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51)
“哥。”方晴拽了拽他的胳膊,示好地朝他微笑。
方雨端视弟弟的脸庞,想从那笑容里看出点什么,可惜无果。他想了想,替陆与闻申辩道:“陆与闻没有恶意,他只是脾气不太好,说话不中听。”
方晴愣了几秒,重新扬起嘴角,“是吗?可是他对哥哥你很好。”
“因为我和他认识很久了,没进剧组前我就认识他,”方雨认真地道,“他帮了我很多,你看他能在大街上把你带回来,就说明他是个好人。”
方晴苦恼道:“哥你能帮我说几句好话吗?既然他能对你好,为什么偏偏对我不好,我们长得一样不是吗?”
方雨慢慢敛去脸上的笑,“他对我好,不是因为我长什么样。”
“不是吗?可是哥哥你很好看啊,”方晴反问,“看过你的人,应该很少有不喜欢你的吧?”
方雨静静地看着弟弟,他知道他和弟弟站在一起像照镜子,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于是他顺着弟弟的话,说出了那一句:“你也很好看。”
方晴如他所料的笑了,半真半假地叹道:“我真的很生气,来到这里,大家都对我很好,唯独他对我爱理不理的,他带我回酒店的那天不这样啊。”
“是因为回到剧组哥哥在吗?”
方雨和方晴对视半晌,方雨突然觉得,除了脸,他和弟弟别的方面一点也不像,分开的十多年里,截然不同的遭遇与处境,早已把他们塑造成不同的人。
方雨一阵心寒,原来时间会让血肉至亲都变得生分。
他摆出惯有的笑,那是他与人虚与委蛇或应对明枪暗箭的笑,“他就那脾气,对不太熟的人都不给好脸色,别跟他计较。”
方晴忙问道:“哥哥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讨他喜欢?我这么像你了还不够吗?”
“他忙着拍戏,不用费这些心思,”方雨尝试岔开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爸爸?爸爸知道你来了一直念叨着你。”
“这个不急,哥你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导演?”方晴笑得眯起眼睛,“就今天吧,我准备好了。”
方雨没拒绝弟弟的要求,陆与闻那头和导演聊完,方雨领着方晴到导演跟前打招呼。
导演略略打量了方晴一眼,没说别的,和方雨说起之后的拍摄,“最难的几场戏要来了,对你和陆与闻来讲都是考验,这几天多准备准备,你们一起找找感觉。”
方雨点点头,导演召集人员准备走戏,下一场戏群演较多,所有人各就各位,方晴很快被忽略了,没人顾得上他。
方雨在听导演提点他要注意的眼神戏,他和私会对象之间的暗通曲款,要通过眼神表现出来。
这一场戏是董乾在向晴的牵桥搭线下借到了车,车主还愿意跑一趟送他们下山。向晴和车主的眼神交流极其隐晦,眼波流转间便是一次避人耳目的调情。
可这一切董乾并不知晓,他再三感谢车主,然后和几个村民合力将外婆扶上车。
赶着下山,董乾甚至没来得及和向晴说句谢谢,他只透过车窗和向晴遥遥对望一眼,向晴的面孔一晃而过,和路边的枯木、破陋的平房一起被疾驰的汽车抛下。
这场戏因为群演和场面调度问题,拍了好几遍都没过,已近两点,导演无奈之下先放大伙去吃饭。
一箱箱的盒饭扛上来,方雨领了三人份的饭,陆与闻还在导演那没脱身,方雨把盒饭给了方晴,让他先吃,并声称自己要回屋一趟找钥匙。
方晴好奇,“找什么钥匙非得现在找?”
