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9)
身边不断有学生跟吴邪打着招呼，有些只是脸熟，有些则完全不认识。但在大学里就是这样，学生会记得每个教过自己的老师，但老师不会记得每一张学生的脸。
尤其是吴邪这种只是偶尔代课的老师。
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吴邪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上课的时间了。走上三楼刚找到304的时候，上课铃便准时响起。些吵闹的走廊在瞬间归于安静，但阶教里依然满是嗡嗡嗡的小声交谈。
推开前门走进教室，吴邪扫了一眼座教室里的学生，两个班的人数差不多也就是这样。走到讲台边放下书本，吴邪按下开关试了试麦克，便开始简洁地开场白。
“我是今天的代课老师，姓吴。潘老师有急事出去了，所以这两节课我给你们上。”站在讲台上的吴邪穿着身白衬衫，黑色的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干练却又不古板。黑框眼镜和棕黄色的头发呼应着，显得吴邪非常年轻，而且帅气。于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吴邪就被打断了。
“吴老师，你有女朋友没！”
抬起头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吴邪皱皱眉。现在的学生跟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看着老师跟他们好像没多大的年龄差距就总是会肆无忌惮起来。推了推眼镜，吴邪并不打算理那几个嬉笑着的女生。可置之不理的后果就是——
“吴老师那你有男朋友不？”
话音一落，整个阶教里笑声一片。女生们心领神会地交换着目光，男生们也跟着起哄。吴邪叹了口气摇摇头，拿着麦说道，“我老公是思聪，我老婆是小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邪都没说完呢，整个阶教就沸腾了。大家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几个学生甚至笑出了眼泪。而那几个女生也不再捣乱，跟着笑倒。
“好了，笑也笑了，下面开始上课。”轻而易举地收服了这帮学生，吴邪翻开书说道，“今天是你们暑假回来的第一节就业指导课，我想先听听你们在这个暑假里对于就业，有没有什么体会或者经历？”
吴邪上课向来很少照本宣科，再加上他时而风趣幽默，时而又威严持重，所以即便只是偶尔代课，但只要上过他的课的学生，很少有不记得他的。当然，这些吴邪自己并不知道。
并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学生举手，吴邪有点讶异。怎么现在的学生都转性了？以前上就业指导的时候问这种问题，根本就没什么人回应吧？
等等，这帮学生大几？
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吴邪装作要点人回答的样子走下讲台，快速瞟了一眼最近的那个学生手里的书。
靠，竟然是大四的？！潘子什么时候开始带大四的就业指导了，我还以为是大二！
来不及再腹诽，吴邪先随便点了一个学生起来回答。一边听着那学生暑期工的经历一边在脑海里迅速地组织着措辞，吴邪扫视着整间教室的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尽管整个学校里大四的学生起码有百八千人，但吴邪还是忍不住就会担心那种小概率事件又发生在自己身上。等到那学生说完，吴邪也基本看完了整个教室的学生。
“很好，坐下吧。”点点头，走回讲台的吴邪心里也松了口气。
很好，张起灵不在。
然而吴邪心里松了的气还没过一秒，就随着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又憋了回去。伴随着所有学生回头的目光，吴邪只见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生戴着帽子，大大方方地走进教室后，坐在了最后一排的空位上。而随后像是为了让吴邪看清自己的脸，迎着他的视线，拉下了帽子。
故作镇定地把目光收回来，吴邪轻咳了两声不再去看张起灵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来，我们继续上课。”
两节课九十分钟，对于此刻的吴邪来说却像是两个世纪那么长。尽管两节课里张起灵并没有起身回答过任何问题也从未再出任何引人注意的事情，但每当吴邪抬头看向学生的时候，都可以感受到张起灵的目光。其实学生认真听课看着老师也没什么不对，但吴邪就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自己明明穿着衣服但被他盯着时就有种什么都没穿的感觉。
于是这九十分钟里，吴邪拽了N次衣角，N次把袖子挽上来又放下去。连推眼镜的次数都比以往一天加起来还要多。其实吴邪没必要这么紧张，只不过是心太虚了。
不过吴邪不知道的是，心虚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当张起灵背着包走上三楼的时候，就在楼梯的拐角看到了楼下正往上走的吴邪。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张起灵在确认吴邪没有看到自己之后，闪身走进了厕所。
两个班的大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多人。要让吴邪在这么多人里能发现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上课了再进去。
其实张起灵也没想到，开学的第一堂课，竟然就会遇到吴邪。
原本那天在男生宿舍楼下的见面已经很让张起灵意外，而今天能再次遇到吴邪，更让张起灵渐渐确信，所谓的天时地利，就是如此。
于是等到上课铃响了一会儿，张起灵这才戴上兜帽慢慢悠悠地进教室。果不其然，看到了吴邪那张强自镇定的脸。
张起灵也不想就这么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吴邪，可是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没办法控制住逡巡的目光，张起灵便干脆大大方方地装作盯着吴邪发呆。
毕竟是上课嘛，学生看着老师多正常。
并不知道吴邪心虚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张起灵他的性向，在吴邪三番五次避开了张起灵的目光后，皱起了眉头的张起灵终于不再看吴邪，而是靠在椅背上，把目光投向 了天花板。
看样子，把吴邪掰弯，真的比计划中的要难呐。
