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21)
只可惜那首你想听的歌，怕是再也没机会给你唱了。
脸色惨白地看着张起灵离去的方向，吴邪分明听出了那四个字中决绝的意味。如果在此之前，吴邪还不能确定张起灵对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感情，那么现在，吴邪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是一样的。
就和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一样的。
去他妈的什么友情师生情，自己和张起灵之间，从始至终存在的，就只有爱情。
可偏偏察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吴邪已经变回了吴老师，张起灵也只是他的学生了。两人原本的交集，已经被回来的霍秀秀全部拆分打乱，只剩下师生这一种关系。
直到现在，吴邪才明白黑瞎子对解雨臣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吴邪很确定自己不是GAY，可他更加确定，自己爱着张起灵。
“哥哥，你怎么了？”推了推一脸菜色的吴邪，霍秀秀催促道，“走吧，买好东西我们还要去三叔家呢。”
“走吧。”艰难地迈出了步子，吴邪此刻甚至觉得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自己向前的方向，是曾经向往了许久的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可如今对吴邪来说，却早已和心背道而驰。
熙熙攘攘的超市里人来人往，背景音乐已经换了一首又一首。暖风持续地包裹着卖场里的每个人，温柔而不动声色地抢夺着仅剩的新鲜空气，留下浑浊的热气和晕眩感。
推着车的吴邪跟在霍秀秀身后，只觉得越发的头晕目眩起来。明明身处暖风之下，却依旧感觉全身发冷。从早上起就隐隐的头疼也伴随着胸腔里的疼痛凑起了热闹，像是要把吴邪生生从上到下劈成两半，一半是极端的严寒，一般是严峻的炙热。
“哥哥，你看这个怎么样？”从货架上拿下一盒保健品，霍秀秀一边看着上面的包装一边问道，“好像还可以？”
“嗯。”点点头，吴邪已经看不太清楚那上面写了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察觉到吴邪的有气无力，霍秀秀抬起头却惊叫出来，“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好冷……”说不清到底是冷还是热，吴邪现在只觉得一阵昏沉。
“哥哥你别吓我啊！”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摸吴邪的额头，霍秀秀却被掌心里的温度吓了一跳，“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好烫！”
吴邪的异状和霍秀秀的哭声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凑在货架边指指点点地看着，却没人上前帮忙。
“没事的，先回家……”说话都没了力气，撑着推车的吴邪腿一软就侧身朝着货架倒去。旁边的霍秀秀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想躲，而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吴邪，眼前已经开始变得越发昏暗。
并没有听到货物掉下地的声音，霍秀秀捂着脸的手缓缓松开，却惊讶地看到吴邪此时正靠在什么人的身上，仔细一看，却是刚刚离开了的那个学生。
熟悉的味道在顷刻间包裹了吴邪全身，他软软地靠在张起灵怀里，残留的意识还有些难以相信此人就是张起灵。
“吴邪，”方才就留意到了吴邪脸色不对，一直跟随着吴邪的张起灵却没想到他烧的这么严重。“吴邪？”
伸出手死死拽住张起灵的衣角，高烧已经彻底让吴邪的意识全数断线。一片昏黑的视线里，吴邪最后记得的，是张起灵那双漆黑的眼，还有那张平日里总是没有表情，此时却写满了担心焦急的脸。
“张起灵，不要走——”
第17章
仿佛变成了一叶在大海中沉浮的小舟，忽冷忽热的感觉伴随着晕眩和恶心不断地袭来，让人说不出的难受。紧闭着眼睛的吴邪意识依旧涣散，迷糊之中只知道似乎被人背着移动了一段路程，一片刺眼的光线和吵杂的人声后，才渐渐安静平稳了下来。
头顶上敷着冰袋的吴邪终于在打了退烧针之后慢慢苏醒，睁眼看了看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嗓子里疼得快要冒烟。转过头瞟了一眼正在滴着药水的瓶子，吴邪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自己盖着的被子上。
一件藏蓝色的连帽衫就这么披在被子上，吴邪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还在死死地抓着衣袖。松开已经麻木的五指，四下寻找的视线中却没有找到张起灵的身影。
失落像是海浪般汹涌袭来，吴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摸了摸脑袋上的冰袋，没想到自己也有因为发烧被送到医院的这天。
“吴邪？”推门声和说话声一同想起，只穿了一件T恤的张起灵拎着暖瓶走进病房，三两步走到吴邪身边，“好点了么？”
“你……你不冷么……”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病房里开着灯，窗帘也都拉上，肯定不会早到哪去了。吴邪担心地看着张起灵说道，“快把外套穿上吧。”
其实张起灵也不想穿这么少，奈何吴邪在来医院的路上一直死死拽着他的衣角，就连躺在病床上都不肯松手。但霍秀秀在一旁，张起灵又不能一直陪着，便脱下外套披在了被子上。
“她呢……”没看到霍秀秀，吴邪松了口气但又有点担心。万一自己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胡话被她听到了，那张起灵该怎么办。
“回去了。”淡淡的说着，张起灵穿好外套在床边坐下。
霍秀秀在给吴邪办完了手续交了费之后，就匆匆地回了家说要给吴邪熬粥。似乎并没有理解自己面前的男人就是吴邪口中不断呼唤的张起灵，霍秀秀只是有些难堪地跟张起灵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闷油瓶……”低低地说着这三个字，吴邪苍白的脸上满是病态。“喜欢我给你起的这个外号么？”
点点头，张起灵拿起那冰袋伸手摸了摸吴邪的额头，大概是退烧针已经发挥了作用，温度渐渐降下去了不少。正准备收回手把冰袋再敷上去，张起灵的手背上却覆上了一张略微有些发烫的掌心。
“对不起……”根本没什么力气说话，吴邪不敢看张起灵的眼睛。
反手回握住那只手掌，张起灵在吴邪昏睡的时候早已经听了太多这三个字。大概霍秀秀也是因为吴邪一直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和不要走，才忍无可忍地选择了暂时逃避。
