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个忆,冠军前任成影帝(38)
脑子空空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一个酒吧人协助他调整立式话筒支架,江识野给吉他调音,拨了几根弦, 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
托大雨的福, 夏飞唱完也没人离场。
虽然他们大多都已经开始自己的闲聊,吵吵嚷嚷的, 只把他当成一个蹭热度的小驻唱。
他就是一个蹭热度的小驻唱。蹭着夏飞明星效应带来的那么多观众, 还蹭着夏飞粉丝的荧光棒——这么大雨, 夏飞歌迷们自然也没离开, 排除几个极端又浮夸地捂着耳朵或竖中指的粉丝, 竟依然有小天使友好地举起荧光棒。
这些光芒摇摇晃晃的,好巧不巧,能让他瞬间且重点关注到就站在几根蓝色荧光棒后面的, 岑肆。
江识野不是歌手, 不是明星。在所有人都喝着酒, 唠着嗑, 完全不关注他时, 他就看到岑肆, 懒懒散散地倚着吧台, 微偏着头, 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穿过蓝色的荧光棒, 穿过杂七杂八的人群,穿过那么大的雨,落到自己身上。
而前面的荧光棒一晃,就会显得他眼睛比前面看到的灯牌还亮。
江识野没来由舒了口气,又没来由屏起一口气。
他心跳陡然加快,本能的兴奋,本能的澎湃。
他放松又安心。灯光暗下,他对乐队伴奏老师说:“我们开始吧。”
-
其实岑肆不是江识野唯一的听众,此刻被挤在某视角不好角落的米白王,正踮着脚张望:“我靠台上那个是阿野吗?我怎么感觉气质变了啊。”
“他竟然还换了套衣服?”
黑色无袖卫衣把人显得慵懒随性,戴上帽子又显得气场全开。江识野两腿张开,把立式话筒立在身前,一手握着,一手架琴,站在舞台中央。酒吧的灯光把人照得流光溢彩,有一种低调锋利的张扬。
是一种陌生的装逼感。
“还别说,挺有范儿。”小米评价。
“我怎么还有点紧张啊。”小白说,“我有替人尴尬的毛病,好怕没人搭理阿野啊。”
小王:“我们这边鼓掌,他听得到吗?”
“不是他听不听得到的问题,零星的掌声还不如没有。”
“主要是这些人好吵啊,阿野又没试音,好担心。”
前奏响起,小米:“啊呀别说了,我们认真听吧,待会儿肯定要给阿野吼起。”
结果等江识野的声音真响起时,别说吼了。
三人都愣住了。
“卧槽……”
“不是,这是阿野啊?”
《1783》这首歌结构很精巧,Verse的调很低,逐渐爬Key,又紧跟着一段真假音转换的Bridge和念白。CETA虽是Dream Pop乐队,但这首歌风格不是梦泡,它很有爆发和情绪起伏,江识野揣摩的一头鲸鱼逐渐从海面浮出来的感觉。
唱歌的他,也像是一头潜伏在深海的鲸鱼,终于跃出了水面。
很有爷不装了的意思。
把认识他的人都吓到了。
米白王,还有夏飞。
夏飞知道江识野唱原调的《1783》时,本想看好戏。
结果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他不傻,一直知道这人嗓音挺好听,很独特的、很沉的清冽。
但嗓音好和唱歌好是有区别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平常和唱歌,
完全他妈是两个人。
Who drives me forward like fate? *
The Myself striding on my back.
