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慕良卿(张良同人)(60)
只是这一次,为何就打入牢狱了?
李斯与他师出同门,为何却反目成仇?
这仇,究竟因私而生,还是因公?
许多人跟张良提过韩非于的重要性,也有更多人跟他说过韩非的无用性,人人都站得住理,讲出一万个所以然。
他人如何想,张良不清楚,什么家国大业,什么势起势落,都是算计来的结果。
他只知自己如何想,如何珍爱韩非。
如何,不能让他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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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冷冽,寒风肃杀。
果不出韩成所料,李斯对韩非确有杀心。
那日,卫忠巧用良策大败秦军。秦王嬴政得了战报,亲自前往边关,以定军心。李斯留在咸阳,带着嬴政默许的“升天酒”,打开天牢大门,准备送韩非一程。
平日昏暗的牢房里灯火通明,潮湿的石砖上附了一层水汽。他挥手让狱卒退去,只留了近身的几个侍从。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师兄,你此生没能实现的,李斯会帮你实现,如今,安心走罢。”
韩非悠悠然坐起,入狱时被几个狱卒推搡了几下,发带不知踪迹。如蚕丝的头发垂下,将眼眸的神态遮了几分,明明在牢狱中,却全无窘态,“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师父教授的第一句话,你倒身体力行了。”
李斯在他对面坐下,道:“当日跨出师门时我已经说过,你我往后各为其主,再次交手莫要留情。”
韩非笑了笑,“是,我倒忘了。”垂眸看着酒盏里的液体,问道,“什么酒?”
李斯道:“杏花白,你最爱喝的。”
韩非不以为然地偏头,“师弟莫不是记错了?我钟爱的是梨花酿,十几年如此。”顿了顿,又道,“哦,说起梨花酿,我还跟一个人下了约定。如今看来,是要失约了。”
暗处的张良听到这话,心头一酸。他不经意说的一句话,韩非却一直放在心头。
此时李斯沉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于张良这个越狱者而言,是最好的时机。
或成或败,皆在电光火石之间!
掌心的石子一弹,将岩壁上的灯火熄灭,只剩最高处昏暗的那一盏,将将能让视野中的物体显现一个模糊轮廓。
“谁!”
李斯惊呼一声,随从中即刻有人闪身而出,利刃出鞘,快如鬼魅。
噔!
剑光刺眼,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尖锐惊心。随从中的几个以为张良是来刺杀李斯的,皆团团将之护住。待到张良将十几个人解决了大半,不断朝韩非靠近,李斯正才恍悟:
“此人是来劫狱的,拦住他!”
却为时已晚。
致命的招式刺向张良,却都只从他的腰间脖颈擦过。张良手挥轩辕剑,武力倍增。姬无夜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这些人?
狰狞的人影在地上舞动,时而晃过剑光,如仲夏骇人的霹雳。时间越拖下去越是不妙,若待到牢狱收兵赶来,天罗地网一收,他们就是插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张良深知这个道理,一开始便没有留余力。不多时,他顺利接到韩非,二人夺门而出。
咴————
一记马鸣响彻云霄。
踏雪从角落飞驰而来,张良瞧准时机,带着韩非轻身一跃,跨上马背。
他计划周密,加上李斯认为韩非在王室不受重视,降了戒心。故而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劫狱,看似十分轻松。
看似。
韩非在他身后,一手环着他的腰肢,一手攥着缰绳。
笃!
突而一声沉闷的响动,韩非的手掌蓦然收紧,担心张良发现,片刻之后松开。
张良一心挂在泥泞难行的路径,确实未有察觉。
马蹄声急促,经过的道上泥片飞溅。踏雪不愧是公孙家族的传家之宝,即便载了两个人,速度也丝毫不减。不多时,已将追赶的秦兵甩在身后。
李斯望着遁远的两人,脸上勾了一股狞笑,抬手一收,挥退出手的黑衣人。
已经不必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今天太忙忘记贴上来了,迟到更新,各位小可爱对不起啊T^T
第73章 阴阳隔(一)
“看不出平日乖巧守矩的子房,劫狱也是一把好手。”摆脱追兵之后,二人行到一处幽谷,韩非捧了几口山泉下肚,饶有兴味地打趣张良。
张良心态可不像他这样轻松,上前一步道:“韩兄还有心思说笑?方才若我去晚了,李斯会放过你么?”
韩非耸耸肩膀,理直气壮道:“所以更要说说笑了,以平方才生死一线之惧。”
张良半怒,哼了哼道:“我只看你与李斯有说有笑,可没看出你害怕什么。”
韩非委屈皱眉,“那是在李斯面前做的样子,怎么能当真?”
张良想起方才险些失去他,千万种杂绪就涌上心头,也不管他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上前搂住他,脸颊放在肩头,“我是真的害怕......”
往常这时候,韩非定要调笑两句,顺便嘴上占占便宜,说几句“原来子房如此珍爱我”之类的酸话。今日却不知怎的,含笑的眼眸蓦然哀伤,沉声劝道:
“若我有一日不在人世,子房,你一定要好好活。”
张良心里咯噔一声,脱开怀抱看他,“什么意思?”
韩非道:“是我说的话太高深么?子房竟听不懂了。”顿了顿,又悉心道,“我的意思是,天有不测风云,若哪日这风云降临到我头上,子房不准去做傻事。”
张良觉得他莫名其妙,分明刚从鬼门关逃出来,为何如此沮丧?
于是问:“你怎么回事?从前还说要是我死了,你定活不下去。难道你有何意外我便能苟活么?”
