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67)
张良见他委实落寞,像极了他初到桑海没有解开心结的时候,便拱手宽慰,道:“良定竭尽全力,辅佐主公。”
韩成抬了抬眼皮,道:“你跟着我,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张良一凛,“为何?”
韩成毕竟是在韩宫翻云覆雨的人物,该看清的局势还是看得清,“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谋圣难排无兵之阵。子房,这几仗我们虽胜了,但都是险胜。秦军的人马真要多起来,我们哪里有胜算?我现在手里的兵不过八千,而项羽刘邦一流皆有四五万在手。真要与暴秦对抗,我们这几千人兵马不过是螳臂当车,真正靠的,定然还是他们。”
“说到底,主公还是不信任良。”
韩成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手帕上立马染了血,“我是不相信自己......子房,我身患重病,活不长了。”
张良狠狠一惊,韩成之前一字不提,连贴身伺候的小厮都没发现。
“子房,你先别说,听我说。”
韩成喘匀了气息,倚着桌案坐直,眼神在灯光中显得阴郁,“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辅佐我断然是埋没了你。若真这样下去,即便熬到我死也看不到暴秦灭亡的那日。那时我去了地下,你怎么办?若我兵少,军队自然被人吞并,若我兵广,自然惹人眼红。不论如何,你身为军师都成为众矢之的。故而最快的办法,是寻一个赏识你又有才干之人。”
张良愣了愣,问:“主公的意思是?”
“众路英豪里我看了,项羽虽英勇,却城府不深,容易冲动。此人在马背上可以打出一片天下,却难以镇守。相较之下,唯有刘邦才有帝王该有的心机,且与项羽截然而反,我的意思,你明白。更重要的是,他尤其赏识你。”
“你说的是沛公刘邦?”张良此前略有耳闻,却不十分了解。
韩成点头,“他拿五千人马,跟我要你。”顿了顿,又道,“我已经答应了。”
现在正打仗,伐秦大军里,虽有泱泱几十万,但分到各个诸侯头上并没有多少,故而五千人马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韩成现在所想,是尽快看到秦国灭亡,就算不是他亲手推翻也无所谓。只要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一天,他便满足。
张良其实有些生气,他本想好好辅佐韩成,到时候推翻暴秦光复韩国,本是一雪前耻的壮举。
“若是我不走呢?”
韩成阴郁的脸在跳动的烛火里闪烁不明,声音低沉,“那就明日给我收尸。”
张良拿着那卷兵书呆滞了片刻,定定看着生无可念的人,问:“你现在是想去地下找千承,还是推翻暴秦?”
韩成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动了动,道:“先推暴秦,再去地下寻他。”
“你不想复国?”
“韩氏......已经没有后人了......”
灯芯燃尽了,本就微弱的火焰陡然熄灭,帐中一潭漆黑。
两人对面而坐,相对无言。
张良在一团没有黑彻底的光景里,盯着韩成模糊的轮廓,不知如何劝说。他蓦然觉着,当日一番话把他说出深渊的颜路何其伟大。谦谦君子,力量收于体内,不张不扬。
其实韩成现在这么颓然,落寞和不甘的源头,都是遗憾。遗憾生前没有珍惜,遗憾在美好年华只能错过。
张良不再说什么,徐徐起身,留下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掀开帆布制的帐门。
深夜的寒风中,刘邦正在门外等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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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立汉(二)
刘邦的眼睛毒,看人准。他认准的良将谋士,即便赴汤蹈火也要收入麾下。
他一个人等在军帐外头,护卫侍从都没带,冻得直搓手。待后半夜终于见到张良出来,才知道事情成了,慌忙上前去迎,“张先生,我可算等到你了!”
初次见面,张良下意识疏远,拱手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沛公折煞了。”
从前他还有个相国后裔的名头,现在一身轻飘飘,独来独往,倒也落得自由。
刘邦对他慕名已久,现在终于见到本尊,自然一千一万个顾惜。待将他的顾惜都感慨着说完,刘邦定定望着张良,郑重其事道:
“张先生,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我有能力福及百姓,却不光复韩国,你愿辅佐我么?”
耳边隐约回响起韩非那句话:先为民,再为君。
于是弯腰拱手,真挚道:“让百姓安居,是在下毕生所求。前提是,沛公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刘邦大大松了一口气,腾的跪下,“多谢先生!”
因为他这一跪,张良应了,之前生疏的担忧也荡然无存。往后殚精竭虑,处处为其考量,全心全意辅佐这位主公。
只是他还有些奇怪,他辅佐韩成以来并没有打什么大仗,也没有做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妙举,刘邦为何如此精确地寻到他,还用重兵与韩成交换?
直到他置身到汉营,刘邦亲力亲为,帮他安排护卫。
“子房,此人名为西门厌,武功高强。今后贴身保护你,我也放心。”
西门厌从帐帘后现身,垂手握剑,仍是没有表情的模样,只比往前更加沉稳。
刘邦不知两人相识,仍然热情澎湃地介绍,“这位就是我经常提到的张良先生,他对我尤其重要,你定事事谨慎,护他周全。”
在刘邦麾下,西门厌的武功当数第一。刘邦没有留给自己,原因有二:
一者,他这人有些狡猾,想让张良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伺机报答。
二者,他也委实尊崇张良,兵马少了五千,军师可不能再出差错。
“你怎会在这里?”
待刘邦走后,张良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询问道。
“巧合。”西门厌动了动嘴皮。
张良从未见过如此拙劣的谎言,于是唇角一勾,道:
“厌师兄的意思是,沛公与我一面未见却碰巧赏识我,你这仗剑天涯的剑客碰巧从了军,我初来乍到却碰巧得了武功最高的护卫?”
