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256)
宋玉章面色不变,手腕一抖,将碗里的粥泼向了火堆,站起身便伸脚要去踹傅冕架起来煮粥的架子。
傅冕扔开小凤仙,过去就将宋玉章从背后抱住了。
宋玉章手肘一弯,向后猛击过去,傅冕胸膛挨了他这一下,抱着宋玉章往后拖,宋玉章脚又往前向那个架子方向踢。
傅冕厉声道:“闹什么!”
宋玉章道:“谁闹?既然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都别过了。”
傅冕心中一愣,紧箍着宋玉章的手臂力道不由松了,他力道一松,宋玉章也松了劲,颇有些疲惫地往傅冕怀里倒。
傅冕察觉到他的虚弱,便扶住了他,“我只不过吓吓他,你急什么?”
“那你急什么?”宋玉章道,“我说了,有什么就冲我使劲,我的脸更打眼,也添点装饰吧。”
微凉的秋风吹过,傅冕不知怎么感到一种很奇异的甜美,他亲了亲宋玉章的脸,“好了,都不闹了,吃饭吧。”
这一小小的插曲令傅冕莫名其妙的好了心情,白天坐在马车里一直冲宋玉章笑,宋玉章正在看书,没有理会他。
傅冕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啊,他现在同宋玉章是在过日子。
他们结了婚,现在已经算是两口子了。
成了两口子,多少恩怨都可以不管,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都是很寻常的事。
傅冕欠身过去,“这书好看吗?”
“不好看。”
“不好看还看得那么认真。”
“不想看你,宁愿看书。”
傅冕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时,车队又停了。
前头随从来报,说是前面好像有人劫道。
傅冕挑着窗帘,面色微冷,“给点钱打发了。”
“已经抢上了。”
傅冕矮身从马车里钻了出去,拧着眉接过随从手里的望远镜,果然见前头似乎有打杀的苗头。
傅冕道:“继续走。”他从随从手里接过马缰,从马车上提步跨上马,做了个手势,带着几个精锐狂奔了过去。
土匪们劫的是一群躲避战争逃难出来的难民,难民们显然是没多少油水,土匪们刀架在人脖子上逼着人脱衣服搜身。
被逼的是个挺文气的青年,他哭颤道:“大爷,我真的没钱了,身上一文钱都没了……”
“少废话,给老子脱,”土匪头子见他颇为清秀,垂涎三尺道,“没钱,那老子就劫色!”
他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没笑两声,他就听到了滚滚马蹄声。
回头一看,却是有三五匹马拍马而来,为首的是个黑面青年,土匪头子刀口一抬,迎面指道:“谁啊,给爷爷我停下!”
傅冕疾驰而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土匪头子有些慌,正想拔腰间的枪时,傅冕抽了马背上的刀,一刀便砍了过去。
脖子里冒出的血喷泉似的喷溅出来,傅冕速度快,没让血溅在自己身上,带着几个心腹,连枪都没用,几刀就将十来个土匪砍瓜切菜一样杀了个干净。
他出手太狠,以至于那些被救的难民们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也没敢动,怕这是一出黑吃黑的戏码。
傅冕提着滴血的刀在空中划了条道,“别挡路。”
难民们连忙将地上土匪的尸体往旁边草丛里拖拽。
傅冕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残,唯一的青壮力看着也很瘦弱,他想这应当是巧合,不过真要全杀了,好像也不无不可。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车队丁零当啷地赶了过来,傅冕回头望一眼,他和宋玉章的马车在车队的核心,心中的杀意稍稍消减,傅冕心道:“算了,好好过日子吧。”
重又扫了一圈那些难民,看他们似乎的确没有可疑之处,傅冕决定放过这些人。
等马上靠近后,傅冕一抬手,赶车的人立即将车停了下来,他扯了马缰重又跳上马车,刚推开马车门,便听宋玉章道:“出什么事了?”
“做好事。”傅冕道。
宋玉章卷着书,道:“外头怎么那么大的血腥味?”
“人死了,当然有血腥味。”
“什么人?”
“土匪。”
宋玉章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笑他走了,这里土匪倒是又多起来了。”
“他?”
“饮冰。”
“饮冰……叫得可真够亲热。”
“他在战场上,你不服气,就上战场把他杀了吧。”
“你以为我没这本事?”
“……”
马车渐行渐远,拖拽尸体的青年却愣愣地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不动,直到同乡用力推了他一下。
“李小田,你发什么愣呢?”
“没事……”李小田如梦初醒,他抖了抖,鼻尖还充满着浓浓的血腥味,刚才马车门开的时候,他听到了很细微的人声,好像是宋玉章的声音……
第174章
李小田在河边擦洗脸上腥臭的血迹,更换血衣,他是唱戏的,对声音尤其敏感,应当不会听错,宋玉章的声音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马车里的准是宋玉章。
自从回到家乡后,海洲的繁华浮世,李小田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不留恋也不怀念,独独还记着宋玉章。
凉水泼在脸上,李小田有些迟疑地看向车队离开的方向。
方才那个黑面青年看着很陌生,口音也不像海洲人,又那般凶恶……李小田心有余悸,那青年的确是救了他们,只是有一瞬间,李小田觉得那青年其实想连他们一起杀了。宋玉章怎么会和那样的人在一块呢?
“小田,换完了吗?”
“诶,来了。”
李小田匆匆赶了回去,众人都已修整完毕,准备继续赶路,李小田紧了下身上的包袱,一步三回头地向后看着,想自己要不要追上去同宋玉章打个招呼呢?
李小田毫不怀疑宋玉章也一定还记得他。
“怎么了你,魂不守舍的?”
李小田回过神,“没、没什么。”
唱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小田回业阳后,将这段经历守口如瓶地埋在肚子里,连海洲这地方都没同人提过。
李小田思量再三,想商队的方向像是往海洲,预备到了东城落脚之后,再写封信寄到银行同宋玉章说一声。
傅冕队伍持续地赶路,白天走,晚上停,走得不快,他派出去探查的人也回来了,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
傅冕略微定心,不是他多疑,他直觉好像暗处总有个对手在跟他较劲似的,让他有些捉摸不清,觉得凉阴阴的很不舒服。
剩下的路途沿路都相安无事,商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海洲。
傅冕的烟草之前就贩入过海洲,他没有亲自来,那时也不知道宋玉章就在海洲,落脚的地方倒是有,是间不大不小的院子,围墙很高,四周也很寂静。
马车进了院子,宋玉章下了车,四四方方的围墙切割出一片逼仄的天空,宋玉章仰头望天,轻闭了闭眼,阳光洒在面上温暖和煦。
终于是回来了。
傅冕负手旁观,淡笑道:“心情很好?”
宋玉章转过脸,道:“是不错。”
傅冕过去伸手搂他,将他搂成了个自己身上的附属品,边往里走边道:“想重温旧梦了?”
“黄粱一梦,没什么可重温的,”宋玉章也伸手搂了傅冕的腰,“我同你,也可以算是重温旧梦吧?”
傅冕笑了笑,侧脸看他,“那么,对你而言,我算是美梦还是噩梦?”
宋玉章踢开门,大大咧咧道:“春梦!”
两人接连赶路,一路上风尘仆仆,身躯都不算洁净,傅冕喜欢宋玉章身上的味道,宋玉章什么时候闻起来气味都很好。
沈成铎在家里等着心腹来汇报成果,等来的却是傅冕进入海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