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17)
“我也要去……”牧苏不知为何,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去干嘛,你们又不熟。”清风只当他是小孩脾气,可是牧苏却是很是不爽这个莫名其妙的的柯澄,明明就和别人在一起,从不顾清风的感受,凭什么就要心安理得接受清风的照顾。
“你管,小爷我长了两条腿,恰巧就要去一趟。”说着伸手便要拿起盘子里的鸡蛋饼。指尖突然起来的烫热,烫的他差点连饼带盘一块扔了“哇……”
清风笑声破出,却又很快压制了下去,轻声一句“笨蛋……”,便端着早餐出去了。
☆、放过与放下(11)
吃完早餐,将煮好的粥倒入保温桶里,看着牧苏依旧悠哉悠哉的吃着,便好心提醒道“如果你的两条腿没有准备,我可先走了。”
“等等我。”牧苏惊得扔下了筷子,飞速的跑回房间里换好了衣服。
周末,医院的人比起平日有些少,清风看着上升下降有些缓慢的电梯,转身走向了楼梯口,牧苏想要喊住他,但是早已远去,不得不跟着一块爬着。
刚刚爬了四楼,楼梯间只剩下他吭哧吭哧的粗喘声,忍无可忍之下,一把抓住了清风的手臂“他住几楼,我还要爬几层楼才到。”
“他住十楼,医院的电梯烦得很,索性爬楼比较快。”清风习惯了上下楼梯,医院的十层倒也不是问题,但是牧苏这种做惯了电梯的人,已经觉得胸腔的空气被抽干了,擦了擦脑门的汗,忍不住破口大骂“早上就吃了这么一点鸡蛋饼,为了送这个破粥,值得吗?”
清风替他揉了揉脑门上的冷汗“不如你在大堂等着,我自己上去。”
手被一把拍掉了“你在讽刺我不行吗?不就是十楼吗?剩下八层一眨眼就到了。”说着两阶一步继续爬着,身后留下了清风满带笑意的提醒“还有六层,别爬错了。”
爬到了最后一层,牧苏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抓着栏杆粗喘着,清风悠哉悠哉的走上来,两人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看什么看,我只是在进行正常的生理换气。”牧苏射去的小眼神满是不悦,清风只是走过他的身边,使劲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正常正常,就是你这个小风箱的声音有点大。”
“去你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柯澄的病房门口,柯澄正低头看手机,抬眼便见着了提着保温桶而来的清风以及身后那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
“你们……这是干嘛去了?”他放下手机,下意识的稍稍坐正了一些。
清风贴心的拉过了折叠椅示意牧苏坐下,扯了几张纸替他擦去脑门上的汗水“电梯太慢走着上来的。”
听着解释,柯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倒是很淡定,以前八楼每天上下跑,看起来成果倒是很不错。”
“八楼?你每天都要跑这么高吗?”牧苏微微蹙眉侧头问向清风,清风忙碌着手中的事情,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以前家住八楼。”
“你们家不安电梯吗?”牧苏并不知道那是老旧小区,并没有电梯“什么破开发商,电梯也不装。”
一句埋怨引来了柯澄和清风双双发出笑声,“也许是他们建楼的时候忘记装了。”
清风将舀好的粥递给柯澄,顺道问了问今日的情况,得知已经好多了,便稍稍的放心了一些。
牧苏瞅着清风这二十四孝护工的模样,便厚着脸皮开口道“我也要。”
“你不是早上才吃了三个鸡蛋饼吗?”清风着重强调了“三”这个量词,牧苏只是努努嘴“爬了十层楼,我饿了!”
“可是碗筷只有一副,你要怎么分着喝?”清风总觉得牧苏在无理取闹,他调皮却还不至于连病人的早饭都要抢。
“我不管,我饿了。”这一举动在清风看来是无理取闹,但是在柯澄看来却像是对清风的撒娇,清风不见生气,反倒是面露无奈,他只能低头继续喝着没什么滋味的粥。
“等会儿带你再去吃一点。”伸手扫了扫他的头顶,以示安抚,牧苏孩子气的鼓着腮,有些怨念的盯着柯澄手中的粥“你不给我喝,一定是觉得煮的没我好,怕丢脸!”
