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系列1《醉歌沙浪》(22)
“不着急。”同样也按了按张起灵的手心，吴邪此刻根本就舍不得放开手里的温度。“晾一会儿吧，我怕烫。”
“哥哥，我给三叔打了电话说不回去了，你这几天就安心养病吧。”霍秀秀老老实实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吴邪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烫呢？”
有些尴尬地瞟了一眼张起灵，吴邪脸上的温度不是因为高烧，而是因为刚才张起灵的告白。但此刻更让吴邪尴尬的，是霍秀秀口无遮拦的就说起了三叔。
果然，张起灵虽然面不改色，但被子下的手却又按了一下。
“秀秀……”避开了霍秀秀想掀开被子往里摸的手，吴邪皱了皱眉头。倒不是怕她发现自己和张起灵的手，而是怕张起灵心里难受。
“啊，”这才想起来对面还坐着个人，霍秀秀赶紧坐好。“不过，这么晚了，同学你还不回去么？吴邪这边有我照顾就好。”
“不急。”淡淡的说着，张起灵顶着一张没表情的脸继续说道，“吴老师平时很照顾我，我留下来是应该的。”
“这样啊，看不出哥哥你的学生缘还挺好的嘛。”完全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霍秀秀轻笑着看了一眼张起灵。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呵呵，还好吧。”尴尬的说着，吴邪还是第一次听张起灵能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用力地按了张起灵一下，却被他一把按住手指动弹不得。平时很受照顾的，明明就是自己吧。
“对了哥哥，医生说你这是着凉加上病毒性感冒，所以才会突然发高烧的。都是我昨天太过分了，才害你生病了。”霍秀秀说着，脸上又流露出淡淡的委屈神色，“但也都怪哥哥，谁叫你喝醉了还要喊着张起灵的名字，刚刚也是，知不知道我难受死了。”
此话一出，吴邪和张起灵全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去安慰秀秀还是跟先跟张起灵解释，可吴邪转念一想，好像也没什么好跟张起灵解释了的。事实就是这样，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于是原本还有些恍惚的吴邪突然间清醒了过来，一边是十指相扣的张起灵，一边是满脸委屈的霍秀秀。两人都静静地看着吴邪，像是在等他说点什么，又像是在等他做个决断。
决断啊，不是明明已经决定了要保护好张起灵么，为什么握住了他的手之后，却再也不想松开了呢。
“秀秀啊，我们好好谈谈吧。”长叹了口气，吴邪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没办法做一个违心的人。
“我出去。”张起灵知道接下来自己并不适合呆在这里，刚想站起身离开，却被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按住。
“不用，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吴邪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但看向张起灵的时候，却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啊，哥哥你要说什么？”心里已经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霍秀秀继续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要保持着这样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和吴邪一如往常地交流，有多么的难。
“分手的时候，我问过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么？”并不是打算跟她翻旧账，吴邪只是想让张起灵明白，这一路来自己的心路变化。
“我记得。”低声说着，霍秀秀明白这一天虚假的幸福，终究是走到头了。“我说，我们不合适。我想要的是实现野心的舞台，你想要的是安稳平淡的家庭。”
“是啊，现在依旧如此。”吴邪嘴角的笑意渐渐染上一丝苦涩，“我在你离开的这半年里，曾无数次幻想你会回到我身边。可其实我们都知道，就算你回来了，我依旧是我，你也依旧是你。我们没办法做出任何改变。”
“不是的哥哥，你看，我现在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了，我还可以学更多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做！”急促地反驳着吴邪，霍秀秀明白吴邪说的每一个字，可她就是不甘心承认自己失败了。
“不是这么简单的，秀秀。”摇了摇头，吴邪叹了口气问道，“就算我依旧想跟你结婚，那我想问问你，你会一直留在国内么？你这次提前回来，也只是在为了拿加拿大的绿卡做准备吧？”
“你怎么知道——”不敢相信吴邪竟然真的如此了解自己，霍秀秀还以为吴邪依然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年轻小伙子。“哥哥，我们可以一起去加拿大啊，那边的绿卡很好拿的，生活环境也很好，我们一起去生活不好么？”
“那三叔怎么办？”淡淡反问着，吴邪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说中了霍秀秀的想法。“不是你说，我有赡养三叔的义务么？”
“赡养不代表要一直陪着他啊，我们可以给他钱啊，再说了，三婶不是也在么！”霍秀秀极力劝说着吴邪，“你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前景，不如跟我走，那样才能实现更多的价值啊！”
“我想实现的，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家庭。”吴邪说着，握紧了张起灵的手。“秀秀，你清楚的，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还是因为张起灵对不对？！”落败的霍秀秀终于放下了这一天假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站起身对吴邪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爱上了张起灵对不对？”
“对。”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口，吴邪虽然没看到张起灵此时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手中的温度和力量。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终究是胜过了之前的千言万语，霍秀秀双目无神地看着吴邪一脸坚定的表情，泪水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爱上别人——”
“你知道我是在哪里遇到他的么，是在鼓浪屿。那个你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我原本也以为，他的出现只是凑巧填补了我心里的空缺，可我现在已经明白，我爱上他不是因为他是谁的替补，也不是因为时机的巧妙，而是因为，他不会放开我的手。”紧握在一起的十指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和感情，吴邪看了一眼身边似乎也有些震惊到的男人，微微笑了起来。“绝对不会。”
