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70)
这两件事,太难办成了。
从聂家借势,宋业康这准妹夫都难办,更不要说他了,聂雪屏他统共没见过几回,也看得出此人虽性情温和,但城府颇深,不像是个能被轻易说服的人。
孟家就更不用提了,孟庭静那疯性子,菩萨下凡也难点化。
宋玉章觉着自己像是个找到了钥匙,却发现锁心被灌死的窃贼,抓心挠肝地难受,却又是无计可施,有些压力的烦躁。
人有了压力,便想要发泄。
发泄的渠道也无外乎那几个。
宋玉章离开银行,原本想要再去一次维也纳,想着想着犹犹豫豫之后还是没去,将车停靠在了路边,宋玉章点了烟慢慢吸了,因坐得有些累,便调整了下坐姿,人一扭,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些似乎早已忘却的记忆忽而又在他脑中死而复生,闪现出几个零碎片段,皆是不堪入目叫人脸色发青的。
宋玉章眉头微皱,将车辆调头,果断地又回向了维也纳。
今时不同往日,宋玉章再进维也纳,立即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欢迎不止是冲着他的脸,更是冲着他的身份,维也纳的经理很热情地招待他坐下,人一溜烟地不见了,片刻之后又回来了,串糖葫芦一般带来几个相貌清秀的男孩子。
宋玉章人都未坐稳,正在整理衣角,见经理这笑靥如花的架势以及他身侧那些面红耳赤的男孩子时,他几乎是有些想拔腿就走了。
这叫什么事!
他又不是来嫖的!
“宋五爷,这些孩子可都是刚来的,虽说比不上那小白楼的角,但胜在新鲜啊,没有超过十九的,您瞧瞧,”经理拉了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孩子上前,“这孩子今年十八,可懂事了,身上那是一点疤都没有。”
宋玉章一眼不看,轻摆了摆手。
经理心领神会,叫那几个服务生的打扮的男孩子离开,拉住最后一个吩咐了几句。
“五爷,真对不住,我会错意了。”经理赔笑道。
宋玉章没摆脸色,低声道:“我这里不必招待。”
“那怎么成……哎,来了……”
经理喜气洋洋地一招手,又是招来了一堆女孩子。
宋玉章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是真想走了!
他虽然风流多情,但是毕生都未曾当过嫖客!
宋玉章直接站起了身。
“哎,五爷,”经理听过他一万买一夜的风流事迹,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头金光灿灿的大肥羊,忙道,“您这是怎么了,别急着走啊,您想要什么样的您说,只要您说,我一定能给您找着合适满意的。”
宋玉章听了他的话,脸上连表面的风度都险些难以维持,他面色微冷,正要说话时,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粗犷的音调。
“滚你妈的张老四,带些什么人来,你妈的X,看看他们那样,是小宋少爷嫖他们,还是他们嫖小宋少爷啊!”
这说话粗鲁口无遮拦的语气,宋玉章不必回头便知道是谁了,他一回头果然见到了叼着雪茄的沈成铎,面上匪中带恶,恶中带笑,笑中带着一些流氓无赖的气息。
经理一见老板发话,忙带着那些小流莺离开了。
沈成铎喷着雪茄烟,向宋玉章打了个招呼,“小宋少爷,好久不见,来照顾我这小店生意?”