这样的理由都能被找出来,清风不得不佩服牧苏的思维逻辑,也不忍心和这么一个“小孩子”斗气,便顺毛捋着“是是是,您是谁呀,煮粥本事天下第一,我喝一口滋味无穷呢。”
“虽然你不肯给我喝粥,但是小爷我不计前嫌,可以继续煮粥给你喝。”
柯澄看着牧苏的眼神,满是温柔,嘴角一直微微上扬,就像在看一个小孩闹着要糖吃,尤其是那得意的小眼神,有意无意的炫耀着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极度容易看穿的动作,在柯澄心里却有些不是味儿,好像突然间清风心中在意的人已经变了。
清风拎着水壶出去打开水,留下牧苏一个人留在病房里照料床上的病人,牧苏一双大眼珠子提溜乱转,欲要和柯澄搭话,虽然对这个人印象不大好,但是这个人好像特别了解清风的过去,这不代表他对清风不好奇嘛。
“你的眉眼真漂亮。”还未开口,迎来了一句柯澄的夸赞。
“什么?”牧苏瞪大了双眼,还以为其中有什么深意。
“眼睛葡萄似的,一看就是好孩子。”说着手指从他眼前掠过,惹得牧苏一阵痒痒“难怪清风拿你没办法。”
牧苏反倒是不乐意了,怎么听怎么像是骂他的“有话直说,我已经初二了。”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柯澄带着满满的笑意低头喝着粥“不过你好像对我的敌意特别大。”
“我?你想多了,你喝的粥还是我们家的呢。”牧苏很不愿意承认,他的确看柯澄很不爽,尤其是那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俗人,特别俗的人。
“你们家,清风一大早去你们家呢?”柯澄一下子便抓住了这个点,牧苏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昨晚睡我家的,谁让你胃出血,害得他回不了家。”
“噢……”简单的一个字,气的牧苏七窍冒烟,人家因为自己回不了家,怎么就这个反应,真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你们认识多久了?”这下终于进入正题了,牧苏直白的问倒是让柯澄有些意外。
“应该……”掰了手指算了算“清风今年十七岁了,七年了。”
“我知道,七年之痒嘛。”牧苏说秃噜了嘴 ,害的柯澄差点将喝进去的粥喷了出来,艰难的忍着笑意“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牧苏只是脑子里突然过了这个词,又听他说道“这个词不要乱用,不然要挨揍的,清风揍人很疼的。”
☆、放过与放下(12)
“他揍过你啊?”牧苏很是八卦的问道,柯澄耸耸肩“不过他替我揍过别人,一些惹事寻衅,我天生手无缚鸡之力,都是清风帮我揍回去的。”
“自己惹的事自己揍,凭什么要他帮你。”牧苏见柯澄喝的差不多了,将保温桶拿了下来“大马路上胃出血都能让他碰上,真不知道是不是他欠你的。”
牧苏的无心之言却正好戳中了他的心,柯澄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了敲门声,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衫的男生站在门口。
“你是来探病的?”牧苏许久没有见到谈凌了,以为他是专程来探望住院的柯澄。不过回头一想昨日和清风的聊天内容,这俩人到底是掰了还是没掰呢,那他要不要邀请谈凌进去,万一俩人和好了,清风又该伤心了。小孩蹙着眉头思量着,很是苦恼,即便这件事和他关系并不大。
“人都好的差不多了,你才来探病啊。”牧苏一副质问的架势,倒是惹得谈凌在他的额头上弹了弹“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不要好的?”一句话丢出,瞬间砸裂了两个人强装的笑容,牧苏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俩人真的掰了,那清风就不用伤心了,可是转眼一小,牧苏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符合他心里的走向,奇奇怪怪的。
“这是什么原因住院了?”谈凌硬是找出一个话题来,牧苏故意夸大了病情“没事,就昨天割掉了一个胃。”说的风轻云淡,差点将正要坐下的谈凌吓得摊在地上。
柯澄噗嗤一下,扭过头去“只是胃出血,他吓你的。”
谈凌笑了笑,看着牧苏“你怎么这么坏,我不过就错怪了你一次,每次见面都要狠狠的捉弄我一番。”说着伸手使劲的捏了捏牧苏的鼻尖“你真是很可恶啊。”
“嘁,我的心眼多大你不记得了?别说一次了,半次我都能记你半辈子。”说着拍掉了谈凌拧着自己鼻子的手,轻轻的揉着“等清风打完热水回来,我们就去吃饭了,这个人交给你了,别什么事都让清风管,又不给人工资的。”
说完,牧苏转身出了病房,留下柯澄和谈凌两人,相看两尴尬的,清咳了两声,谈凌更是不自在。
柯澄反倒是一直温柔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先开口说话。
“你该不会又喝酒喝太多了吧?”谈凌的视线不敢撞上柯澄“出什么事儿都不要糟蹋自己,胃喝坏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你对我说话真规矩。”柯澄本是无察觉,一直以为谈凌就是那副客气模样,可是直到刚才才发现,其实他对人的距离没有自己想象的远,或许特例只是自己“牧苏那样的才让你没有这么gentleman吗?”