“吴邪，你——”听着吴邪满怀深情和爱意的述说，霍秀秀终究是明白，自己这一仗败得有多么惨烈。霍秀秀原本以为一直放不下过去的人会是吴邪，可是现在才知道，那个想用过去换取未来的人，其实是自己。她以为吴邪还在原地徘徊，可吴邪早就已经和另一个人，朝着她遥不可及的幸福走去。
“不管在哪里都照顾好自己。”吴邪说着，拿起桌上那副眼镜递给霍秀秀，“加油。”
泪流满面的霍秀秀已经不允许为了爱情再次赌上自己的尊严，昨晚的她做了此生最荒唐的决定。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那样下去。她胡乱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接过吴邪递来的眼镜用力一掰，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她决绝的表情响起，最终那副破碎的眼镜被扔进了垃圾桶，而霍秀秀，也拎起了背包转身走到了病房门口。
“吴邪，你确实变了。”尽管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哽咽，但同样变了的霍秀秀，已经明白自己故作姿态的小女生样子，早就对吴邪没有任何意义。“既然话已至此，我只能说，希望你们牵着的手，能被你三叔，被他的父母，被社会认可接受。否则，我只能笑你们自作自受。”
“谢谢。”早就发现霍秀秀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不止一次的张起灵淡淡开口，大大方方地握着吴邪的手说道，“借你吉言。”
“诶？”于是就只剩下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张起灵，又望向门口的那个背影，吴邪完全不知道霍秀秀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还说你变了呢，看来还是那个样子啊。”低低的感叹着，霍秀秀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之前强装的女生样子。眼角眉梢满是成熟女性才有的风韵，连嘴角的笑意都透着成熟。只不过那双眼睛，却依旧通红用力地强忍着泪水。“我走了，再见。”
目送着霍秀秀就这样离开，吴邪忽然间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说不上是好是坏，但却会在醒来之后，忍不住去回忆梦境里的点滴。难以抑制的疲惫再次涌上心头，吴邪长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的张起灵，却正对上他满眼温柔的爱意。
赶紧闭上眼睛开始装睡，刚才跟霍秀秀说的时候还没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吴邪却根本不敢睁眼去看张起灵的表情了。
并没有催促吴邪再说些什么，张起灵只是站起身关掉了头顶上的灯。再次昏暗下来的病房里，只剩下夜灯的光线氤氲在两人周身。凉了的粥已经散不出什么香气，只剩下最后一丝热气残喘着飘升。
“吴邪，”知道这样的安静只会让吴邪觉得更加紧张，张起灵只是握着吴邪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睡吧。”
安下心的吴邪缓了口气，却都来不及再跟张起灵说些什么，却终究熬不过强撑了半天的药力和倦意，心里一松，就这么握着张起灵的手沉沉睡去。
温柔地凝视着安睡中的人，张起灵却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就像霍秀秀临走时说的那样，两人之后的路还很长。而且关于吴邪的家庭，自己的家庭，两人之间还有很多并没有完全告诉对方的秘密。
不过，这些都不用着急。只要两人能在一起，之后的事情，张起灵有信心一一去面对。三年的暗恋都已经曙光在望，还有什么能让张起灵止步不前呢。
路还很远，夜也很长。
但没关系，我还有你。
第18章
积蓄了两天的乌云终于抵抗不过阳光的力量，兴致缺缺的一大早就散了个干净。虽然气温仍旧下降了不少，但高远的蓝天和怡人的阳光，依旧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有好心情。
嘛，不过吴邪的好心情应该和天气也没多大关系。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酣睡了一夜的吴邪烧也退得一干二净。小夜灯依旧荧荧的亮着，微弱的光线照着趴在床边像是睡着了的张起灵。睡得迷迷糊糊的吴邪第一反应其实是为什么张起灵会在这里，疑惑了片刻之后，才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霍秀秀走了，自己还跟张起灵告白了。
慢着，告白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依旧熟睡的人，吴邪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两人的手还在握在一起。
我竟然当着秀秀的面跟张起灵告白了？我竟然跟张起灵告白了？我竟然说了我爱张起灵？
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大大的问号，吴邪整张脸已经变得通红，好不容易退下的温度又再一次在脸上发起了烧。吴邪啊吴邪，你想劝走霍秀秀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跟张起灵告白！这这这，这多不好意思！自己好歹为人师表，以后岂不是要被张起灵这个学生压在身下了？！
“醒了？”就在吴邪暗自纠结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抬起了头。握住吴邪就要往回缩的手，张起灵才不会给他不好意思的时间。“早安。”随着话音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也落在了吴邪额头。
“张起灵这是在医院你要干什么！”紧张过度的吴邪连声音都变得不自然，面红耳赤的伸手去推。
“量体温。”面无表情的人撒谎撒的脸不红气不喘。
“……”揪着被子盖住了一半脸，吴邪还在不停往下缩着，恨不得整个人就躲进被子里不出来了。简直是要死了，这种羞涩紧张的心情简直就像是刚恋爱的小女生啊！老子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会这么害羞啊！这不科学！在心里呐喊着的吴邪心一横就抬头瞄了一眼，却在正对上张起灵那温柔的视线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浅笑着揉了揉吴邪露在外面的那一半脑袋，张起灵按了床头的铃呼叫护士。量了体温又叮嘱了张起灵几句后，吴邪终于重获自由，生龙活虎地出了院。
清晨的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只有寥寥几个背着太极剑的老人家慢慢悠悠地往广场上走去。卖早点的小摊才刚刚支开摊子，油锅冒着徐徐的白烟，在明媚的阳光下袅袅升起。
夹杂着花香的清风阵阵袭来，不过对吴邪来说似乎还是有些寒意。缩了缩脖子，吴邪抬起脚就想往医院外走，却被张起灵一把拽了回来。回头一看，他手里正拿着脱下来的外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