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12)
张良思考的深度远远超出仓灵子的想象,他用食指摩擦着衣角,又抬头问:“可子房在他们眼里,是猎物,也该死。这时候,到底谁死?”
仓灵子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发现,这个问题他答不了。
该死的张家,一个小娃娃都这么能折腾!
“......你先回去,为师晚些时候答复你。”
张良将信将疑地退下,这问题困扰了许久,他一直想,想不出答案。直到他离开剑阁,仓灵子也没给出答案,孰是孰非,孰正孰邪,这条线本就是灰色的,大抵没人能划得清。
春来发枝,秋至落叶。
五年之期很快就到了,张开地跟韩王告了几日假,亲自来接人。再加上他与仓灵子是旧识,多年不见,也想着多聊几句。
“良儿是块习剑的好材料,可惜啊,却生在文墨之家。”仓灵子惋惜着叹气,十分舍不得这个徒弟。
“良儿也是你叫的?”张开地听了不乐意,生怕人家跟他抢孙子,反驳道:“你没见识过他谋略上的才华,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仓灵子不服气,道:“那你见识过了?良儿来这儿五年了,离开你时只有七岁,字还不认识一箩筐,那时候能看出什么?”
为了气张开地,他把“良儿”咬得格外重。
张开地的胡须果然颤了颤,不过看上去还是十分镇定,“良儿当时年纪小,思绪却很成熟。习武只是一时兴起,从文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你没见他为了拿一百卷书,连被褥都肯不要么?”
仓灵子斜他一眼,得意道:“是吗?那你可能不知道,他每日习剑五个时辰,只看一个时辰书。”
张开地毫不客气地回击:“同样的量,学文他一个时辰就能领悟,学武却需要五个时辰。这样看来,他在文学上的悟性,是习武的五倍。”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争论不停,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就是不承认张良文武兼备。
末了,仓灵子赫然变得严肃,望着云雾缭绕的苍山,道:“良儿曾经问我一个问题,我想不出来,这种事你们文人在行,你如若有答案了,告诉他一声。”
张开地也收起斗嘴的架势,侧眼问道:“什么问题?”
仓灵子的眼神深邃,道:“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善,何为恶。他说,在生死之战时,他分不清楚,不知道是否应该下手。”
张开地愣了愣,“他何时问的?”
仓灵子道:“去年这时候。”
张开地斜看了左下角半晌,沉思了好半晌,“嗯,我知道了。”
想当年,他开始思考这问题的时候已经二十好几,而去年的张良,只有十一。
檐角划过一只黑色的雨燕,不留痕迹地飞远,张开地欣慰道:“甚好,张家后继有人了。”
而此时此刻,他口中的后继之人,正在红枫树下,与西门厌话别。
那时西门厌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体形逐渐朝成年男子转变。他的身量长,张良虽只比他小两岁,却只能到他的胸口。
离别的话总捎带些伤感。所谓“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现下离人也有了,秋亦有了,愁思便徒增好几倍。
“厌师兄,子房要回家了。今后可能会很少回来,往后......师兄多保重。”
西门厌慵懒地靠着那棵红枫树,当年张良帮他垫石头是在这里,如今分别也在这里,“嗯。”
张良早习惯他这样,想着日后不能再见,还是强露出一丝笑容,道:“这几年好在有师兄的照顾,子房的剑术才会进步良多。如若师兄日后有何事需要子房,便到新郑张家,那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西门厌垂眸,记下对方的话,“嗯。”
他嘴笨,说不来告别留念的话,反正张良说什么,他都觉得在理。只要没什么特别想问的,他都只是“嗯”。
张良的笑里发苦,同窗五年,自然是舍不得,“师兄没有其他话对子房说吗?毕竟......以后可能就不能见面了。”
西门厌望着越升越高的白日,终于想起说什么,于是侧首看他,道:“赶紧走罢,不然中午热。”
张良一僵,胸口闷了几分恼意,无奈道:“好罢,与君就此别过。保重!”
林间的风陡然吹拂,树叶窸窸窣窣一阵细响。张良任衣袖扬在风中,转身离去。
他在苍山学剑的日子算是画了个结点,五年的光阴一如桥下流川,一去不返。
回去的路走了两日,山路崎岖,层峦叠嶂。满心的情绪都被颠簸得乱七八糟,张良压着乱如麻的心绪,撩起车帘举目回望,看那染着漫山红枫叶的苍山渐行渐远。
...........只会嗯的分割线..........
驾车回府,落地的第一瞬间,若离就撒开丫子大哭着冲上来。
“哇——公子——若离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管家被自家儿子这一哭吓得不轻,本来一群人都恭恭敬敬跪着迎接,谁知他就突然来这么一出,于是赶紧一边拉人一边请罪。
“陈伯,不碍事。”张良倒不以为怪,由着若离抱着他的腿哭,垂首拉他起身,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啊。”
若离跟张良是同年的,不过心底里还是个没长大的三岁孩童,把眼泪往张良袖子上一蹭,“若离想死你了!白天想晚上想,吃饭想睡觉想,连如厕的时候都想——呜——您怎么才回来啊————”
众目睽睽之下,管家只觉得无地自容,在心里连连叹息:“家门不幸呐......”