他从前一笑,只让人觉得星辰灿烂,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现在他一笑,只山水明净,再烦扰的心见了也安静下来,温和舒缓。
西门厌的神情稍有不自然,道:“不错。”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别瞎猜。”
张良长长哦了一声,伸着懒腰往床边走,“你老是扯谎,害得我只好老是瞎猜了。”
西门厌抱着沉戈,在帐门处立着,“你累了就睡觉,别东想西想,外面我守着。”
张良耸耸肩,左右西门厌这样冷漠惯了,他也不多问下去,有些话不必说明,心照不宣便好。
“子房。”
张良冷不丁被这样一唤,回首望去,“怎么?”
西门厌透过门帐的缝隙望着外面,头颅微偏,“你要做的事尽管去做,不用顾及其他。”
譬如韩成意志不定隔两日唤他回去,譬如刘营里有宵小不服张良前来滋事,譬如哪日又来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三两句提起韩非,说到他的伤心事又使他一蹶不振。
张良看着他,眼神变得柔和,缓缓颔首,“好。”
沉闷的号角响彻云霄,浓厚的硝烟穿荡山河。刀剑扼杀破晓的宁静,哀鸿唱碎伪装的祥和。
被暴秦压迫了数年的民愤终于爆发,群雄揭竿而起,旌旗遍布田野。
伐秦大军势如破竹,其中当数项羽建功最甚,刘邦紧随其后。项羽且不说,项氏后裔,自然能征善战。
至于刘邦,倒颇应了人家口中的“野路子”,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却靠着一身本事和机遇,一步步爬到上头来。人家打仗都是越打人越少,他一路顺着张良的妙计,屡战屡胜,兵马还多了数几万。
巨鹿一战,项羽破釜沉舟,带领义军击败秦军主力,秦名存实亡。
在此期间,刘邦军队日益壮大,项羽开始顾及其势力,采取范增的建议,与刘邦约定:谁先率军攻进咸阳,谁便称王。
这一招其实是个虚幌子,表面与刘邦称兄道弟,实则是测试他的衷心。
张良认为,刘邦现在虽然实力不凡,但跟项羽对峙仍旧是以卵击石,故而应该先表衷心,歃血为盟,口上称兄道弟。
这一步应对得好,降低了范增的疑心,杀手的刀姑且没有派遣出去。
但事情发展到秦三世子婴投降,刘邦率先攻进咸阳,范增的杀心终于彻底被激起。
于是,有了流传千年的那一场“鸿门宴”。
“沛公,咱们先一步攻进咸阳,项羽定然心生不满,此时不但不怪罪,反而设宴款待,定然有诈。”
刘邦当然也有察觉,手心里都是冷汗,“子房,若不赴宴,项羽必然拿此大做文章,两军交垒我定毫无胜算。若应邀赴宴,正中了他们的圈套,恐怕......九死一生。”
张良想了想,刘邦此时的兵力十万,若要与四十万的项羽一战还不够火候,起码要养精蓄锐两年年。
所以,宴,是一定得去的。
“沛公莫急。项羽此人生性豪爽,若要除掉一人,断然就是大刀阔斧决战,不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我想,鸿门宴多半是范增的主意。”
刘邦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说下去。”
“尽管范增是项羽的亚父,身份虚高。但如今项羽为将军,范增为谋士。最终结果如何还是要看项羽,只要我们成功争取到他,事情还是有转机。”
刘邦隐隐担忧,“若争取不到呢?”
张良果决道:“良愿追随沛公,是生是死绝不苟且。”
刘邦的心瞬间宽慰不少,眉头舒展,“甚好!”
次日,刘邦仅带了几个随从就去了,临近项羽军帐,兵器尽卸,轻身赴宴。
范增白发苍苍,眼睛却一点没老,闪着精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劈到刘邦身上,凌厉道:“沛公还记得当初‘先入咸阳者为王’之约定否?”
刘邦谦卑含胸,道:“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即便先入咸阳,也没有半点称王的意思,只等着项兄前来。”
范增进一步问:“既如此,为何沛公拒绝各路诸侯进城?”
这是刘邦之前做的糊涂事,瞒着张良,紧闭城门,心想着把诸侯拒之门外,便可在关中称王。张良知晓后气得两夜没合眼,但气归气,人家问起来,还是得找个幌子圆过去。
于是见刘邦词穷,他便接过话头,继而道:“沛公是怕中途生变,或是秦国余孽伪装成义军夺城,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后又朝项羽拱手,诚然道,“请项王见谅,沛公如此作为皆是为了固守咸阳,迎接项王。”
项羽本来愤怒的神情缓了缓。
范增冷冷一哼,又道:“我听闻,咸阳宝藏无数,美女如云,沛公却分毫不动。可见,是志不在此,想往高处去罢?”
刘邦的脸色白了白,“这是哪里话?范先生错怪刘邦了。”
至于“错怪”的理由,他一时想不出来,于是抛了个求助的眼神给张良。
张良接到之后,淡淡笑道:“沛公只是觉得这些物件当属项王,所以分毫不敢动。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沛公真动了,恐怕又要惹人生疑,说他觊觎宝物,乃至王位了。”
项羽听后,觉着十分有理,遂疑心大降,反而对范增的小家子气颇为不满。
范增紧接着又问了些刁钻的话,却都能被张良圆回去,不由怒火渐盛,眼眸一虚,道:“都说张子房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