麦克风前的江识野虽然闭着眼,却一点都不内敛。嗓音开阔,像是清冽的海水在阳光普照下,逐渐从低吟卷起滚烫的热浪。
这歌声要比说话时厚很多,热很多,像是能扒开一层又一层,是从内从外共同释放的声场和声压。压迫力不强,感染力却重。不能震慑,却能让人沉默,不能盖过外面的雨声,却像是能逐渐浸透。
酒吧在他开口几秒后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舞台上的人。
唱到高潮,江识野松开吉他,双手捧着话筒,在提前响起的掌声里飙出一个令人震撼的高音。
夏飞要哭了。
江识野的高音,他其实可以听出是毫无技巧的,完全靠着天生高的音域硬爬到在HighC上。质朴地纯靠吼。
……但无奈他就是吼的上去。像孤岛被撞碎,然后冰川裹着一层火向下燃烧,在黑暗的海潮里烧出一片热光。
印象里头头是道那个安静沉闷的人绷起后背,露出的修长手臂都因发力凸出显眼的线条,下颌线到脖颈的肌肉盛着一道一道的亮影,荆棘般锋利地托着人,召唤出他从未见过的锋芒和气场。
他的声音能具象化,又冷又热。夏飞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意象,冰河上的疾驰马匹,细剑上的滚烫热血,眼睛里的千言万语——
哦,这不是意象。
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看过无数遍的电影片段。
人的想象力真是发散到不可理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听《1783》时想到《归》。只是在这一刻,他鬼使神差冒出个不合时宜也不愿承认的类比。
江识野的嗓音,像楼霁山的眼睛。
而此刻酒吧另一头,某楼霁山饰演者也心情激荡,心脏砰砰,踩着音乐的节拍跳得很重。
他听过很多次江识野唱的《1783》,但不知为啥。
今天他会想起第一次听的时候。
18岁他硬着头皮进入Swirl,被体校同学的歌声震到愣在原地。不只是其本身的魅力,而是那种流浪又迷惘,含蓄又释放的气质让他着迷。
这样的气质岑肆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阴郁、又很纯净,让他会短暂失神和好奇,会让他想去挖掘。
他不是第一次失神,在京城高铁站被江识野一拳打出鼻血便是发呆惹的祸。
岑肆一个学击剑的,最擅长闪避和反应力,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挨揍?后来他才意识到是站在门口的人让他有些短路,而他第一次在酒吧听到《1783》时,则确定了自己的心动。
他没想到三年后,江识野还真归来仍是少年般,唱得仍是三年前的味道。
还是在酒吧。
还是同样的歌。
他甚至坐的角度都是一样。
若不是口袋里用糖盒装着药,他甚至也短暂以为自己也还是三年前的自己。
-
一曲唱罢,江识野站在麦口风前,有些喘不过气。
他调整着气息,听到了掌声和安可声*,众人的情绪和他都来到了制高点。
本以为自己会在唱歌时思绪万千,唱完才意识到,就像是考试、比赛,越看重的事会只会晃眼一过,让自己发挥的只有本能和肌肉记忆。
或许还有一小部分运气。
江识野扯了下卫衣领,在无数惊喜的目光中,抬眼去看蓝色荧光棒后面的人。
然后他即将微扬的笑容又收起。
蓝色荧光棒还在,但他却看不到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章哦!今天一手滑写的有点多,本打算放在一章的,但太长了,我还是分开吧。看上去像是双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一首歌的结构:
前奏(Intro)
正歌(Verse)
副歌(Chorus)
桥段(Bridge)
尾奏(Ending)
某扑街菜文的章节名也是由这个而来,可以猜猜是哪篇*
Who drives me forward like fate? *
The Myself striding on my back——泰戈尔《飞鸟集》
*
安可:源自法语的encore,再来一首
第33章 Verse.再唱一首
阶步酒吧外是阶梯, 房车停在很下面。
雨太大,滂沱地刮到人身上。
来接人的阿浪扶了岑肆一把,担忧他此刻已经没力气走下楼梯。但后者看上去一切正常, 雨水顺着阶级翻滚,在他每一次稳稳当当的迈步下溅起水花,湿了裤脚。
阿浪根本看不出岑肆此刻状态怎么样,毕竟他家艺人最擅长外强中干,隐瞒装蒜。虽然今天加大了药量, 但拍戏赶路淋雨来了个全套, 那套健康人的假皮囊怕是早已负荷不起。
岑肆确实是感觉自己要不行了,不然他也不会歌还剩最后两句就提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