于是这两节课，就在吴邪的惴惴不安和张起灵的步步为营中，一分一秒地悄然结束。
听到下课铃的瞬间，吴邪几乎是就着铃声就宣布了下课。招呼也没有和学生打，直接拿着书就匆匆走出了教室。
鱼贯而出的学生渐渐把走廊填满，率先走出教学楼的吴邪有些庆幸还好自己走得快。站在阳光下做了个深呼吸，结果夹着的书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可还没来得及弯腰，就已经被人捡起递在了面前。
“谢谢。”接过张起灵手里的书，吴邪已经毫不怀疑这人就是故意跟着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想起来什么了？
一言不发地站在吴邪身边，张起灵像是在等着吴邪先走。
“你，不走么？”看着张起灵又故伎重演，吴邪直接问道，“你不走那我去吃饭了。”
“一起。”张起灵等的就是这句，跟在吴邪身边走着。
不再说话的吴邪总觉得气氛变得尴尬到让人窒息，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闭口不谈之前的事情反而更显得心虚。于是装作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转头对张起灵问道，“你在岛上是不是知道我是你老师？”
“嗯。”点点头，张起灵还算老实。
“那你当时干嘛不告诉我你是我学生？”有点埋怨地说着，不过就算张起灵告诉了吴邪又能怎样呢，只不过是让他原本的不安和歉疚变得更加强烈而已。
“告诉你就不能一起玩了。”淡淡的说着，张起灵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愣了愣，吴邪明白张起灵的意思。因为当了老师后，吴邪也开始发现这种职业会慢慢的变成一种身份。一旦对应着的人是学生，那就算吴邪再怎么控制自己，也会下意识的就在言行举止中带出老师对学生的态度。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终于妥协了的吴邪这回也放下了心，看样子张起灵已经不记得那晚的事情，在学校里遇见也是纯属偶然而已。“刚才怎么迟到了，”毕竟是老师，三句话还是离不开数落学生。“以后要按时上课知不知道。”
停下脚步看了眼吴邪，张起灵眼里是深藏不露的，吴邪根本看不懂也看不到的情绪。
“怎么了？”不知道张起灵怎么了，吴邪也停了下来。
“没事。”摇摇头，张起灵只是想试试吴邪会不会停步而已。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张起灵低下头掩藏起嘴角的笑意。
“对了，你后来没有再发烧了吧？”觉得话已经说开了的吴邪松了口气，边走边问着。
“没。”话依旧少得可怜，张起灵走着故意往吴邪那边靠近。
“嗯……那就好。”问完了才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况有多窘迫，推了推眼镜，吴邪也不再说话。
三五成群的学生熙熙攘攘地都在往食堂走去，原本宽阔的道路竟显得有些拥挤。吴邪避开身后往前赶路的学生，却无意撞到了张起灵的肩膀。身高相差无几的两人走在一起，从背面看起来就像是同学。
“过来点。”轻轻抓住吴邪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就像是当时在岛上张起灵曾无数次带着吴邪避开了拥挤的人群那样。
下意识地就听了张起灵的话，但过去了点之后吴邪才反应过来不对。自己堂堂一个大学老师，怎么还要学生来照顾。
像是察觉到了吴邪的别扭，张起灵却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握着吴邪的手还没有松开，便带着他又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学生。于是就这样时不时地伸手握一下拉一下拽一下，在张起灵的心满意足和吴邪的暗自别扭里，终于走到了食堂。
“要一起吃么？”站在食堂门口，吴邪也只是客气两句。毕竟吴邪要去的是三楼的职工食堂，而张起灵是在楼下的学生食堂。
“不了。”摇摇头，今天已经相当满意的张起灵深谙什么是张弛有度。
“那我上去吃了。”指了指楼上，吴邪转身就要走。
“吴邪。”
“嗯？”下意识地转过身才反应过来张起灵的称呼不太对劲，刚要皱着眉头拿出老师的架子，吴邪却被张起灵又抢了先。
“老师再见。”面无表情的说着，张起灵完全是尊师重道的一副好学生样子。
“嗯，拜拜。”撇撇嘴，满脸无奈的吴邪往楼上走去。
而倘若他这时回头，就会看到站在原地的张起灵并未离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眸中，满是比这正午阳光还要明亮的光芒。
第8章
似乎不管是什么职业，总有忙到天昏地暗和闲到无事可干的时候。而吴邪现在就正处在后者的折磨之中，抱着杯茶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耗着时间，简直比忙起来还让人蛋疼。
开学一周，新生的军训已经全面进入正轨，老生的课程也已经全部排好开始上课。吴邪在暑假已经完成了新生的档案核对，暂时没有其他任务可是又不能不来上班，只好泡在办公室。
一开始的时候吴邪也不是专职行政的，原本是教师的他也是在这两年才转到行政部。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升职了，其实就是平调。只不过不用备课也不用再为那帮毛头孩子CAO心，确实让吴邪轻松了不少。
说起来，不知道解雨臣这个新上任的辅导员当得怎么样了。
放下杯子的吴邪在桌上留了个纸条，跟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虽然没事儿但也不能老是乱逛，不然的话吴邪也不至于宅在办公室这么久了。
走出死气沉沉的行政楼，吴邪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
虽然已经入秋，可秋老虎却不是那么好应付的。空气中依旧久久弥散着夏季的暑热，在阳光下站的久了，背上还是会有一层薄汗。
看样子那帮大二的学生应该会很满意现在的天气啊，边想着边往CAO场走去，吴邪估摸着解雨臣不是在看着学生军训，应该就是在办公室里备课。先去CAO场走走，看看这帮新生的精神面貌吧。
还有段距离呢，吴邪就听到了整齐响亮的口号声。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宽阔的CAO场上，一列列穿着迷彩服的学生正在阳光下练着军姿。学校请的教官是海军学院的，帅气的白色军装在满CAO场的迷彩服中相当抢眼。
沿着CAO场外围缓缓地走着，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鲜有人经过。偶尔几个大四的闲散学生慢悠悠的晃过去，也都习以为常地无视了那些辛苦训练的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