“吴邪，我想听的是另外三个字。”已经不需要任何疑虑，张起灵在吴邪那一遍又一遍的呼唤，还有他给自己起的那个外号里，直截了当的感受到了吴邪对他的感情。只不过，需要当事人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口确认罢了。
烧昏头的吴邪此时哪里还想的起来那些社会责任传宗接代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心念念的就是不想让张起灵走。于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不要走。”
不由得叹了口气，张起灵握着吴邪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样的十指交缠对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吴邪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张起灵握得更紧了。
“告诉我，为什么要跟她结婚？”虽然可以想到放不下旧情可能是一方面，但张起灵担心更多的，是来自吴邪家庭的压力。如果说跟自己在一起就意味着让吴邪跟他的家人为敌，那么张起灵可能做不到这么自私。
“害怕。”低声说着，吴邪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和张起灵紧握的手上。“我怕她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她知道我不爱她了。”
“那么，你爱谁？”明知故问的张起灵下定决心不会让吴邪再逃避了，握着他的手掌轻轻亲吻着那青葱般的手指，冰凉的嘴唇在吴邪的手指尖来回游移。
“别这样……”嘴上毫无意义地说着抗拒的话，吴邪却任由张起灵的吻不断落下。这间是单人病房，此时只有吴邪和张起灵。小夜灯昏暗的光线幽幽地照着两人，随着张起灵每个亲吻的落下，吴邪心里就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地骚动了一般。痒痒的，却又满是说不出的舒服。
“别哪样？”停下了动作的张起灵定定地看着吴邪绯红的脸颊，很确定这是因为羞怯而不是发烧。“这样么？”说话间，张起灵的亲吻落在了吴邪的手背上。
“张起灵，我不是GAY……”避开头不去看他，吴邪小声说着。
“我也不是。”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起灵的亲吻已经落在了吴邪的手心。
“那你还亲……”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吴邪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你还不放手。”
“你还没告诉我，你爱谁。”紧紧握住吴邪试图挣脱的手，张起灵的声音已经不同以往的平板清浅，反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急切。
“你也没告诉我你爱谁啊。“渐渐有了些力气，吴邪终于不再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而是开始反问张起灵。
“你。”言简意赅的一字真言，简短到甚至听不出语气。但吴邪并不知道，这一个字里包含了张起灵这三年来的心酸苦楚，还有满腔沉甸甸的，对吴邪所有的爱意。
当听到了这个答案时，吴邪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紧张。紧张得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心脏砰砰跳动着，吴邪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张起灵，却发现那人正温柔地凝视着自己。于是整张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吴邪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又开始有些晕眩，像是被张起灵的告白狠狠击中，毫无招架之力。
“你呢，吴邪。”握着吴邪的手终究还是怕他着凉，就这么紧握着一起放进了被子里。心脏同样砰砰跳个不停的张起灵看着吴邪那一脸羞涩的样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你爱的人是谁。”
回望着那浅浅笑着的人，吴邪清楚地看到了那双眸子里深沉的爱意和宠溺。狂跳的心脏竟然在这温柔的凝视下渐渐变得温顺，而握在一起的手，也不由得用了更大的力气。小夜灯的光线在张起灵的脸上变得更加柔和，映照着那张此时变得格外温柔的脸，暧昧的光线仿佛在给吴邪加油鼓劲，让他就这样深陷在这片名为张起灵的海洋中。
“我爱——”终于开了口，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目光中满是羞涩和紧张，甚至最后那一个字，都迟迟难以出口。
“吱呀——”忽然间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吴邪的告白，而紧接着亮起的白炽灯将病房里的暧昧驱散一空，只剩下冷冰冰的光线气死沉沉地照射着地砖。
“哥哥，你醒了？好点了么？”站在门口的霍秀秀拎着保温盒快步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对吴邪说道，“你吓死我了，还好有你的学生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秀秀……”卡在喉咙里的最后一个字不得不变成了两个字，吴邪趁着秀秀去放保温盒的空隙侧头看了一眼张起灵，却见他方才脸上的温柔和宠溺，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下意识地想把被子下的手抽回，吴邪却感觉到张起灵的手更用力地缠住了自己的手指。
这是第几次想要把张起灵推开了？第三次了吧？
有些昏沉地想着，吴邪有些嗔怪地对着张起灵笑了笑，同样用力地回握住了他。
哪怕只是一晌的贪欢，也好过从未拥有吧。
“哥哥，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从保温盒里拿出香气四溢的粥，霍秀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我本来是想自己做的，但是实在不会，就去外面给你买了。哥哥你快趁热吃吧？”
“谢谢。”原本霍秀秀就不是那种会为了男人染上油烟味道的姑娘，能做出牛排和三明治已经远远超出吴邪的想象了。煲粥这种慢工出细活的事情，果然她还是完全不适合啊。
“你要不要也来一份？我买了不少。”看向对面的张起灵，霍秀秀说着想给张起灵也递过去一碗。“谢谢你帮我照顾吴邪，要不是你在，我真的要吓死了。”
“应该的。”摇摇头谢绝了霍秀秀的好意，张起灵按了按吴邪的手掌。像是在说这哪里是帮她照顾，明明吴邪就是自己的。
“哥哥，我扶你起来？”霍秀秀也不跟张起灵客气，转头对吴邪说道，“粥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