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寡妇(62)
现男友和他前夫有个孩子,绝非什么小事,他以为薄淮还不知道,于是句句带刺,兵不血刃,试图叫他知难而退。
薄淮却是担心起了江错水,他现在脑子是杏仁核还是海马体哪里有点问题,自己骗了自己那么久突然被揭穿,不会再出点什么问题吧?
江错水又下意识皱眉,表情显然有些疑惑:“孩子,什么孩子?”
霍山衔只当他这是惺惺作态,不想让小男友知道有个孩子,便拿着照片给他看,故作难过道:“有了小男友连孩子都忘了,我哥得多伤心啊。”
江错水盯着照片看了会儿,总觉着眼熟,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这只人类幼崽,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双性人本来就是畸态的,更别说他第二套器官发育不完全,压根不能受孕,怎么会和霍潮生有个孩子。
江错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愈想愈头疼,眉头拧在一起,表情有些痛苦。
薄淮眼见着不对,及时止损,把他搂进怀里替他顺气。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薄淮说,“没关系的,就算真有孩子,我也跟你一起养。”
“我养你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真遭不住。”江错水强颜欢笑着骂了他一句。
“行客,他叫江行客,嫂子你亲自为他起的名字,居然也不记得了吗?”
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开关,按下的那一刻打开了阀门,江错水记忆深处藏起来的那些画面,顷刻之间涌了出来。
江错水一直以来给自己打造的记忆茧房,在这一刻尽数瓦解。
他脑袋疼得厉害,身形跟着晃了晃,脚下一个不稳,后退半步,差点就原地跌倒了,万幸有薄淮拉着。
行客,江行客,忽如远行客。
“我想起来了……”江错水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冲击懵了,讷讷道,“他是我和霍潮生领养的,当年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早夭了。”
薄淮很难表述这一刻的心情,多日来心里悬着的石头突然落地,他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庆幸。
“先回家,我们去找郁医生看看。”薄淮强硬地推开挡路的霍山衔,拉开车门把江错水塞进去。
被塞进后座的江错水愣了下,问:“你会开车?”
“我可以会。”
江错水被他这么一说,倒突然放松了不少,忍俊不禁问:“你有驾照?”
薄淮还试图争辩一下:“这么晚没关系的,无证也……”
“好了,我三十多岁的人了,不至于脆弱成这样,还是我来开车吧。”江错水拍了拍薄淮胸口,意外发现手感不错,又多摸了两把,摸完还有点遗憾,毕竟隔着校服摸起来实在太糙了,“你没分扣还好说,别把我车扣了,罚款还得我来交。”
霍山衔回国之后找过那个孩子,但一直没找到什么线索,只以为是江错水把人藏了起来,却没料到孩子已经死了。
他今天特意来这一趟为难薄淮,简直就像个笑话,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眼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脸色很不好看。而江错水目不斜视,仿佛当他是空气,再没分给他一丝一毫的目光。
薄淮心里暗爽,觉得痛快极了,上车前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四个字,霍山衔瞬间把照片边角捏皱了。
“你、出、局、了。”
他声音很轻,很缓,几乎是出口就被卷进风中。
江错水没听清,锁好车门回头问道:“你和他说什么呢?”
薄淮弯起眼睛,回以无辜一笑:“没什么,叫他有点自知之明。”
第78章
路上薄淮倒是没打扰他开车,不过到家后就一直眼巴巴瞅着这边,在等他开口说点什么。
江错水自知欠他一个解释,组织了下语言,便把陈年旧事翻出来简单同他讲了讲。
大概是和霍潮生领证后三四年,那会儿已经是他俩认识的第七个年头,虽然没正经谈过恋爱,连情侣都算不上,但好歹是搭伙过有名有分的夫妻,朝夕相处这么些年,身后又没有亲属,已然是彼此生活里最重要的角色。
所以霍潮生有事都会第一时间跟他说,比如那段时间他总觉得缺点什么,看到别的黄总赵总刘总又是儿子又是女儿,时不时还蹦出个私生子,突然说要不咱们要个孩子吧,别老了都没人送终。
江错水第一反应就是呛回去,说什么呢他永远十八永远年轻怎么会老,等回过味来没好气的踹了霍潮生一脚,说你他妈疯了吧老子是男人生什么孩子。
但确实他对霍潮生的提议很心动,谁还不想体验一遭为人父母的感觉呢,奈何生不了,于是他们一合计,决定去福利院领养一个。
那个领回来的小孩就是行客。
平日霍潮生不经常在家,江错水作息又不规律,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带个才一岁的小孩了,干脆托人介绍雇了个保姆。
但保姆也没办法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照顾孩子,半夜行客饿了尿了难受了,又哭又闹的,大多数时候还是靠江错水去哄。
这个孩子无疑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让他们不再是单独的个体,身上同样背负着“父亲”的身份和责任,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三口。
因此就有了薄淮看到的那张合照,那是孩子两周岁生日的时候,保姆帮忙拍的。
霍潮生说他要抱孩子,偏偏行客不喜欢他,只黏江错水,刚学会走几步就啪嗒蹦进江错水怀里了,同时快门按下,闪光灯一亮,一家三口何其美满。
只是当时谁都没料到,那是第一张,也是唯一张合照。
后来某天夜里江错水受寒高烧不退,晚上睡死了,行客的哭闹没能吵醒他,两岁多的小孩不比成年人,憋不住尿,憋到最后实在难受的不行,自己翻下了婴儿床,上楼去找江错水要他带自己上厕所。
楼梯间没安夜灯,顶灯的开关又太高,行客跳起来都够不着,只好摸黑上楼。
他一岁才会爬,两岁才学会走路,当时也走不太稳,又看不清台阶,戏剧般的脚下踩空,摔下楼梯,头先着了地。
直到第二天早上江错水才发现他,可惜等他发现的时候,血泊中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江错水点了支烟,抽上了今晚的第一口,“行客的后事是霍潮生一手处理的,他虽然遗憾却也没迁怒我,知道我把这事忘了便再没跟我提过,倒是个有担当的,比他那个惹人嫌的弟弟靠谱多了。”
薄淮那当然也要做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闭口不提他的伤心事,但还是没忍住酸了:“所以你不爱他,压根就不在乎他,跟他只是单纯的领了个证,住一起搭伙过的关系对吗?”
“不是聊孩子吗,怎么又扯到前夫了?”
薄淮撇撇嘴:“我之前总以为是你给他生了个孩子,不仅瞒着我还不愿意给我生……我就每天想,每天醋,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都酸了。”
“人呢,就是爱犯贱,喜欢自己找罪受,越在意的事就越是要问,越抓心挠肝就越是要想。”江错水偏头吐了一口烟在他脸上,“这么在乎我啊?”
“在乎的。”薄淮扯着他衬衫袖口询问,“这么悲情的气氛,我要是做点什么是不是不大合适?”
“你想做点什么?”江错水反问。
薄淮思索一番过后,小心翼翼的措辞,委婉道:“我们深入探讨交流一下,共同达成生命大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