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以待(49)
可是这定制西装一上身儿,他就忘了金链子。
徐泰阳被镜子里的自己帅到了。
360度地看,摆姿势摆个没完,不自觉就把架子端起来:一会儿007,一会儿霸道总裁,完了站在镜子前面给段潮打电话:
“不瞒你说,老子现在帅得你当场高潮!”
段潮都能想象出他那个嘚瑟样儿,轻声一乐:
“是嘛,那徐爸爸晚上过来,我试试。”
徐泰阳参加完婚礼都没舍得换,直接奔段潮家去了。
段潮给他在物业备份了指纹和识别卡,回家的时候徐爸爸都等半天了。
小狼狗一身藏蓝色高级羊毛西装,手工皮鞋,戴着段潮送的腕表,摆好架势往沙发上一坐,下巴朝段潮一扬:
“帅不?高潮不?”
段潮带着笑,站门口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接着大步走进来,长腿直接迈上了沙发,鞋底踩在丝绒垫子上,跨在徐泰阳身侧。
慢慢屈膝坐下去,单手扯住了徐泰阳的领带。
“帅是帅的,离高潮么,还差点儿。”
说完吻了下他嘴唇。
“剩下这点儿,徐爸爸再想想办法?”
3
段潮第一次收到男生的告白,是在大学三年级,对方是的文学社团里的学弟。
人高马大,却害羞腼腆。
写给他的情书夹在跟他借的小说里,正纠结着是放段潮桌子上,还是直接给他,却被社团的其他同学发现了。
段潮进门的时候,好几个人正拿着已经拆开的情书围着学弟起哄。
学弟一张脸憋得通红,双拳紧握,大高个子杵在角落里简直想要缩进墙里哭去了。
“多大了你们,幼稚不幼稚啊。”
段潮一伸手,情书就交到他手里去了,一帮人等着看他怎么反应。
“下次如果有人敢再私自拆给我的信,不管什么信,”段潮拉下脸来,目光从他们身上瞄过去,“你们一个个到毕业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段潮对谁都温柔,很少发脾气——但一发脾气就很可怕。
满屋子人登时鸦雀无声,气压低到快要窒息了。也不知道谁弱弱地开口,说怕传出去对学长影响不好。
“我真谢谢你们担心,”段潮嗤地一笑:“我说你们毕业出去了怎么混啊,什么都没还没学明白呢,先学会歧视了。这个年代了这点事儿还大惊小怪,还能有点什么出息?”
段潮天生具有的意见领袖的魅力,让他时刻主导着话语权,轻描淡写之间改变风向。
“我干脆就把话放在这儿,我这人呢,找对象就看两点:”他竖起手指,注意到墙角的学弟也悄悄地抬起脸听,“一看脸,二看性格,没别的了。”
接着一挥手,“都出去吧,给我宣传一下,哥正单着呢。”学弟也要往外走,被他一脚蹬在椅子上拦住了。
“你留下。”
门一关,他都能听见其他人挤在外边门缝那儿小声嚷嚷“你让开点、你才让开点!”
学弟垂着脑袋不敢看他,一直发抖。
段潮拉过椅子反跨坐下,两手搁在椅背上,把情书读完了。
“写得真好,”他看完又折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加入文学社吗?”
学弟嗫嚅着:“不知道……”
“因为我文笔特别不好,超级差,所以想涨点经验值。你这篇是我收过最棒的——可我还是得拒绝你。”
学弟点点头,仿佛早就料到了似的,眼泪就下来了。
“你不问理由吗?”
“我……我配不上学长……”
段潮叹口气,“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没希望了?那你还表白干吗?就想试试?”
“我……”
“我拒绝你,就是因为你被我拒绝了连一句‘我到底哪儿不好’都不敢问。”段潮把情书塞回信封里:
“无论男女,我都喜欢更有勇气的人。”
4
程文国沉沉稳稳地坐在那儿,气场甚至不输七爷。从他身后走出个年轻人来,程文国也只是轻轻拍了下对方的的手臂。
像个鼓励孩子“去试试吧”的家长。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七爷往太师椅上轻轻一靠,段潮便俯下身去:“你觉得谁会赢?”
段潮扫了下场下的两人,轻声回道:“文哥这边。”
“哦?”七爷侧头,精瘦的脸上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这小孩儿体能不错,看起来也灵活,重要的是——”段潮顿了顿,看着那年轻人的双眼:
“重要的是有股子劲头,不会轻易认输。”
七爷不置可否,只是拿手指头点点他:“我就看你这眼光准不准:这年轻人要是战过两局,我就给你两个场子试试。”
这就代表他可以独当一面了。
“谢七爷。”段潮这个“谢”字可是诚心诚意,这话一出,哪怕这年轻人输了,这个目标也离自己不会有多远。
他直起身体看着那个年轻人,倒是真心实意地想让他别输那么快。
“记好了,”年轻人染着一头黄毛,顶多二十出头儿。黑背心紧紧裹着肌理分明的肌肉,一手插在当时很流行的迷彩裤裤袋里,一手伸出拇指顶着自己胸口,昂着下巴自报家门:
“爹叫徐泰阳!”
真他妈嚣张,段潮心想。
5
段潮跟徐泰阳在窄小的包间走廊里擦肩而过,对方正毫不在乎地用手上包着的手帕擦去脸上的血。一边的眼睛全肿起来了,视线不好,肩膀蹭过了段潮的高级衬衣。
“小心点!你这一身血糊糊的,”有人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把徐泰阳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向段潮歉意地一点头:“不好意思,没碰着你吧?”
