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崩人设啦(35)
这天,时城妈妈边填表格,边和他们两个唠了一会儿。也谈不上什么秘密,但确实不是光鲜的背景。夏清后来在时城的表述中印证,他妈妈描述中的父亲是被美化了的,而李春梅说的“不熟”就是字面意义,不熟悉。
时城妈妈叫李春梅,老家在临近的乡村。时城的爸爸在他刚刚三岁多的时候,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钱,出去想办法还债了。而她也隔三差五外出打工,直到时城五岁起,狠心彻底离开,到城里的工厂全职帮忙还钱。当时她把时城交给亲戚照顾,自己一年才回来看一趟。后来才知道,亲戚早就把孩子撵出来了,时城一直都是自己生活。
“也不怪人家,”时城妈妈感叹,“男孩子容易调皮,他又特别倔强,不好带的。”
“再不好带,给口吃的总不难吧,怎么能让五六岁的孩子自己生活呢?”夏清憋不住反驳。
时城妈妈愣了愣,眼眶红了,小声嘀咕,“谁说不是呢。”何况,她给了生活费的。
后来那些年,她回去过几回,一方面舍不得放下收入还算不错的流水线工作,另外时城也习惯了自己过活,对她不冷不热,李春梅也就维持每个月打钱,母子俩一年也见不上一面。直到三年前,她风湿性心脏病发作,失去劳动能力。最开始,时城用攒的钱给她找了个护工,在县里的医院长期住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李春梅病情稳定下来,两个人离开老家,到这里读书。
王主任是他们的老乡,前两年从老家初中调过来。他教过时城,李春梅又去家里好说歹说,就差下跪,才给时城求来一个跟读的名额。他的学籍还在老家,需要回去高考。入学之前,李春梅再三保证会盯着时城,绝不惹事给学校添麻烦。
当然,这些具体的弯弯绕绕,夏清也是后来才了解到的。
今晚,李春梅只是挑着客观情况说了一些。但能看出来,她作为母亲的担忧与无奈,愧疚和忐忑。
夏清的思绪在半路便有些走神,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李春梅的诉说中,时城的独立和早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他试图去想象,一个五岁的小孩在物资贫乏民风彪悍的乡村,是如何独立生存的。他原本以为,自己爹不亲娘不管就够可怜的了,可他从来不缺吃穿,有保姆照顾生活,还有祖母关爱……
他的目光时不时往窗外瞥,模糊中似乎人影晃过,再仔细望过去,却又没人了。
李春梅的字一笔一划,像小学生。她写完之后,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这样可以吗?”
周红瞧得仔细,“阿姨,时城的爸爸是老师啊?”
李春梅闻言眸光乍然亮了起来,语气难掩骄傲,“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呢。”
周红把纸张叠好,收起来,“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李春梅赶紧摇头,“不是,是我们给学校给班级添麻烦了。时城这孩子看起来……”她磕磕巴巴道,“不亲近人,其实心不坏的。他不欺负人,以前在老家……也是被欺负了,没办法。”她最后几个字,几乎咽在喉咙里。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连很善于沟通的周班长一时也接不上话。
“阿姨,”夏清主动转换话题,歪着脑袋不见外地央求,“上次您腌的萝卜可真好吃,可惜我们今天吃过饭了,下次我再来你这儿蹭饭的时候一定要有啊。”
“啊,”李春梅肉眼可见地惊喜,“真的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我今晚弄点新鲜的,一晚上就入味儿,明天让时城给你带过去。”
“那,”夏清不好往回收,“倒也不必麻烦。”
“不麻烦,”李春梅难得硬气一回,“不行我给你送学校去。我拿两瓶,小周也尝尝。”
“好,”周红大气地应承,“被夏清说的我也馋了,那就不跟您客气了,谢谢阿姨。”
“欸,好,好。”李春梅应答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夏清默然心酸,其实他刚刚是有点儿感同身受,为时城鸣不平的。此时此刻,面对李春梅身上满载的窘迫与无力,他的心不受控地软了下去。
第29章 多余的事(回忆线)
夏清用家长里短岔开话头,氛围松弛了不少。他和周红又陪李春梅聊了一会儿鸡毛蒜皮的欢快话题,狭小昏暗的客厅不时传出罕见的笑声。
周红问时城的妈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李春梅犹豫半天,“时城每天不上晚自习,会不会落下很多功课?”
“我们这一年几乎都是在总复习,没什么新课。”周红解释,“晚自习就是做练习,老师会讲卷子和习题。”她想了想,“不然我看看能不能把每天的资料留多一份,找同学带给他。”
“会不会太麻烦?”李春梅打了退堂鼓,“这孩子主意正着呢,又要嫌我多事了,我还是问问他吧。”
夏清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阿姨,你别问,让班长去跟老师沟通,就说是老师的意思,怕他跟不上。”
“可以吗?”李春梅转向周红。
“就你鬼点子多,”周红善意地点了点夏清,“阿姨,应该问题不大,明天我就去跟老师商量。”
“那真是太谢谢了,谢谢,谢谢。”李春梅一迭声地道谢,着实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
他们起身告辞的时候,李春梅还是不顾劝阻地,拖着不灵便的腿脚一直送出来。
“小城,”李春梅立在后端,蓦地一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收工早。”时城打断她。
“……”李春梅绞着围裙角,“外边天有点黑了,要不你送一下……”
“好。”时城干脆地转身,夏清和周红你看我我看看你,回头朝李春梅用口型告别,转身一前一后地跟上。
时城绕了几条街,挑光线好的路走。他们两个心虚地紧赶慢赶,需要小跑着才跟得上,自然也没什么对话的机会。。
一直到学校门口,时城也没停下问什么,两人松了一口气。夏清让周红先进去,目送班长进了校门,他转身朝对面指了指,“我住这个小区,不用送了。”
时城没说话,夏清溜溜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时城远远跟在身后。
到了楼洞口,他停驻脚步,思索了几秒钟,又往回走了几米,停在距离时城不远的地方。小区的路灯比旧街巷明亮得多,但时城站在光影交错之间,他依旧看不清表情。不过,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让他在春寒料峭的夜晚打了个寒颤。
“时城……今天是我带班长过来的,没经过你同意,对不起,你别怪他们。”夏清憋了一路,鼓起勇气说道。他仰起头,本来想再接再厉,径直问问,时城适才明明回来一会儿了,为什么不进门。
时城在他开口之前撂下一句,“别做多余的事。”
“谁多余,我才不多余呢。”
“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凭什么?”
“阿姨说了让我去吃饭,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家,我就去,哼!”
夏清对着早就连人家背影的边儿都觑不着的虚空挥舞着小拳头耀武扬威,“哎呦!”他脚下不闲着,正好踢到块儿硬石头。
“靠!”夏清换了个角度一脚将石块踢走撒气,“又臭又硬,踢飞你。”
第二天课间,高珩晃悠过来。
“让让,”他朝夏清同桌努嘴,“有点儿眼力价行不行?”
眼镜片比酒瓶底儿还厚的学习委员对他翻了个白眼儿,抓起练习册找英语课代表对答案去了。
夏清嫌弃地抬头,“说人家没有眼力价,你能有点儿情商不?”
高珩一屁股坐下来,“我怎么没情商了,我不是和她商量着吗?”
“你那叫商量?跟女生说话一点儿风度也不讲。”
“切,”高珩瘪嘴,“这里……”他做环视状,“到处都是汉子,一个个比你都MAN,哪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