作者有话要说:
( ’ - ’ * )今天有个小可爱弃文,爆炸难过………
第15章 学成归来(二)
若离这几年学了不少本事,按摩泡茶算小账,磨墨铺床做点心,只要他能想到的张良可能需要用他的地方,他都去学,而后成功地样样精通。张良对他和善,没有主子的架子,他也便想着要好好报答——要是伺候张良伺候得不好,被他老爹支配给另外的公子,那可真是堪比地狱了!
“公子,您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还是您走时那样,丁点儿都没变。”若离喜滋滋地说。
张开地让下人置办了桌小宴,准备给张良洗尘。这之前,张良得沐浴净面,换身干净衣裳。
张良随若离一同回屋,若离一面说,他一面听着,“还是以前那处院子吗?”
若离点头,“是的。老爷说院子里欠缺点儿活气,让人种了一小片翠竹。绿幽幽的,甚是好看!”
张良欣喜,道:“祖父有心了。”
若离一说到这里便开心,“那是!老爷可疼您了!您都不知道,要去接您的前两日,他一直让我爹提醒着,生怕算错了日子。那几天,府上每日都会煮安神的药膳,就是给老爷准备的。我爹说,他想孙子想得都睡不着觉了。”
张良微愕,“是吗?可祖父看上去并不是这样。”
若离嗨了一声,“老爷就是喜欢什么心思都装心里,我爹说了......”他左右望了望,然后郑重其事地压低声音,“这是当官当久了的通病。”
张良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你倒学精了,连祖父都能看懂。”
“哎哟!”若离捂着被刮的地方,以前张良也喜欢刮他的鼻子,但每次都是像羽毛一样轻柔,可这次却粗重得像磨刀石,“公子您怎的这么大劲?”
张良歉然着收手,“抱歉,弄疼你了吧?”他每日练剑,出手重成了习惯,刚回府,这毛病还没改过来。
若离的鼻尖顿时红成了胡萝卜头,意识到什么,抓起张良的手,端详了半晌,心疼大喊:“公子,你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糙了!”
张良纤笑,“学了五年的剑术,要还像之前那样细,不早就被赶回来了么?”
若离瘪嘴,“不成的!您是堂堂相府的公子,手怎么可以跟我这个下人一样!”
张良倒觉得没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皮囊不过是胸外之物,无碍的。”
若离埋怨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公子您生得好,当然不觉着有什么了!要让我生得跟你一样,比女孩子还清秀好看,我每天都去寺庙上高香!”
他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打起小算盘,“我听说泡牛乳有用,今晚就开始准备,先试几天,不管用的话,便去让回春堂的大夫开点药膏,早上涂晚上涂。大不了,再用刀把这些茧都磨掉。”
张良被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吓到,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不是要沐浴吗?热汤备好了没?”
若离“哎呀”一声,拍手道:“还没呢!公子您先稍待片刻,我去催一下!”
张良抬手示意他别慌,道:“饭宴设在晚上,还有两个多时辰,不着急。”
“不成的!”若离向来是个急性子,一溜烟就跑没了影,人跑远了,声音还飞了回来,“公子您等我一下————”
张良看着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稳重”这两个字与若离大抵是此生无缘了。
沐浴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张良换上一身浅碧色的衣袍从屏风后绕出来,披散下湿润的头发,满头青丝没了发簪的束缚,几缕搭在额前,其余的披散在身后。蓦然与先前像换了一个人。
若离满脸花痴地望着他,轻飘飘道:
“公子......您大抵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了......”
张良苦笑,“你可否不这么肤浅?”
若离道:“肤浅?啊......我本来就黑呀......”
张良揉了揉眉角,怅然一叹:“......罢了,由你去吧。”
若离取来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轻飘飘地笑,“我要是个女子,肯定非你不嫁。啊......”
张良无言,顺手拿起一卷书开始翻。突而想起什么,“那个......”若无其事问道,“王室有什么消息吗?譬如谁回来了,谁走了之类。”
若离茫然摇头,“没有吧,没听说过,就算有,估计也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张良心里一闷——在王孙公卿眼中,韩非便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一人。
“那,红莲殿下呢?她还来相府坐秋千么?”若是韩非归来,她肯定第一个知道。
“来的!”提到红莲,若离就心花怒放,“公主前两日还问您来着,我说公子您今日就回来,她就——”
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清脆的声音打断:“——小良子!”
久违的外号从窗户传进来,张良愕然回首,红莲正一脚踹开房门,欣喜若狂奔来。
“红莲殿下?”
红莲已经是少女模样,眉宇间虽仍旧清秀,但也褪去不少稚嫩。绕了一个小小的斜鬂,及腰的长发披垂而下。眼眸像盛了星辰,笑的时候,周遭万物都失了颜色。
“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都没人陪我玩儿,无聊死了!”她埋怨道。
若离听了十分不乐意,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殿下胡说,怎么没人陪你?你,你可是每隔两日就会来揍我的。胳膊上的淤青还没消,您又往腿上踹!”
红莲两手叉腰,不以为然,“那是要试试师父教给我的武功,看看灵不灵,谁知道你,这么不经打!”
张良讪笑,“红莲殿下这几年,也在学功夫啊......”
唉呀,以后可更要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