。”
“用不着你让。”
呛完了还继续亲。
“咔擦”一声门响,对门的关小姐出来扔垃圾。愣了一愣,默默地回去了,关门前低声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门板后面,关小姐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至于到底是为谁心碎呢,关小姐不知道,反正也不重要。
第77章 个志延发番外:心甘情愿(扩写版)
七爷没了。
作为“知名企业家”,他的讣告上了不少报纸和杂志。龙先生和段潮,同时收到了东佰集团的追悼会请柬。
“你还要去?”徐警官今天下班早,回来的时候段潮正跟柔柔商量当天的注意事项。
最近段总不忙,在狗窝待的时间比较长。
“为什么不去,人请柬都给了。”不但他去,龙先生也要去。
讨论个大概柔柔先走了,她还得跟龙先生的保镖仔细过一遍安保。段潮和龙骁目前是东佰的头号死敌,对继任者来说,当他们是杀父仇人都不为过。
“你也不怕让人一枪崩了?那是啥地方——黑社会啊!”
徐泰阳就不明白了,给死对头发个白事请柬,这不明摆着“把你的白事儿一起办了”的意思吗?非得要挣这个面子干啥?
段潮看着他笑,“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来,洗白洗得太彻底了啊徐警官。”
“滚犊子。”
段潮一看徐泰阳是真生气了,敛起笑容,跨坐到对方腿上。徐泰阳正坐沙发上按遥控器,皱着眉头,一脸凶煞,可看在段潮眼里却温柔无比。
他的小狼狗,担心他呀。
“知道你担心,但是不能不去。”段潮抚着他的脸,慢慢解释给他听,“我跟龙先生讨论过,他们既然发这个邀请过来,就是带着了结的意思。东佰现在不能再靠以前的作风行事了,七爷一倒,如果再继续遭遇打压,东佰离玩完就不远了。”
徐泰阳并不买账:“了结?他们把你了结了,这也算了结。”
“有龙先生呢,这么大的靠山怕什么?他们不敢动也不能动。”
“他们不能动龙先生,那就只能动你了。”
徐泰阳觉得越是这样,段潮越危险,他握住了身上人正在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说道:“不行,要去我也跟你去。”
段潮很难得地犯了愁。
早上算是跟徐泰阳不欢而散,谁也说服不了谁,他有点后悔跟徐泰阳说这事儿了,还不如悄悄去了悄悄回来,省得跟他闹。
“你去?你现在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徐泰阳!我去不安全,你去就安全了?”
“东佰的高层谁能认识我啊?”
“高层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下面那些夜店经理没有去的?再说了,你一警察去那种场合,身份暴露了算不算违纪?”段潮两手托着那张帅脸一顿晃,“敢不敢给老万打个电话,问他让不让你去!”
徐泰阳梗着脖子按住他的手:“我要干啥,老万管得住?”
段潮心想,也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小狼狗要他妈咬谁,天王老子也不好使啊。床上滚一滚就顺毛,那是没碰上徐泰阳要跟他较劲的事儿。
小狼狗的原则:人照日,马照跑。
当天晚上下班,徐泰阳脱了警服,二话不说就杀到段潮办公室去了。段潮当真是拗不过他,又怕逼急了他瞒着自己跟着去,那岂不是更危险。
俩人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龙先生倒是不甚在意,仿佛看徐泰阳跟段潮给他增添了不少趣味似的,反倒瞧着有点看戏的意思。段潮冷着一张脸看徐泰阳穿一身黑西装,混在安保团队里面跟柔柔一起演练,回程路上都没搭理他。
徐泰阳脾气犟归犟,可就跟段潮一样,他明白两个人这是在互相担心。想要哄段潮高兴,也没有别的招儿,进屋了狗爪子就摸上来了。
“徐泰阳,两次了。”段潮突然说。
“瞎扯淡,今儿还一次都没干呢。”徐泰阳把站着不动的段潮往怀里一搂,衬衫扣子都懒得解,手伸进去摸上了光滑的脊背。
“你像尸体一样躺在我面前,已经两次了。”
徐泰阳动作停了,慢慢放开段潮,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是自己从不曾注意到过的,来自失去的恐惧,来自恐惧的怒火。
“你还要来第三次?你是有多恨我啊。”
徐泰阳从未见过段潮跟他示弱,连跟他讲述家人死亡的时候都没有——他现在见到了。
“随你吧。”段潮低声说,扭头就走。徐泰阳哪能让,抓过来紧紧实实地抱住,他们俩之间,从来就没有隔夜仇。
“没有第三次,以后也没有。我答应你:有事儿找别人垫背,就可着保自个儿的命,成不成?”
段潮不说话。
“反正咱俩都得去,要死死一堆儿里。”
“谁跟你死一堆儿里,”段潮咬牙切齿地,“我日子长着呢,炮儿还没打够,要死你自己死去,别让我看见。”
徐泰阳把人打横一抱,顺手丢沙发上,扯开系不习惯的领带往地上一扔,声音一沉:“徐爸爸跟你好说好商量就不行,是吧?”
七爷的追悼会在本地殡仪馆举行,大礼堂被布置得相当宏伟肃穆,入眼全是黑白两色。
龙骁和段潮献上了花圈和礼金,被念到名字的时候,无视饱含敌意的视线如针刺一般落在他们身上。
可俩人一个比一个坦然。
“龙先生,段总,”作为东佰继承人的三少爷,声音仿佛被冰冻一般寒冷,“家父生前承蒙照顾。”
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乎要当场就把段潮生吞活剥了。
“哪里哪里,您言重了,做了一点分内之事。”段潮面色沉痛,还带着十二分谦虚,“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龙骁就给俩字儿:“节哀。”
三少爷的目光快要把他俩身上穿个洞了。
一行人回到宾客队伍里,那些视线纷纷调转回去,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徐泰阳和柔柔守着段潮身侧和背后,被段潮低声调侃“像老母鸡”,柔柔八风不动,徐泰阳冷冷地来一句“别逼逼”。
龙骁不动声色地捡了个笑。
追悼会并不冗长,不就便进入尾声,过程中的相安无事却让徐泰阳越发警惕。
瞄准得时间越长,弓弦绷得越紧,箭——才更伤人。
回程的时候,段潮和龙骁的车一前一后,被跟踪了。
“龙先生在路上设了卡,我们只要不跟丢他就没事。”柔柔冷静地转动着方向盘,随着龙骁的座驾而不断加速。
“他们的优先目标是段潮,不会是龙骁。会想方设法让我们落单。”
徐泰阳可没这么乐观,话音刚落,车身猛地歪斜下沉,车尾甩了出去。
“车胎爆了!”柔柔一边猛打方向盘调整方向一边点刹减速,防止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