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情(23)
他看了眼厨房里的甄懿,又转回头,义无反顾地点进去。
观看记录很少,只有寥寥几次。最常见的搜索关键词是情侣性爱。
“吃饭了。”甄懿的声音渐近。
裴杨不动声色地退出页面,转到网球公开赛。
甄懿果然如他电话中所言,把会做的菜式都做出来了。新添的玻璃餐桌上摆着菜,靠墙的的花瓶里插着一株白色虞美人。旁边放着几根金色蜡烛,似乎本来想做烛光晚餐。
甄懿递筷,有点紧张地说:“尝尝看。”
菜吃得还算融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看网球赛吗?”甄懿主动问。
“嗯。”裴杨,“我在美国学会的打网球。还不错的减压运动。”
“你打得好吗?”
“好。”
甄懿愣了一下,笑起来:“好自信。”
“我不说谎。”裴杨淡淡地说。
“我知道。”甄懿眨了眨眼睛,像哄小孩。
“我起大早去买的牛肉,很新鲜的,你多吃一点。”他把牛肉往前推了推,眼睛亮亮的,“其实,清水牛肉也好吃,但是我还没偷师成功。有机会......我总有机会做给你吃的。”
他鼓起勇气,旁敲侧击地问起以后。
但是裴杨没有接他的话。
甄懿眼神黯淡,抿抿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站起来给裴杨倒了杯红酒。
晚餐吃完。甄懿失落地推了推没有机会点燃的金色蜡烛,又看了眼裴杨,他开始看表。
甄懿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一桌的菜,香熏,花还有蜡烛,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都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裴杨起身:“谢谢。时间差不多了。我该......”
甄懿猛地站起来,椅子摩擦地砖发出刺耳声音,他有点着急:“这样就走了吗?你说,你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以前,难道是这样的吗?”
你明明很黏我。
裴杨冷倦地眨眨眼睛,轻轻笑:“你想我怎么做?”
甄懿离开座位,走到裴杨面前,双臂猛地抱住他的腰,温热脸颊像撒娇一样在他胸口蹭了蹭。
“就这样吗?”裴杨低声问,灼热的呼吸落在甄懿耳边。
“暂时这样。”甄懿闷声说。
下一秒,裴杨猛地把甄懿拦腰抱起来,压在旧沙发上。旧沙发的弹簧芯不堪重负地弹动两下,吱嘎一声,深深凹陷下去。
裴杨盯着他的眼睛,像恍然大悟似的:“我差点忘了,我们这种朋友关系,是可以接吻,可以上床的。”
甄懿害怕地皱皱鼻子,圆翘的鼻尖不安分地动。他看到裴杨的眼睛像是冷焰火,亮,但是没有温度,也没有情绪。
裴杨逼近:“你以前说不要,想要推开我,我跟傻逼似的,以为你难为情......你现在可以轻松地拒绝我。我最后提醒你,正常的朋友是不会接吻和上床的。”
甄懿的喉结艰难地动了动,然后,在裴杨余烬般的眼神里,伸出手,坚定地固执地抱住他。
“我想抱你。你也抱我好吗?”
