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6)
吴邪大概也是惦记着张起灵要吃药,所以只是匆匆冲了一下就关上了水。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张起灵迅速侧回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当卫生间的门再一次打开时,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光滑的小腿,健康的肤色上还沾着些水珠。再往上看,裸露在外的大腿很白,彩色的沙滩裤松松垮垮的晃荡着。视线慢慢向上游移,屁股很翘,白藕般的腰并不算细,没有腹肌,反而有点小肉,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捏。
视线一直跟着在屋子里翻找东西的吴邪来回移动,只穿了条沙滩裤的吴邪就这样被张起灵看了个遍。当然,只是背影。
“诶,你醒了?”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粉红的小点,紧接着便是吴邪还带着些水汽的脸。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向床上的张起灵,吴邪胡乱把毛巾搭在了肩膀上,“那起来吃药吧?”
“咳咳,嗯。”轻轻咳嗽了两声,张起灵眼看着吴邪光裸着的上身渐渐俯下,甚至已经可以闻到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那两颗翘起的茱萸上,张起灵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说道,“你把衣服穿上吧,我怕传染你。”
“诶?”愣了愣,吴邪看着张起灵红的有点不自然的脸,突然有点尴尬起来。从包里随便找了件T恤穿上,这才扶着张起灵又坐好。
带着沐浴液香气的空气突然就被染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橘色的灯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没有人说话的小小空间里,像是被人悄悄点了把火,渐渐变得热了起来。
“吃药吧。”喝了两大口水才让自己莫名红了的脸恢复原状,吴邪端着水杯和药在床边坐下,看向张起灵的时候也有点不自然起来。
奇怪,我有什么不自然的?明明占了便宜的是我,为什么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吴邪自己想想也觉得有些奇怪,可却偏就是不好意思直视张起灵的脸。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放好,吴邪的视线不经意略过某个地方,这才突然醒悟为什么占便宜的是自己可为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是自己了。
吴邪很确定自己不是GAY,就算昨天跟张起灵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可吴邪不知道的是,张起灵究竟是不是。
“我下去洗碗。”站起身端着餐盘匆匆走出门,吴邪不敢再回头去看床上的人。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会——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吴邪握紧了手指,头也不回地关上了房门。
而此时房间里的张起灵也终于发现吴邪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低头看着被子上那块明显的凸起,有些无奈地张起灵靠在床上叹了口气。
果然不管怎么克制情绪怎么控制表情,最本能的反应,根本不是靠意志力就能控制的啊。
染上了几分失落的眸子颓然地看向那紧闭着的房门,张起灵已经不敢再去多想什么。这才只是刚开始,吴邪就被吓跑了。那么以后,真的还能有以后么?
而洗好碗的吴邪站在门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态去打开这扇门。毕竟对吴邪来说,他对张起灵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明天之后,他和张起灵不过就是散落在人海的两个陌生人。
夜风静静地在走廊中穿堂而过,昏黄的灯光幽幽地照在地板上,把吴邪的影子越拉越长。虫鸣声时不时地响起,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劝阻。
等在屋里的张起灵,站在门外的吴邪。
一扇门,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第5章
很多年以后,当吴邪再次回想起当初在鼓浪屿的那个夜晚,都会感叹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推开那扇门,会不会现在的生活全然不是如此。而每当此时,张起灵就会一把把吴邪按在床上,让他的脑袋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想不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表。
晚上八九点的光景,旅店里的住客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木质的楼梯被踩出咔叽咔叽的声音,伴随着或年轻或成熟的面容和说话声,迎来了暂时在这里落脚的人们。
吴邪站在门口给来来回回的客人们让着路,有些自来熟的客人还问他是不是没带钥匙,需不需要找店主来开门。
就这么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该回来的住客也都差不多全都回来了,吴邪的腿上也已经被蚊子咬了N个包。杵在门口的吴邪说不上是败给了蚊子还是什么,心一横,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
不就是鬮起了么,说明我不管是对女人还是男人都是有吸引力的。再说了也未必就是因为我不是么,大家都是男人,何必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闹得不欢而散?人家因为我发了高烧,我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一人丢在屋里不管了吧?更何况,就算是GAY又怎么了,这年头人人平等。
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重复了三遍,吴邪深吸了一口气,眼一闭牙一咬就推开了门。
吴邪出门的时候没有关灯,橘色的光线温柔地充盈着整间屋子。虽然开着窗户,但和开了空调的外面比起来还是很热。张起灵依然保持着吴邪离开时的姿势靠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满是虚浮的潮红,而被子已经滑落到胸口。
“张起灵?”一看张起灵这脸色就觉得不太对劲,吴邪赶紧走到床边伸手一摸,却被烫得直接缩回了手。“张起灵!”
叫了两声却始终没有回应,吴邪这下是真急了。都怪自己说走就走也没给他把被子盖好毛巾敷上,吃饭的时候好不容易出了点汗,这会儿再一着凉可不是又得烧起来。而且这温度,好像比一开始的时候更烫了。
“张起灵你醒醒,别吓我啊。”坐下来拍了拍张起灵的脸颊,掌心的温度依然是烫得吓人。这家伙不会烧晕过去了吧?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打120?“张起灵!”