宋玉章笑了笑,“只是来喝酒解闷,没想到还有这些事。”
沈成铎摆了摆手,“那群小婊子听说你肯一万块买小玉仙一晚上,见了你屁股里都要流水,幸好海洲就你这么一个不把钱当钱的阔少,要不然老子都他妈要付不起价了。”
宋玉章淡淡微笑,他不是没同流氓打过交道,此刻对于沈成铎的粗俗也毫不在意,笑微微道:“沈老板说笑了。”
沈成铎对宋玉章的印象是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漂亮男人,因宋玉章这人从头到尾都充满了矜贵高雅的少爷气息,他在宋玉章面前便有些刻意要更粗俗的心思,这是一种邪恶的破坏心理,想要污染好东西。
然而宋玉章从容淡然,没有一点生气或是动怒的迹象,客客气气地与沈成铎道了别。
沈成铎看着他,发觉他连转身时的姿态都是异常的有风度,有教养。
“小宋少爷,”沈成铎叫住了他,宋玉章回过了身,沈成铎望了他那无暇的面容,一时有些忘了要说什么,宋玉章目中透出疑惑时,他才回过神,道:“楼上有赌局,上去玩两把吧,输赢都算我的。”
第50章
宋玉章并不算好赌,倒不是他赌技稀疏怕输钱的缘故,而是“赌”在他看来无非是另一种骗钱的手段,而且很下作很不干净,他进赌坊就是为了放松,从未想过要赢钱,因往往越是想赢的人输得便越是彻底。
沈成铎这赌局显然同街边赌坊是天差地别,宋玉章进门之后,未见赌桌,只瞧见了数个隔断的屏风,虽也有搓动麻将和谈笑之声,但很细微,听不大真切,门口右侧有个同楼下大小几乎一样的吧台,三五个男孩子在吧台后调酒侍弄,间或有人端着托盘来取烟酒,看着倒还挺井井有条,丝毫没有赌坊中的乌烟瘴气之感。
“小宋少爷,”沈成铎有些自得道,“我这地方不错吧?”
宋玉章点了点头,“的确不俗。”
能得到像宋玉章这样的人物夸奖,沈成铎颇为心花怒放,“里面请。”
宋玉章随着沈成铎向里走进入了个被屏风隔断的小隔间,屏风上花鸟热闹,暗红色的牌桌上码着骰子、牌还有麻将,沈成铎道:“小宋少爷,咱们玩两把?”
宋玉章拿起一枚麻将在手上把玩,冲沈成铎淡笑了一下,“先给钱。”
沈成铎不拘地一笑,拉开凳子边坐边道:“这玩都没玩呢,怎么小宋少爷先冲我讨起钱来了?”
宋玉章道:“方才上来之前沈老板你不是说输赢都算你的么?我若赢了,该是你要给钱,我若输了,那么权当是我陪沈老板你玩了,讨要一点辛苦钱也不算过分吧?”
沈成铎边听边笑,听完以后更是笑得东歪西倒肩膀乱耸,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小宋少爷,你可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宋玉章微笑着一点头,“承蒙夸赞,多谢惠顾,”他手掌一摊,“给钱吧。”
沈成铎快乐死了,当下就从抽屉里抓了一把筹码给他,“拿去。”
那筹码小小的,团在手中薄而脆,色彩也很鲜亮,大约有个十多枚左右。
“放心,”沈成铎爽朗道,“够你玩上小玉仙好几晚了。”
宋玉章也坐下了,拉开了身前座位的抽屉,将手中的筹码扔了进去,“我还是陪沈老板你先玩吧。”
沈成铎为人五毒俱全粗俗无礼,虽也同海洲许多显贵人物都有交往,但沈成铎知道人家背地里其实都很瞧不上他,大部分都是只做表面功夫来敷衍,难有深交的。
难得有个宋玉章同他玩笑嫣然,沈成铎还觉着挺新鲜也挺合理,毕竟宋玉章也不是什么正经少爷,宋玉章是个野种嘛,野种也是下等人,所以同他这个出身下等的人交往就挺相宜。
在沈成铎的有意放水之下,宋玉章几乎是战无不胜,到最后宋玉章同沈成铎玩起了比大小,沈成铎放无可放,又赢回了不少筹码,他大吃一惊后,道:“小宋少爷,你这手气可真够臭的。”
宋玉章哈哈一笑,将手上的牌翻了过去扔在桌上,“不玩了,该回去了。”
沈成铎握着牌,意犹未尽道:“再玩两把,难得碰上你这手气这么臭的。”
“去——”
宋玉章站起身一挥衣袖,姿态潇洒随意,沈成铎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与贵公子不相符合的市井气息,顿时心里就挺高兴,道:“把你赢的钱拿走啊。”
“不差这点。”
宋玉章摆了摆手,双手插在长裤口袋中,转身就走,是个来去自如玩完就走的态度。
沈成铎忙跟了上去。
宋玉章目光零落地在四周掠过,屏风转弯之间都有开口,以他那卓越的眼力,轻飘飘的一眼便可以大概看清楚赌桌上都堆了多少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