韩非探出他的不悦,放软了语气,“子房,你我生逢乱世,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们把约定改改如何?若其中一个遇到不测了,另一个便要活出两个人的分量,算下来我们都活着。”
张良越发生气,“你今日的话好生奇怪,我不答应。”
韩非思忖了片刻,又道:“怎的这样果决?说不定你走在前面,我长留人世呢?难不成你要我殉情去地下找你相会么?”
张良一时语凝,“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
只是舍不得你,只是想象不出没你的日子。
韩非扶着他的肩膀,深深望他,道:“子房,答应我。嗯?”
张良陷进那双深邃的眸子,心头乱入杂絮,沉默了许久。最后想到自己可能先死,又不想让韩非殉情,才点头应了。
韩非如释重负,将他揽进怀中。
在张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印象里,韩非永远是从容温和的模样,鲜少这样沉眉板脸地说什么,更别提让他答应不想答应的话。
许久许久之后,张良才幡然醒悟,那时韩非已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怕发生万一后自己冲动行事,这才唠叨了那些话。
其实,活是能活的。不过少了那个人,有些孤独。
怕嬴政派人追踪,二人沿途不敢停歇,风餐露宿,只为早一日返回新郑。
然则,却在只有一日路程之时,韩非病倒了,周身发热。
起初张良以为是舟车太过劳顿,让韩非积劳成疾。于是在一个小镇停下,请大夫,开方子,吃药歇息。那些大夫不比王宫御医,诊不出什么病症,只说没有大碍,开了两剂调理的药方,便功成名就般退去。
没想那晚,韩非再度发热,吓得张良又去寻了几位大夫,吃了两剂退热的药,热度才降下些许。
韩非昏昏欲睡地望着忙碌的张良,道:
“子房,我们不能回新郑。我如今这样子,无颜面对王室宗亲。”
张良于心不忍,劝道:“王宫有许多御医医术高明,往前给你看眼睛的姜御医就很不错,该找他开一些方子,把你这病治断根。”
韩非摇头,徐徐道:“我这大抵不是病......”
大夫看不了。
张良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探了探他的额头,佯怒道:“莫以为退热了就好了。大夫说你染了风寒,怎的不是病?你身子虚,万万不可马虎。”
韩非握住他的手,眼睛里藏了许多情愫,一番话欲言又止,嘴唇开合了好几遍,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张良那时不知道,只以为他在担心病情,于是又道:“韩兄莫要叹气,姜御医是太医馆之首,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何况你只是普通风寒。要是你不想入宫,我也可去请他出城,左右现在不远,往返一天便够了。”
他其实隐约担忧着,因为韩非的病症虽与风寒相似,却反复无常。退热之后宛如常人,但没过两天,病情复发,行走都成问题。
但他读的医书少,并没有见过这类病状,姑且将韩非安置在城外一处驿站,快马去请姜御医。
一切猜测,都在一日之后有了答案。
那答案,让张良从头凉到脚底心,恍若隔世。
“六魂......恐咒?”
韩非静静躺在床上,门外,张良正焦急地拽着姜御医。
姜御医点了点头,道:“老夫也只见过几次。中咒者浑身滚烫,血液沸腾而死,死状惨烈。其前期病状与九公子如出一辙。”顿了顿,又道,“无药可治。”
张良的身子狠狠一晃,勉强立住,吸了一口气,道:“怎会无药可治?姜御医,我大费周章请你出城,不是听你信口雌黄的。”
姜御医心中亦十分不忍,“张公子,我行医几十年,看过的病人数以千计,知道你的感受。医者父母心,难道九公子中此毒咒,老夫就不心痛么?但......现实如此,回天乏术。”
张良脑袋嗡嗡作响,一时无言以对。
姜御医又道:“何况,九公子暴毙的消息已经传到韩宫,大王也命人筹备葬礼了。试想,既然嬴政已对九公子痛下杀手,若他尚有一线生机,你们二人孤军无援,怎可能没有追兵,安全抵达新郑?你比老夫聪慧,这其中的道理,应当明白。”
张良如鲠在喉,许久许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不可能......”
他是他心中永远的神,永远风轻云淡,永远百毒不侵,这样一个人,怎会中这样的无解之咒?
姜御医连连叹气,没办法,只道出最后一条依据,“六魂恐咒入体,会在胸口形成一个红色胎记,状如骷髅头,拳头大小。这是医术上记载的,张公子可趁九公子熟睡时,自行查看。”
语罢,又接了几句“老夫定当尽心拖延时间”的话,语重心长,留了几张药方子,摇首叹息着走了。
张良孤独地愣在门外,身影单薄且脆弱,仿佛要被风刮倒。好半晌才找回思绪,狠狠抹了一把脸,平缓喘息,推开门,朝榻中熟睡的韩非走去。
韩非的呼吸声很轻,在静默的屋内却十分清晰,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张良心头。
徐徐掀开棉被,望着起伏规律的胸膛,他堪堪伸手,颤抖着,拨开衣襟。
衣衫一层一层褪开,一个火红色的骷髅头印记逐渐显现,正正躺在他胸口,狰狞可怖。
他只觉得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了,余力回弹到脏腑,蚀骨钻心的疼。
啪嗒!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张良顺着望去,正对上韩非温柔的眸子。
“子房,莫哭。”
张良生怕他察觉,连忙止住眼泪,仓促擦了擦,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谁哭了,方才沙子眯了眼,我进屋来揉一揉。”
韩非有气无力问:“姜御医怎么说?我病得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