“嗯……”确实是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张起灵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吴邪,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没事。”
“你没事个屁!你都烧成什么样子了!不舒服不知道叫我么!”并不是想对张起灵发火,只不过吴邪实在是太着急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急赤白脸的吴邪,不是因为生气害怕,而是因为担心自己。张起灵闭起眼睛又睁开,好像在确认自己这并不是因为发烧而出现的幻觉。
“快躺下。”扶着张起灵躺好盖上被子,吴邪又换了盆水给张起灵把毛巾敷好。明明已经吃过药了但还是没用,难道是因为药不对症?边想着边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吴邪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坐在床边翻着百度来的答案,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大同小异。一条条地仔细看过去,有的说要捂着出汗,有的说要先用酒精擦身降温。吴邪回头看了看被子里的张起灵,琢磨着这都捂了一晚上了也没见好,看来还是先给他试着降温吧。
点开那个说擦身降温的答案,吴邪越看越觉得蛋疼。老天爷你这是故意玩儿我么,这正尴尬着呢你让我给他脱光了擦身?
叹了口气看着那个答案下面点赞的人数,看样子确实是真的有用。吴邪认命般的转过身看着视线粘在了天花板上的张起灵,有点尴尬地问道,“那个,我上网查了一下,说可以擦身降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擦擦。”
面无表情的张起灵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啧,你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好了?”皱起了眉头,吴邪还真没想到张起灵会拒绝。拒绝个蛋啊你,老子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了你还摇头,还嫌头不够晕是吧!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对张起灵说道,“我现在去接水,回来的时候我要看到你已经把衣服脱在外面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吴邪的背影,张起灵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把上衣脱掉放在了床头,然后乖乖躺好。
“这还差不多。”端着水盆和毛巾回来的吴邪点点头,拧干毛巾对张起灵说道,“胳膊伸出来。”
一是怕张起灵还是会着凉,二是如果真的赤裸相对吴邪大概还是会不好意思。于是只是让张起灵把胳膊伸出来先擦了一遍,然后吴邪涤了一遍毛巾,拧干之后掀开被子一角,拿着毛巾把手伸了进去。
冰凉的毛巾在张起灵滚烫的皮肤上来回擦拭着,竟然让张起灵昏沉的感觉真的退下去不少。一动不动地任由吴邪忙活着,张起灵说不清此时究竟是什么心情。
当吴邪推门出去的时候,张起灵真的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可现在吴邪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辞劳苦地照顾着自己。但是张起灵知道,这并不是失而复得。
因为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裤子怎么没脱,”擦完了上半身,吴邪洗了两遍毛巾刚伸进去,却摸到张起灵的裤子并没脱掉。“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来?”
“不用了。”把吴邪的手推了出去,张起灵明白吴邪现在只是强装镇定而已。
“好吧。”像是松了口气,吴邪其实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淡定。“那我给你再把脚擦擦。”站起身走到床位,伸进被子里握住张起灵的脚腕来回擦拭了几遍之后,吴邪把毛巾扔进盆里,伸手去摸张起灵额头的温度。“好像没什么变化啊,张起灵,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虽然温度没有降下去,但确实是好多了。
“真的么?”疑惑地看着张起灵那张依旧潮红的脸,吴邪倒了杯水递过去。“多喝点水,出了汗我再给你擦。”
接过杯子抬起身喝了一半,张起灵躺回床上的时候,吴邪转回身打了个哈欠。今天走了一天,又照顾了张起灵这么久,吴邪也已经开始撑不住了。
“我回去吧。”伸手就要掀开被子,张起灵声音嘶哑地说道,“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你,你这样回哪去,老老实实在这儿给我睡觉。”一把把张起灵按回床上,吴邪瞟了一眼那还想逞强的人,“你不用担心我,这床睡我们俩睡得下。”
闻言,张起灵像是在给吴邪让位置一样往里缩了缩。
“别,你就在外面睡吧。”留意到床那边是靠着玻璃的,吴邪害怕张起灵着凉,把人拽了回来。“我在里面。你快睡你的。不舒服了要告诉我。”
“嗯。”点点头,张起灵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站起身关掉了顶灯,吴邪走到卫生间把里面的灯打开。白色的光线透过玻璃隐隐约约地照着屋子,张起灵的轮廓在晦涩的光线下,有规律的来回起伏着。
并没有就这么去睡,吴邪只是靠在床尾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小小的房间里,张起灵清浅的呼吸声低低的响着。窗外传来的虫鸣悉悉索索,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远远的犬吠。夜风的温度又降下不少,在银色的月光下时不时来屋子里转悠一圈,又嬉笑着从窗口不着痕迹的离开。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吴邪点开微博看了看,又去豆瓣逛了逛。不管看什么都觉得兴趣缺缺,最终熄灭了屏幕,继续看着月亮发呆。
其实挺困的,但吴邪还不想睡。并不是因为不想和张起灵同床,而是自从跟霍秀秀在一起之后,除了昨天那个被酒精支配的夜晚,吴邪的每个日日夜夜,都是跟霍秀秀在一起度过的。
以至于在霍秀秀刚去加拿大的那些日子,吴邪每天晚上都会失眠。一个人在双人床上翻来覆去,闻着床单上枕头上残留着的味道,想念会让整颗心像是被泡在柠檬水里,酸涩得根本没办法合眼。
隔着大洋,隔着时差,隔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两人从最初信念坚定,到后来明白现实,到最终和平分手。最痛苦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这个过程。这样的过程,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已经被预先判了死刑。然后眼睁睁地数着日子,等待着一切突然崩塌陷落的那一天。
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吴邪知道,不能再想下去了。
站起身走到张起灵身边拿下他头顶的毛巾,吴邪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依然高热不退的温度让吴邪不免有些揪心。
把毛巾浸湿拧干再敷好,吴邪拿起另一块毛巾,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被子里,第二次给张起灵擦拭着身体降温。
并没有睡着的张起灵在夜色中静静地感受着吴邪的动作,其实从吴邪关灯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吴邪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