很明显,这人知道段潮是跟在七爷身边的。
段潮微微一笑,摇头。
徐泰阳也不知道咋回事,还在那儿拿手掌擦鼻血。同伴让他“道歉”,他就歪着脑袋蒙了吧唧地跟人“道歉”。
血腥味冲进段潮的鼻腔。
他借口去卫生间,在隔间里解开了裤带,想象着徐泰阳的样子,握住自己的肉棒。
6
时隔三年不到,他又见到徐泰阳。
在还没开始营业的KTV包间里,常东原带他来跟段潮打招呼。
这段时间里,段潮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不过这不代表他就忘记了要睡徐泰阳这件事。只是当时的徐泰阳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性爱方面的一个猎物,比睡他更重要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但不可否认,这条小狼狗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强烈,强烈到他都找不到一个代替品能缓解一下留在他脑海里的冲击力。
就这么想着徐泰阳一身血的样子自慰的次数,加起来起码也得有个十次八次了。
现在可好,人已经直接到了他面前了,岂有不睡的道理?
他跟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满头黄毛没了,黑色短发倒是更衬他。
离文哥去世没过几个月,他眼中还沉淀着愤怒、悲伤、不甘,和深深的自责。沉默地跟在常东原身后,对周遭环境与人事物的变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往沙发上一坐,被常东原拍了下脑袋,他才想起把嘴里的半支烟拿下来,又不知道烟灰缸在哪儿,直接拿手掐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段潮差点硬了。
他很客气地叫段潮“哥”,生疏,戒备。
段潮很不满意,这可不是徐泰阳该有的样子,不是他段潮看上的那条小狼狗。
客气什么呀,在我面前,尽情地露出你的牙吧。
7
“那瓶酒,要我换掉吗?”柔柔问道。
虽然是龙先生牵的线,但助理兼保镖柔柔是唯一一个段潮自己挑选的伙伴。
这姑娘有着外表绝对看不出来的好身手,而段潮看中她的理由恰恰就是她“不像保镖”的这一点。背景干净却不简单,是个对危险工作有着超乎常人兴趣的怪胎,跟段潮算得上互相看对眼了。居家旅行好助理,杀人放火小能手,就没有她不会的。
“不用,”段潮说,“留着吧。”
增加点小情趣总是好的,对不对,徐泰阳?
于是段潮悠然自得地喝下加了料的酒,去洗手间擦了点自己并不常用的古龙水——听说这款古龙水也有催情作用——一边闻着味道浓淡是否合适一边给徐泰阳打电话。
“徐泰阳,来君怡把我弄走……!”
嗯,很好。味道满分,演技满分。
然后他泰然地回到那个圈套里,毫不在意地,用最大的诚意饮下老前辈的试探。
等徐泰阳冲进来的时候,药效发作得刚刚好。那天晚上,是段潮有过性体验之后做得最爽的一次。后来他躺在徐泰阳腿上,看着对方粗糙的下巴,皱着眉头拿药箱给自己上药,那份没想到的温存都让他惊喜。
你可真是越来越合我的胃口。
8
徐泰阳,我要把你从文哥那儿抢回来,你别想着为了他去死,我不答应——你这条狗命,我用我的余生买了。
9
“很遗憾,不能看着你死。”
他终于也成了杀人犯,而且是故意杀人犯、恶劣的谋杀犯,哪怕是复仇也洗不白的罪行。
他成了跟于明东一样的人。
还记得以前看过几部关于复仇的小说和电影,总是告诉人们要原谅、要宽恕、要放下仇恨,即使你大仇得报心里也一样空虚,死去的人也回不来啊。
段潮想:狗屁。正因为死去的人回不来,所以才要你也去死啊。心里空虚吗?谈不上空不空虚,他既不需要跪在地上大吼三声“我报仇了”,也不需要放弃以后的人生随波逐流,还有更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死去的人仇报完了,活着的人他还要继续保护——哪怕不择手段。
是复仇让我走上这条路,但这条路不会因复仇而终止。我既然已经身在黑暗,那就在黑暗里面好好地活着。
更何况,外面还有一条傻狗等着呢。
这段时间里,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徐泰阳。想他有没有拿到自己留下的证据,想他有没有乖乖地藏好——或者只是单纯地想他,脸,声音,身体。
段潮并不想把徐泰阳形容成“黑暗中的光、寒冷中的温暖”等等的这些鸡汤话,因为段潮在这道上待着挺好,不觉着黑也不觉着冷,用不着谁特意来给他照个亮儿、盖个被再感动一番。
徐泰阳就是一条傻狗,他段潮也不过就是看上这条傻狗罢了,就这么简单。
10
壁炉里燃烧着炭火,在地板上映出摇曳的人影来。
段潮开了一瓶酒,拧开了音响。
他休了个长假,还逼着徐泰阳也把年假给请了,美其名曰“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好请假”。然后跟龙先生借了个度假别墅,在开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车才能到的深山老林里。
刚开春,这里屋顶上的雪还没化呢。
徐泰阳刚把每个房间巡视一圈,下楼来段潮都喝完两杯了,一手烟一手酒跟着音乐微微摇晃着身体。
曲风突然变得欢快,段潮很开心地把杯子里剩下一点酒一饮而尽,招呼徐泰阳过来。
徐泰阳看他穿着西装马甲在那儿跳舞。
“啥啊,迪斯科啊?”
太有年代感了,徐泰阳也是正经混过舞厅的人,都不好意思磕碜他。
段潮不以为意:“《低俗小说》看过吗?”
徐泰阳跟着他扭:“看过色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