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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渡关山(81)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时间:2019-07-06 09:23 标签:甜宠 HE 架空 情投意合 虐恋 宫廷斗争

  “你怕是要自找麻烦了。”
  关隽臣眯起眼睛道。
  他对这位幼时便一起长大的玩伴颇为了解,关山月性子很是倨傲,在夏白眉面前丢了好几次面子,定然是要找回场子的。
  只是那夏白眉心机何等深沉,只怕关山月不是对手。
  关山月听了不由面色一晒,道:“咳,我道他是个去了势的阉人,本想给他下点迷情之药叫他求而不能,出个大丑。但也不知怎的,那夜竟不知不觉被他将药调了包,倒是、倒是反叫自己中了招……”
  关隽臣一时无言,关山月虽然懒散,但却绝非寻常草包世子,心思智计也称得上上乘,却没想到竟被夏白眉不动声色就给平了个明明白白,这可真是自讨苦吃了。
  “我寻的那味药,不会叫人昏昏沉沉,而是在清醒之时便感到情热难耐,我神志清明,知道此事不妙,本是想随意寻了个倌儿泻火,只是没想到药性太裂,竟连几步路都走着过于费劲,还没出一条巷子,便被夏白眉拿住了。”
  “你身份贵重,他只怕也不敢对你造次吧。”
  关隽臣刚一出口,忽然之间便想到若是无事发生,只怕关山月不会特意说出来,一时之间登时便觉不妙:“莫不是你与他……?”
  关山月沉默了半晌,随即抖了抖缰绳,抬起头道:“是了。”
  关隽臣不禁愕然,下意识道:“夏白眉,他、他当真让你入身?”
  他实在是不能相信。
  “唔,并非如此。”
  关山月似是想到此事仍觉得讪然,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吸了一口气才道:“夏白眉与我说,既然我实在气不过小倌的事,他好好伺候我一回赔罪便是,好叫我消气。我情毒已深,实在、实在苦熬不过……便与他……”
  关山月乃是世家纨绔,为人风流,与关隽臣更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因此风月之事,两人先前也谈过不少,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关隽臣还从未见过关山月这般,脸上惆怅中又略略浮起一丝羞耻之意。
  这位世子本就长得颇为女相,唇红齿白,此时在寒风中一张脸更是白玉般的无暇。
  关隽臣瞧着关山月,忽地就明白了过来,试探着问道:“听闻夏大人手上功夫极佳,京城小倌人人皆知,莫非……?”
  “细处便不与说了。”
  关山月脸上一红,摇了摇头:“总之,我与他相熟之事,实非有心瞒你。”
  关山月虽然未作答,然而关隽臣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不由大为讶异,关山月素来高傲,却不曾想竟会委身与夏白眉春宵一度。更奇的是,此后竟然也未曾要杀了夏白眉一雪前耻。
  如今想来,后来关山月嘴上虽然从来对夏白眉不屑敌视,可是那还只怕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托辞和伪饰罢了。
  如今见关山月提起夏白眉的神情,不要说是报复之心半点也无,只怕心中那几分倾慕却是更确凿些吧。
  “你既然将此事都与我说了,我自是信你。”
  关隽臣沉吟片刻后,低声道:“只是我与夏白眉密会之事,你大约心中也有数,此事隐秘危险,我不便与你详谈,你若是知道了……只怕是平白要遭无妄之灾,因此知道的少些反而安全。只是倒没想到,你对夏白眉颇重情义,竟然也愿意冒险帮他传话。”
  他此时这番话,到底还是存了一丝试探关山月与夏白眉情分的意思。
  因为他到底是不知除去那中了迷情药的一夜之后,关山月究竟还和夏白眉有没有几番痴缠。
  细细想来,夏白眉伤重,想到的竟是与关山月暗中联系,两人之间,只怕远远不止那一次的情分。
  关山月秀丽的眉宇微微蹙起,似是有些忧心,叹了口气才黯然道:“我不问,你也别说自是最好不过。这桩事,我原是不该掺和,只是见那阉人伤成那样终是不忍。他本不该回来的,若不回来,或许终有一日……”
  关山月说到这儿,忽然又戛然止住了话头,他甩手放开了缰绳,一马当先向官道处疾行。
  “旁的不多说了,只盼着你们都能平安。”
  他的声音遥遥从前方飘散开来。
  关隽臣神色复杂,直到最后,他也是不知关山月想说的“终有一日”是何意。
  终有一日又如何?
  夏白眉实在是个奇人。
  多情却也痴情,软弱而又强悍。
  他有手段酷烈心机深沉的一面,掩上房门之后,又精通风月之乐。
  他时而如同女子一般顺从地雌伏在周英帝身畔,可是当他步出皇宫之外,在这大周山河间驰骋之时,他又潇洒得像是江湖中的侠客,连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恭亲王世子,都能仍有心戏之。
  他这一生唯一挚爱的分明便是皇上,可是却又忍不住处处留情,如此风流气象,简直世所罕见。
  关隽臣渐渐隐约明白了周英帝对这个阉人的爱不释手。
  夏白眉是这座皇城中的一个永远看不透的谜。
  ……
  关隽臣回府之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
  他首先要关注的,自然是皇上的动向。
  说来也奇,自夏白眉出城之后,周英帝便像是突然大伤元气,断断续续缠绵病榻,多次连朝都无法上,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
  可是此时关隽臣却并不希望周英帝是真的病得下不来榻,只因若是这般严重,他更怕周英帝会因此耽搁了梅坞之行。
  他一边派人密切关注着皇宫内的动静,一边从夏白眉处拿了梅坞的地形图开始琢磨。
  在这当儿,一日清晨,有一骑着灰驴的青衣小童前来宁王府递上请帖。
  门房见那小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本立时就要赶人,可是到底是在京城混久了的老油条,转念一想,忽然便想起了一人来。
  他登时后怕得身子一颤,忙对着那小童恭恭敬敬地执了一礼,将那平平无奇的薄薄信笺捧着急急冲进了王府之中。
  ……
  关隽臣见这下人莽莽撞撞,本是颇为不悦,可是还未开口斥责,那人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呼吸急促地道:“王爷、王爷,太师府拜上请帖。”
  “言太师?”