“我一直把你当作志同道合的朋友,很欣赏你的特立独行,你的才华,你的果敢,不过……”谈凌的犹豫彻底令柯澄不再有什么期待“不过不能做最好的朋友是吗?”他知道谈凌的答案,谈凌给他的始终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抱歉……”
“抱歉的是我,从头至尾都未曾想过与你做什么朋友,我要的只是一种答案,如果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柯澄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谈凌,你最大的优点是对谁都好,你最大的缺点是,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
“欣赏有什么用,我的特立独行,我的才华?那个叫牧苏的小孩调皮捣蛋,嚣张乖戾,但是你给他的态度不一样是欣赏吗?这是不是所谓的‘通货膨胀’,你的欣赏没有太多价值了。”
“我……”谈凌有些糊涂,却被下了逐客令,正要离开之时,却见柯澄苍白着脸色,很是痛苦“你怎么了?”
清风提着热水回病房之时见到谈凌在里面,便将热水放到了一旁,准备在外面逛一逛,等到人走了再进去,他实在是不太想看到介意的那些人都在一个房间的局面。
走在医院的草坪上,看着草坪上晒太阳的病人,有几个患儿还在上面追逐嬉戏。
“嘻嘻……”一个差不多只到清风大腿高的小男孩追着一颗皮球,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他的腿“哎呀……”奶奶的一声,小身子险些撞翻在地,辛亏清风扶住了。
清风走去几步将皮球捡起,蹲下身来递给小男孩,小男孩糯糯的喊了一声“谢谢哥哥。”转而抱着球往草坪中心跑了。
“你啊,以后少喝酒,看看体检报告里面几项指数偏高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碎碎念声,心想大概是哪家的夫人又念叨自己老公的三高了。
“哎呀,就是一点点,生意场上难免应酬一些。”男人一直应着是是是,时不时的为自己开脱。
刚才的小男孩的皮球又朝着这边滚过来了,清风伸腿挡住了,小男孩正要去追,球又滚到了清风的另一边,小孩追的不亦乐乎。
突然狠狠一推,小男孩将皮球推出了清风控制的范围,连人带球险些撞上了身后走来的人,辛得清风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起抱在怀里“没事……”轻声的哄着怀里的孩子。
皮球被人拾起递来,抬眼间视线便撞上了,谈贤齐和他的夫人并肩而立,有些意外会在医院看见清风。
正欲开口却又忌惮着什么,只是将球递了回去。
清风淡淡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穿着很是素雅却不难看出这一身所显现出的高贵,可是很快便移开了,接过了皮球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老公,怎么了?”林巧慧整理了一下谈贤齐的衣襟“你认识那孩子啊?”