甄懿很怕自己表意不明确,尝试换一种方式。他佯装熟练的调情高手,暧昧地贴着裴杨淡色的唇呼吸和言语,“裴杨,你,你操我吧。我想要你操我。”
第23章
最后一记大开大合的起落后,床垫停止剧烈震颤。裴杨躺在他旁边,甄懿黍黏玷糊糊地贴过去,神志涣散地看裴杨还未从情欲逃脱的脸,轻声说:“杨杨,小视频还教会我一点。”
“嗯?”裴杨兀自出神,漂亮的深棕色眼睛里倒映着天花板上的顶灯。
“要多多亲嘴。”
甄懿又轻轻地把裴杨吻住了。
第24章
裴杨睁眼看着甄懿低头吻住他嘴唇,不阻止但也不主动,几秒过后,他避开脸,甄懿湿润的唇就滑到他的下颌上。
“裴杨?”甄懿不解地轻声喊他名字。
裴杨没说话,用手捂住他的嘴,好像不愿意让甄懿亲他,但是他又半副身架压在甄懿身上,固执地无法自控地抱住了他。
他又好像陷入了三年前的那种困境。他像一只红色气球,干瘪漏气地躺在地上,甄懿走过来,缝补他,填充他。他因自以为是的爱而膨胀,每天快乐得仿佛要摆脱引力逃往天国。
他就这么一直上升,上升。
然后在接近最高点的时候,甄懿告诉他,我们没有在恋爱啊。我不爱你啊。我也不喜欢和你上床。
他被话锋戳破,噗的一声,红色气球破裂,像是零落的心肝脾肺。他对于所谓的幸福泄气了。
他现在依然怕,他怕再经历一次几近于坠毁的降落。
太简单了,只要甄懿一句话。
裴杨抱住甄懿,无所谓爱抚或者依恋,只是在没有底气地确认一些事情。
“怎么了?”甄懿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像抱住一只情绪萎靡的漂亮大型犬。他抚摸他的后颈,又那么自然地揉弄他的耳垂,亲昵得让裴杨心惊肉跳。
“等等。”裴杨心悸地喘着气,双臂撑在甄懿脸边,俯身看他,甄懿还是笑眯眯的,泛粉的眼窝还涡着泪意,柔软情绪几乎透明,温温地看着他。
裴杨从他身上爬起来,翻身从凌乱衣物中拣自己的裤子。
“裴,裴杨。”甄懿不安地坐起来,薄被单滑落胸口,露出暧昧的深深浅浅的红痕,“你,你怎么了?”
“......”裴杨一言不发,开始套裤子。
甄懿从后面抱住他,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很晚了,可以明天再走。”他对着裴杨熟练地撒娇:“我明天早上想吃洋快餐。我会点一份吃不完的超大薯条,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甄懿。”裴杨微微侧过脸,鼻梁上聚着午夜时分微弱的光,“我要走了。”
甄懿圈住他脖颈,微微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脸,闷声打趣:“你是公主吗?午夜就要离开。”
“我早晚要离开。”裴杨淡淡地说道。他手里抓着衬衫,上半身赤裸,任由甄懿抱着。
甄懿僵住,半晌,沉默地连打了好几下他的背,被打的分明是裴杨,他却很痛苦地伏在他的背上,额头贴着裴杨微微弓背时凸出的那截脊椎,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能......我们刚刚还......”还浓情蜜意,他不敢置信地喃喃,“你,你玩儿我啊?”
“不要把这种事情看得太重要。”裴杨有种近乎报复的兴奋,兴奋之余却又钝刀割肉的痛楚,他疯了,疯得彻彻底底,“我不是只有过你一个人。”
他强撑着笑:“啊,因为......美国比较开放吗?”他忍不住,唇角下沉,酸涩地逼问,“你骗我。”
两人半天没说话。
“......你跟白罗上过床吗?”甄懿眼神空洞地问他。
裴杨坐在床边吸烟,听到这话,只是皱着眉狠狠抽了一口。
“哦。”甄懿睫毛垂颤,脸上那种柔软甜蜜的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个生锈的银器,五官棱角都钝化,洇出浓稠腐旧的黑。
重逢第三天,甄懿有点冷静下来了。
他本来也不是多熟络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慢热。他现在热过头了,浑身都烫得发痛,只想浸在冰水里泡一泡。
“裴杨。”甄懿声音清澈,没有刚刚情浓时的撒娇发痴,真真正正像一对老友久别重逢,礼貌克制,淡淡问候,“抱歉。我好像,把有些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你还是三年前的裴杨吗?”甄懿看着他。
裴杨,告诉我忒休斯之船无解的荒谬的答案吧。
裴杨手握成拳,吸着烟的手抖了一下,烟灰落在他的牛仔裤上,似乎是经过认真思考,“不是了。”
“哦。”
甄懿想要咽口口水,却发现吞咽本能已经丧失。
他膝行过来,用手捧住裴杨的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会儿,裴杨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但是甄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