  关隽臣大吃一惊,随即忙快步走下台阶,接过信笺拆了开来。
  那素白信笺上带有一股淡淡的梅香,只消看上一眼其中的字迹,便叫人忍不住屏息。
  只见寥寥几行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比划间飘逸,颇有烹茶赏梅之闲散意趣,可收笔之时力道却又苍劲,隐隐有力透纸背之感。
  这一笔字便假不了。
  言太师——
  三朝帝师,当世大儒。


第四十四章
  那素白信笺上带有一股淡淡的梅香,只消看上一眼其中的字迹,便叫人忍不住屏息。
  只见寥寥几行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比划间飘逸,颇有烹茶赏梅之闲散意趣,可收笔之时力道却又苍劲,隐隐有力透纸背之感。
  这一笔字便假不了。
  言太师——
  三朝帝师,当世大儒。
  关隽臣一看到言太师的笔迹,神色便立时肃穆了起来。
  他细细将信笺反复读了几遍,随即将信笺揣在了怀中陷入深思。
  言太师竟请他明日前来梅园一叙。
  关隽臣只觉此次邀约时机颇为蹊跷,要知道言太师大隐隐于朝,虽仍居于长安这座大周的皇城,未曾告老还乡,可是却也多年不问时局政事了。
  纵使是先前平南王谋逆被扣押在乌衣巷数月之久,都未曾惊动这位避世的肱骨老臣,可如今竟然会请他赴会,委实有些突然。
  言太师言弘是大周朝数百年来,真正位极人臣之人。
  高宗神功八年,言弘高中榜首,从此一介瘦弱的白衣儒生踏入朝堂,自此便陪伴着高宗身侧,一同修周礼、尊儒教,定下休养生息的国策,将大周国力从此推至盛世昌平。
  言弘曾陪着高宗北上封禅,又一同平定神功末年的五王祸乱,有登高之时,也有于泥潭之中挣扎之时,风风雨雨数十年,最终奠定了一代贤臣之名。
  人臣的巅峰,并非权势滔天,而是千秋万代必将铭记的功绩。
  高宗过身前,曾执着言弘的手道:“言爱卿,朕将新君托付给你,必保江山百年无虞。能有你,朕甚幸,大周甚幸啊——!”
  至此,高宗含笑而去。
  明君强臣,大周史书上的一笔佳话。
  哪怕如今这位年纪近百的垂垂老者早已不问政务多年,周英帝仍对他礼敬至极,甚至有几次言弘身体抱恙,周英帝不仅派了数位太医过去,还曾摆驾言弘的住处亲自侍奉在侧。
  一位帝王能经年累月做到如此谦卑的学生姿态,实在称得上是大智慧了。
  要知道周英帝与言弘之间,不仅有师生之情,更合该有孝悌之义。
  这份孝,不仅仅是泛泛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是代父侍奉恩师的孝悌。
  是以,周英帝对言弘礼敬,便是对周礼的尊崇、是对大周独尊的整个儒家学派的尊崇——
  哪怕关隽臣心中再抗拒他这位皇帝哥哥,有时也不得不承认,物竞天择,关锦宁确是他们兄弟之中最适宜坐在皇位上之人。
  关隽臣心里估摸着,能惊动得起言弘的,只怕并非此间一时的政局。
  他思来想去,只觉或许是因他将免死金剑交回之事。免死金剑到底涉及先帝,与言弘最为看重的周礼相关,想来大约是为着此事了。
  但无论如何,这一面他自然是要去见的。
  ……
  就在关隽臣为言弘相约之事陷入沉思的时候,晏春熙也正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山洞里的火光。
  “你呆呆地坐着不动许久,在想些什么?”
  夏白眉靠着另一边的山壁盘腿坐着,关山月带上来了些伤药和厚实的衣物,因此此时他身上也披着件颇为华贵的皮袄,倒比前几日舒坦了些。
  晏春熙被乍一下惊醒,脸上竟忽然飞了抹红,道:“没,没什么。”
  夏白眉本随意一问,可此时见到晏春熙的反应,却来了丝兴味:“晏公子,寒夜露宿,你我也算是共患难,若有什么心事倒也可与我说上一二。”
  他的声音在幽深的山洞里更是格外沙哑,一双狭长的白眉在火光下虽显妖异,可不知为何,却叫他的话听起来格外使人信服。
  “我,我……”晏春熙有些紧张地用手中的树枝扒拉了一下火堆: “也不是什么心事。就是……”
  “就是想宁亲王了,对不对?”夏白眉问道。
  他语带戏谑时颇为风流,一双端正的凤眼里有三分逗弄,却又有三分关切,叫人看得真真假假,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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