“凌儿呢,又去哪里玩了?”谈贤齐不懂声息的转移了话题,心里却惦记着清风为何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生病了,为什么老付没有与他提起。
“他说遇到一个朋友生病住院了去探望,让我们不要等他了。”林巧慧拉着谈贤齐走上了另一条路,这里小路僻静,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有了感概“我们多少年没有这么走了,当年也是走在很安静的小路上,那时还没有凌儿呢。”
“是啊……”那时候他们谈恋爱专门去僻静的地方,因为怕别人看见,后来结婚了因为地下情还是选择无人的角落。
“巧慧,你……你还记得清风吗?”谈贤齐脑海中的画面却依旧停留在那片草地上,那个和孩子玩耍的少年身上。
☆、放过与放下(13)
一提起清风,林巧慧的脸色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似的,顿时笑容敛去“你,你干嘛提他。”
“怎么了?”谈贤齐进而一点点的试探着。
“你爸不是说了吗?不让他和我们有接触,他们家清风宝贝着呢。”林巧慧心中还是有些记恨当初老爷子的作为,对她很是羞辱。
谈贤齐突然有些不开心了“我们当初的确没有考虑周全,为了和李昭云离婚,确实是伤了那孩子的心,我爸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怎么还和孩子计较上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凌儿就是没有他们家清风宝贝了,不记得你爸爸当年怎么羞辱我们母子的吗?你不是想把他接回来吧。”林巧慧这些年,最怕的就是谈贤齐会说起这件事,幸运的是丈夫始终没有提起,没想到今日还是到了。
“你不乐意吗?”谈贤齐直白的问道。
林巧慧更是直白的回应道“是,我不乐意,我很不乐意。”
“哪怕清风居无定所,住在一个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旧楼里,你也不允许给他一个房间对吗?”谈贤齐的目的显而易见,他想要把谈清风接回家。
他每日都会打听清风找房子的进度,但是很可惜,老付说清风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找,每次都是敷衍了事。可是谈贤齐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如果当初早点让清风回家住,或许事情远没有这么糟糕。
“他有他妈妈,他为什么非要死皮赖脸的往这里挤,我不要凌儿面对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很单纯,我希望他可以一直单纯下去。”林巧慧甩开谈贤齐的手,很是拒绝“你当初可以对李昭云无情,麻烦你可以继续保持。”
“别谈这个话题,我们回家吧。”说着便要拉起林巧慧往回走,却被狠狠的甩开了,林巧慧咬着唇又不敢骂出声来,只是撂下一句“只要不提让清风回来,我们之间什么都好说。”
谈贤齐很清楚所以才不去质问为何,林巧慧从前是一个梳着两个麻花辫,从一个小乡村过来的女人,十几岁便当过保姆,做过清洁,所以不论是恋爱还是生子,她永远只敢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发光发热。
这些年的安逸生活让她稍稍的平衡了许多,她最害怕的便是有朝一日清风会回来,因为怕清风抢走了谈凌的光芒,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来的并不光明正大,所以怕被打回原形,这也是谈贤齐一直让清风独居的原因。
清风陪着孩子在草坪上玩耍,看着林巧慧脸色阴暗的走回来,谈贤齐追了几步却停下来叹了一口气,随即视线转到了这边。
“哥哥,你在看什么?”小男孩糯糯的问道,抱着皮球窝在清风的怀里。
“两个坏蛋在吵架。”
“坏蛋和坏蛋吵架?”小男孩似懂非懂,却大喊着“打坏蛋,让孙悟空来打坏蛋!”
清风不需要去揣测他们说了什么才会突然变了脸,但是却突然愉悦了许多,看着林巧慧生气又狼狈的离开,似乎是不敢对谈贤齐过分的哭闹,心里平衡了许多,至少这个女人至今还是抬不起头来的。
“清风!”牧苏下了楼,找了许久才找到坐在草坪上的清风,挥挥手大喊着他的名字。
林巧慧走远了却隐隐听见,一回头吓得一身冷汗,谈贤齐也忍不住稍稍侧身回望,她以为是自己担忧过度才有了幻听,转而加快了角度。
清风目睹了他们的反应,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惬意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刚刚坐到他身边那人的脑袋“你怎么下来了?”
“你让我看着,自己却下楼玩了。”说着推了推他的肩膀,不住的埋怨道。
“人家谈凌来了,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这话说的极为潇洒,但是牧苏却觉得这是装大度,一定是心情不好才跑来晒太阳的。
“我饿了……”牧苏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微微低头。
清风学着他说话的语气,模仿了一句“我饿了……”
“我是真饿了。”脸颊微微泛红“我们吃饭去吧,我请客。”
“好啊,不吃白不吃。”这次清风爽快的答应了,微挑俊眉,继续望着不远处玩皮球的小男孩。
当上楼拿背包的时候,碰见了医生和护士从柯澄的房间出来,柯澄额上残留着冷汗,嘴唇泛白,双眼透着浓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