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关山(94)
他的血,猪的血,谢少爷的血,他爹的血——
他脑中满是淋漓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那双本来因为激动而发亮的凤眼里,忽然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除了在关锦宁身下时,他是从未哭过的。
“像是杀猪那样。”
他们像是杀猪那样阉了我。
夏白眉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宁哥……我像是杀猪那样杀了他。”
宁哥——我好疼。
关锦宁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哄道:“眉儿不哭,不哭,有我呢——不哭啊。”
那一夜,太子的寝宫外下着瀑布一般的大暴雨。
在闪电雷鸣声之中,他们安静地把额头抵在一起,然后脱光了衣服爱抚彼此。
关锦宁甚至抚摸了他下身那个丑陋的地方,却没有像第一次见时那样露出露骨的厌恶表情。
他一边用嘴巴深深地含着关锦宁的阳具,一边身子兴奋得发抖,已经失去了那个部位的他连情动的样子都很卑贱,只有大腿颤抖着、痉挛着,在关隽臣身上无助地磨蹭着。
可关锦宁仍是温柔地亲他,像是安抚着一只受惊了的小猫,扶着他的腰慢慢进入时,他忍不住流着泪,长长地、绵绵地叫了一声:“宁哥——”
他们的情爱,像暴雨一样疯狂肆意,在东宫巨大的床榻上蔓延开来。
然后,戛然而止。
隆威五十八年,诸位皇子间残酷的权力角逐正式拉开序幕。
关锦宁东宫太子的位置摇摇欲坠,又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拉着夏白眉在深夜来到先帝上朝的乾清殿,指着在一片黑暗中最上方那若有若现的灿金色龙椅,双眼血红,声嘶力竭地喊道:“眉儿,你等着,我一定要叫你看到,我关锦宁总有一日要坐在那把椅子上面,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夏白眉跪在关锦宁的脚下,爱慕地望着这个状若疯狂的男子。
他用尽了全力追随太子,为了太子毒坏嗓子,做下了无数歹毒阴狠的事,服用缩短寿命的禁药将虎鹤双形功练至大成。
他心甘情愿,做一枚关锦宁肆意摆弄的棋子,只为了让关锦宁成就帝业。
十年后,周英帝继位,年号成德。
关锦宁成为了大周万万百姓跪拜敬仰的天子,他高高地坐在那把灿金色的椅子上,终于牢牢抓住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一年,夏白眉已二十六了。
他越来越沉默,望着周英帝的目光,也越来越掩盖不住那一抹浅浅的悲哀。
他已等了整整十年,等来了至尊的天子,却怎么也等来他十八岁那年对他说“不哭,有我呢”的宁哥。
他已没有再多一个二十六年好活。
决定离开的那一夜,夏白眉出奇的平静。
他脱下乌黑的袍服,把赤金皇极剑和乌衣巷指挥使的令牌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周英帝的白玉案上,除此之外,再未留下只言片语。
离开前,他站在长安高高的城墙上,遥遥望向夜里依旧璀璨的皇宫——
他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他看着一位大周皇帝驾崩,又看着一位新的大周皇帝登基。
他在那里,从一个最卑贱的暖脚太监,一步步,走到了大周乌衣巷指挥使的位置。
而如今,他对那座华美的宫殿,和那位住在宫殿中的人间帝王,都已再无话可说。
人间大梦一场,不醉不归。
他醉过,爱过。
不恨,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