“农家乐的房间钥匙,放我那好久了,想起来没还给老板娘。”方雨说完便要走,方晴叫住了他,“哥,我去吧,你们吃完要接着拍,我反正没事,我回去帮你找。”
方雨微微笑了下,“也好,我忘记放哪去了,我的东西都可以翻,陆与闻的就别动了。”
“好,盒饭我不吃了,我带了零食,钥匙找到就拿给你。”方晴朝方雨拂了拂手,方雨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面上的笑荡然无存。
拍完这一场,方雨今天便没有别的戏份。下午五点多方雨收工走人,临走前留意到陆与闻哀怨的眼神,他笑了笑,一句话也不留,当着陆与闻的面扬长而去。
方晴在桌子上找到钥匙,快四点才拿来给他。方雨手心里握着钥匙,远远看见方晴向他走来,他故意拐进小路,抄近道去农家乐,甩掉正喊他的弟弟。
农家乐房间的门锁换了新的,方雨进屋后先把门反锁了,再开了空调。
他坐在床边环顾整个房间,这个曾让他担惊受怕的地方,当时的恐惧绝望已逐渐淡忘,他有点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没有立刻向陆与闻求助?
按照陆与闻的性格以及他们进组前的联系,陆与闻断然不会见死不救,可每个想开口的瞬间,到最后他都犹豫了。
一次一时的帮助也许真的能解决当下的危机,但却会让他产生怯懦与退缩的心理,他一向是一个人踽踽独行,他也习惯于此。
一旦尝到有依靠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日后的艰辛苦痛。
他会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
除非那是陆与闻主动施舍与他的帮助,只要不是他求来的,他便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份好意。
也许他心里始终抱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望,希望是陆与闻发现那些异常,希望陆与闻能来拯救他。
幸好他所有的期望都成了真。
方雨忍不住微笑,拿出手机点进短信页面,开始编辑给陆与闻的短信:猪,收工了直接来这里^^
陆与闻在傍晚八点来到农家乐方雨曾经的房间,方雨睡眼惺忪地来开门,让他进屋再反锁了门。
陆与闻一进来便感觉到丝丝的凉意,空调送着风,原本光秃秃的床多了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屋子许是打扫过,地板和家具都纤尘不染,地面的水渍尚未干透。
床上的方雨怀抱着枕头,仰起头一脸郁闷地对他道:“我等你好久,七点就说收工了,为什么八点才来。”
陆与闻像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打量这个房间,末了他满意地点头,放下手里用布包着的饭盒,走到床边坐下。
方雨拿脚踹他的小腿,脚踝立马被擒住。
陆与闻握住方雨的脚踝,俯下身,两眼直盯盯地看着他,邪气的笑一点一点爬上嘴角,“洗澡了?为了等我连屋子也打扫了,毯子枕头是新的?”
“因为灰尘很多才打扫的,才不是为了你。”
方雨手脚并用也撑不开陆与闻对他脚踝的桎梏,于是他气恼地和陆与闻大眼瞪小眼,彼此眼神无声地交锋。
良久,陆与闻以嘲谑的口吻说了和上回一样的话:“接个吻需要那么大工程么?”
方雨气得跳起来扑向陆与闻,陆与闻松开他的脚踝,牢牢地把人抱住,坚实有力的臂膀成为方雨新的桎梏。
方雨被困在陆与闻怀里,他的脸微红,眼里蕴着水光,神情既有点委屈,又带着呼之欲出的欲念。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对方唇上,不知谁先开始的,总之四片唇黏到一起,唾液渐渐濡湿了彼此的嘴唇,心底深处的渴望化为粘合剂,促使他们的双唇粘缠不休。
吻缓慢而深入。
方雨搂上陆与闻的脖颈,陆与闻环住他的腰,一人仰头一人俯身,别扭的姿势也无法阻挡心切难耐的吻。
吻持续了很久,不知不觉间陆与闻的一条腿跪在床边,身体完全压向方雨,方雨则跪坐在床上,双手捧着陆与闻的脸。
嘴唇分开后,两人仍维持亲吻时的姿势,陆与闻抱着方雨,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胸膛,方雨依偎着他。陆与闻胸口里震荡着名为保护欲与占有欲的情绪,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怀里的人属于他。
但凡拥有总令人喜悦,陆与闻怜惜地顺着方雨的头发,手指插进发间,摩挲着他的头皮。方雨抬起脸,眼神纯粹干净,方雨眼里只有他。
陆与闻低喃道:“就那么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